《皇后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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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阙-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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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宙宇摩梭着她的手安抚着她,打断了她的话,“我又是炎夕的何人呢?”

帐内的烛火不停地晃着,忽闪忽灭,章缓默不作声地跪在床侧,他想说话,却又没有说出口。

炎夕只是哭着,她的喉中像堆满了积石,火辣辣的。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卑微,仿佛流浪的人儿不停地向四周发出求救的目光,坚定地想要一个答案。

“将军,将军。”小四的声音从帐外传来,他没有进帐。柔细中带着泣声。“我军胜了,东岳朝退军了。”

火光飞快地晃过重重的帐篷,被青色的帐布隔离着,帐内的烛火更显得黯淡无光。

帐外的鼓声震天动地,帐外的士卒仰天高歌,那热烈的呼声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遥远。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那如秋风中白菊一样的唇,又动了动,他咬着牙,扯出一抹笑,瘖哑的嗓音却很清晰,即使是满身的疮痍,他的眸中仍存有帝王威严的骄傲,“看,我赢了。现在只差与你的最后一战,炎夕,你要不要陪在我的身边?”

他觉得很疲惫,他很困,他很想闭上眼睡一觉。

说个谎吧,他如饥似渴地望着她,无言地请求着,炎夕,对我说个谎吧。

炎夕沉默了片刻,她站了起来,迈着有力的步子往帐口走去。她用力地抹去满脸的泪光,咬着牙回头残酷地答道,“李宙宇,你想知道答案?我不会说的,一个字也不会。明日,明日朝阳出谷时,你再来我的帐营问我。”

李宙宇握着拳,脸上却闪过一道笑痕,低声说道,“延曦公主,你真是残忍。”

她踏至营外,残兵精将们都跪下,朝她祝贺。

她笑着,不过几步的帐营,此刻却举步为艰。路坚,邵简,御医,所有知情的人都不见了踪影,他们是聪明的。

那高歌的士卒们正在传述着他们的首领英勇的传奇,他们望见了那与将军万般匹配的公主,她是那样的高贵却又善良,他们又看到她眼中的泪光,若不是唇角的笑意告诉他们,她是喜极而泣,他们会震摄于她眸中的悲凉。他们邀她共享最后的胜利,将她当作男儿一样,当作与他们一般爱国的战士,共享欢愉。

她姿态优雅,但却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向她的帐营。

他们盲目地以为,这就是所谓的胜利。

他们并不不知道,这欢愉的根本源于一人悲壮的成全。

 

那静谧的青帐内,寒风透了进来,吞噬着不甘的火苗。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仿佛那道丽影还驻于帐口边上。

他又移开视线,笑了笑。这样也好。

“章缓……”

“表哥,我在这儿。”章缓跪行着,到李宙宇的跟前。

“快出去包扎吧。”他看到了章缓的手还是流血。又说了句,“快去!”

章缓站起身来,从身上慌忙地拿出瓷瓶,硬生生地往伤口洒去。“表哥,现在好了。不流血了。真的。你有话便说。”

李宙宇沉默了许久,才费力地说道,“我身故后,空城计若是唱不成了。你可否回头北疆替我收尸?把我焚尽,藏葬于未召宫后的柳树旁。让我可以陪着她,看着她。”

“表哥……”章缓痛苦地闭上双眼,任由男儿珍贵的眼泪洗涮着他英俊却又苍白的脸庞。终于,他回答了,“好。”

“记住,不要让她知道。”交待完最后一件事,他笑了,平和的祥气从他的黑眸中蔓延开来,他真的很困了,要睡一觉。

风火烛光,不过摧残。

有泪痕,

无泪痕,

有伤感,

无伤感。

落花不敌流水殇,春影迷丽照夕阳,蓟川绵绵的丽山在黑幕中若隐若现。青帐内的她却一夜无眠。

月光浅浅地落在冒着火星子的黑炭上,帐外除了驻守的士卒外,还有数名主将,他们是随李宙宇征战多年的心腹。

路坚手握着短刀不断用力地插着黑火,发出激烈的声响。随后又站了起来,气冲冲地来回踱步。

邵简的皮肤倒不像一般的军卒黝黑,有几股文人的雅致,他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东岳果然退兵了吗?”路坚回头问道。

邵简点了点头。“你不觉得此事有点怪?”他想破了头,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

路坚又坐了下来,唇上的胡渣已长得茂密。“但探子来报,东岳军确实已搬师回朝。”

邵简精目闪着微光,问道,“你可见过东岳帝主或是王亲?”

路坚干笑了两声,“邵简,你随将军已有数载,当年与东岳朝的战事,你为副前卫,会不知他的作风?他从不带亲胄贵王上战场。”路坚想到,心中便有火心乱窜。咬着牙又说道道,“当年他一箭射中我的右腿,俺重伤三个月,他就是化成灰俺也认得。”

邵简皱着眉,思考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此刻,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明日,而非那已经逝去的战役。

当时间披上残酷的外衣时,会像利刀一样扎着等待的人。

眼泪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又被她抹去。她闭了眼,又睁开,复杂又不安地等待着,或者是她无力阻止天明的到来,只能望穿地停在原地等待,孕育着那膘脆的向往。

她的思绪因为昨日的刺激,定格在他倒下的那刻。

时光是残忍的善人,它永远不会因为你的软弱而纵容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坚强给予你珍贵的赏赐。它的轨迹很简单,只不过是在交待一个结局,一个答案。

而炎夕的答案也只有一个。

从晨光温柔地铺至她的青帐,她就死死地凝望着那道出口,她只希望,那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入口。

小四先到了她的帐外,他鹊跃地想入帐内,却又退到了一边。

有抹高大的身影踉跄地晃动着。他朝身边的人摇了摇手,披着绵黄的篷衣,一步一步地靠近盘旋在他脑中一夜的神地。

他咬着牙,忍着疼痛,但目光却又坚定无比,他的唇角柔柔地蓄满和熙的笑意。

她抖动着,还是不敢迈出一步。

只见那厚实的大掌颤抖地拨开轻轻的纱帐。

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炎夕眼中的泪水如珍珠般断了,又落在她的白衣上。

“怎么?炎夕想不认帐?”他勾起唇角,俊眸微挑。

炎夕笑着冲到他的身旁。“李宙宇,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霸道地将她拥至怀中,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有股从未有过的满足热热地盖住了那刺人的痛楚。

炎夕皱着眉,挣扎着,“喂,你还未痊癒。”

他就是不肯放手,像个无礼的小孩儿,坏坏地说道,“你若是想痛死我,就继续动下去。”

炎夕停止了挣扎,只是默默地支撑着他沉重的身躯。

他凝视着她,一动不动,声音还有几声沙哑,却清晰非常,“延曦公主,昨日你欠我李宙宇一个答案。”

那亲切的温暖如潮般涌向她的心房。她望着他自信的笑靥,唇旁逐渐地显现出醉人的涡漩。她如小鸟般温顺地偎进他强壮的胸膛,沉默地点了点头。

下一瞬间,李宙宇借着她的力旋身立于日光之下。他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却无碍一身磅礴的势气。

模糊中,她望见了小四暧昧的笑意,听见路坚爽朗的笑声,看到邵简唇边浅浅的笑弧。一身白带的伤兵今日的精神也特别地好,他们相互依偎着来到帐外。

渐渐的,潮来的士卒围成了宽阔的半弧,青帐像圆月一般被拱在弧圈之中。数千只眼睛如天下的繁星照射着他们,空气中浮着安和的躁动,她微烫的脸颊如秋天的柿子诱人而又甜美,朵朵的水光像清晨的露珠印着晶莹的彩光。

这是他一生最大的战场,他蓄着嗓音,怀着朝阳般的笑意,大声说道,“西朝长公主乃国之尊荣,一言一颦关乎西朝大体。自古婚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青帐之外,你等均为我的媒人。归朝之后,金銮殿上,我李宙宇愿以此生所得,向国主行君聘之礼。他日莫论荣贵草芥,此生也只娶一妻,绝不负她。”

沉亮的嗓音在空谷中回旋直飘向雪峰之巅。

美丽的誓言,传奇的故事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说书人绝不能漏去的精美段子,市井之途,贩市走卒,无不侧耳倾听。

李宙宇和炎夕一夕之间成了古朴而又压抑的皇城中最动人的神话。

冷硬的皇阁宫殿永远都是隔世的一角,它不管皇城外市井小民夸张的言辞,更不会理会朝臣之内阿谀奉承的丑陋。因为那一切都无损于它的威严。

新帝身体不适,朝中大事全由李宙宇一人掌管。

章缓送来了汤药,李宙宇皱了皱眉,一饮而尽。他利眼扫了扫座下的几名大将。因为炎夕的求情,他生平第一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提惩治路坚等人之事,把所有的“前仇”都化为一句“功过相抵”。

宰相魏忠不久之前,送来了一份奏褶。与东岳朝之战,虽过了有些时日,但他仍不敢轻视,此事确有古怪。

李宙宇紧锁着浓眉,缓缓地开口,“军中竟无一人见过东岳帝主上阵杀敌?”

路坚愤愤地回道,“俺已问过,确无一人见过他。”

邵简抽回思绪,随即说道,“莫非是我们想得太多,传言东岳帝主残暴,但也不可能损几万人命摆这道乌龙阵。我思虑再三,这其中必有原因。”

李宙宇眯了眯双目,答道,“这其中是有原因。魏忠上奏,探子来报,东岳帝主回朝之后,东朝大肆致礼,贵重奢华至极,疑似东岳帝要立后。”

“有这等事?”邵简扬了扬眉。“东岳帝主要立后?想那东岳帝也算一代枭雄,莫非这就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红颜是祸水,鲁莽撤军竟是为了立后。沉冷的气氛因为邵简的一席话舒缓了几分。

路坚也静了不少,拿起了身侧的一杯茶。心想道,果真近日赶上了百年吉时,西朝有喜事,东朝也来一桩。

李宙宇又说道,“怪就怪在,他准备的行聘之礼,数量庞大。”

“有多少?”邵简的面容又缓了几分,他望了望李宙宇,沉思再三,露出颇有舍身就义的表情,说道,“比起西朝太子的行聘之礼呢?”

路坚直爽,但此刻也停了停唇上的动作,屏息等着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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