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奴-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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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堂的空气，微微地寒凉了片刻，米馨儿不禁轻吐幽幽叹息，“述律平姐姐，你还是这般地忘不了哥哥，是吗？尽管他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你的心，你却还在为他的江山考虑，还在想着帮他清除所有的障碍……述律平姐姐，作为哥哥的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该向你道声谢，还是道声歉了……”

秘色的心也随之一颤。视野中的述律平猛然转过身去，看她的肩头，微微地耸动着……

良久，述律平转回身来，已然恢复了平静，“你们都不用言谢，更不用言歉……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自己愿意的！或许生为萧家女儿，就注定了要嫁给你们耶律家的男子；或许，整个契丹，整个草原，能配得上我的，只有耶律亿一个！总之，这辈子我便认定了他，跟定了他！他不要我，没关系，我要整个大辽国上下每一个人都称呼我为萧夫人——他不娶我，我却已经从心理上嫁给了他！”

秘色的心，惶然一惊！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的一个“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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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馨儿又是幽幽地叹息，“述律平姐姐……九大议政宰相，八大部首领，这些人全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全都是手握重权之人，你一个女人家，怎么斗得过他们？”

述律平仰天一笑，“米馨儿，你也说了，他们都是孔武有力的汉子……我契丹草原，从来不缺四肢发达的汉子，但是四肢发达只配在军前立功，却永远无法运筹帷幄、执掌皇权！用心者治人，用力者治于人……所以，他们天生就是该乖乖地接受耶律亿驱驰的，如果不是耶律亿心软，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到如今的这步田地！”

“所以，米馨儿，我不会跟他们都蛮力，要想制服他们必须要动用他们所不具备的东西——脑子……”述律平双眸闪烁着点指自己的额头，那一瞬间她背光站在光影中，美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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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馨儿轻声问，“述律平姐姐，那么你要怎么做？你又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述律平望住米馨儿，微微皱眉，“米馨儿，我想你一定猜到了——我想用毒……可是我又不能被他们捉到把柄，不能让他们找到毒药……否则就算将他们除掉了，事后要怎样交代还是个问题……所以，米馨儿，我想要你帮我想想，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没有毒的毒药？可以掺在菜里，可以下在酒里，可是却不会被人发现，没有人知道是下了毒……”

米馨儿大震，“述律平姐姐，难道你说的是——巫蛊？！当年还是萨满奥姑的时候，或许我还能凭借自己的身份做一点，可是现在，现在的我已经与普通的女子再无二致了……”

述律平嗓音一沉，“不管了，就算是要来真刀真枪，我也要将这件事办了！我已经叫人去邀请了九大议政宰相与八大部首领五日后到盐井饮宴……”

米馨儿一惊，“盐井？！”

述律平点头，“除了那个空虚的皇位，你哥哥唯一还对大辽国有所控制的就是这盐井了……他当初要求自领汉人一部，不也就是看中了汉人掌握盐井的特殊资源吗？我大辽，早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契丹了，如今离了盐巴，就连那些大老粗们也都受不了啦！所以，为了这点盐巴，请他们来饮宴，他们是不会不来的……”

米馨儿的嗓音幽深而又柔软，“述律平姐姐……我真的替哥哥庆幸。庆幸他即便那么多次伤了你的心，你却一直还留在他的身畔，没有离开他，更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

述律平嗓音一柔，“是啊……我知道，如果我站在他的对立面，我会成为他最大的敌人……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跟他这一场感情的仗，我还没有开打，便已经输了……输得丢盔卸甲，输得溃不成军……或许真的是前生，我欠过他的吧！”

述律平说完，白色的鹿皮靴踏入堂外的光影里，亮紫色的衣袂翩然飞舞，整个背影美得宛如一场春梦……

九　辽瓷　6、追前事，暗心伤【3更2】

夜色渐深，声渐悄，述律平坐在几案之前，望住眼前摇曳的灯花，思绪悠悠。

五日之后，盐井之宴，是述律平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害怕……

虽然，在所有人面前，她都将自己的恐惧完好地掩藏了起来，只让他们看到自己眼角眉梢的英气与自信。可是夜阑人静，独处于自己的闺房之中，数不清的恐惧，便会如同诡异的藤蔓，从心底慢慢爬出，缭绕着缠满整个心房，越收越紧……

寂寞……无边无垠的寂寞，在寂寂的夜里空空而来。多想，身边能够有一个人，哪怕只是坐在灯影之下，望住她暖暖地笑，那她也不再会有任何的恐惧，不会再有任何的迟疑……

只是那个人，永远只在天边，永远不出现在自己身旁……

纵然思也为他，念也为他，终不能得到他一丝垂悯的爱，终不能代替他心中那个身影……

曾经以为姹紫嫣红方是娇艳，如今方知一抹绿裙最为销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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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律平正出神间，门棂之上忽然传来轻轻的一个声响，就仿似夜莺儿停落在花瓣间。不过述律平依然敏感地听到了，她一耸身，厉声断喝，“谁？”

门外暗影里，一个一身玄黑的男子，臂弯间拥住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款款而来。

所来之人，正是秘色与艾山了。

艾山将秘色轻轻放在地上，柔柔地望她，轻声说，“你去吧。我在门外看着。不用着急。”

秘色透过帷帽深深地望了一眼艾山，缓缓走到了述律平的面前。身后的门，被艾山无声地带上，只有下房中的两个人，彼此凝望。

述律平讶异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她头上的帷帽垂下长长的黑色轻纱，几乎掩住了她整个头颅，全然看不到她的分毫面容。

秘色隔着帷帽的轻纱，望住灯光之中的述律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是米馨儿的朋友……她说你需要没有毒的毒药，恰好我们手里有……”

述律平一惊，伸出手来，“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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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沉着嗓音说，“不……这毒药我们从来不拿出来给任何人，我们只是会提前给你涂在碗碟上，当你的敌人饮酒吃菜之时，这毒便会不知不觉地进入他们的血液……”

述律平皱眉，“将毒药涂在碗碟上……这法子，你以为我没想到过吗？不行的！这些人身边，谁不带着识毒的高人？恐怕这些碗碟还没有装上酒菜呢，便已经被他们试验过了……一旦发现碗碟上有毒，那还了得？！”

秘色低低地笑了，“夫人……或许我说的误导了你……夫人，我或许应该说，我们向碗碟上涂抹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旁人也绝对不会对那碗碟产生怀疑……或者说那致命的东西不是后来涂上碗碟的，而是碗碟先天具有的……”

述律平一皱眉，“那些碗碟的东西，都是汉人传来的，我可搞不懂！”

述律平话音刚落，她自己忽地惊喜得跳了起来，双眸闪如星辰，“我明白了！碗碟之事，既然我都不懂，那么那些大老粗们就更搞不懂了，对吧？所以他们千防万防，也不可能想得到碗碟本身！”

秘色微笑点头。

述律平忽地眉头蹙起，双眸紧紧望住秘色，“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般熟悉瓷器？”

秘色悠然一笑，仰首撩开帷帽上长长的轻纱，眼波盈盈望向述律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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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律平不由得微微失色，“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跟着回鹘迁移到了高昌！你都已经有了回鹘亦都护的孩子，你怎么还会回到这里？难道——你对耶律亿还未忘情？！”

秘色轻笑，“述律平姑娘，别来无恙啊……耶律亿，我又何曾对他有情？就算有情，也是感念之情，断无男女之情……”

秘色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会平息了述律平的敌意，却没想到反倒将述律平惹火了！述律平双眸寒光连闪，“你！你！你好薄情！亏得他当年那般待你——辛辛苦苦守了你整整三年；你走后又整整在思念中煎熬了两年！他为了你不许所有人提到秘色瓷，他为了你不让宫中任何女子穿绿色的衣裳！”

述律平紧紧地平复了一下胸口的起伏，继续说，“更可恨的是，更可恨的是，他听说你身怀六甲，为了不影响了你的身子，他不惜跟满堂的朝臣为敌，坚决不让他们进攻回鹘！你到底知不知道，对于耶律亿来说，他最大的梦想，他最大的幸福，是什么啊？就连耶律嫣然都知道，都愿意为了帮助他实现梦想而远嫁去了回鹘——是天下啊！是天下啊！可是耶律亿竟然为了你，为了让你安心地养胎，就这么抛开了自己鞭指回鹘的最好时机！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皇权旁落，更要看着你们高昌回鹘一点点地稳定下来，一点点地强大起来！这个时机，就是因为你而断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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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心下重重地颤抖，眸光如跳跃的灯花，摇曳闪动，“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是，述律平，我只能说，真的对他无情……我无法骗他，当年如此，今日亦如此……所以，我只能想尽办法去帮他。尽管我此次来到大辽，并不是为了耶律亿而来，但是遭逢了耶律亿多难之时，我自然不能装作不闻不问，必然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他……”

述律平的眼眸也是微微一闪，点了点头，“好！当年诸弟之乱时，你能够独力守住中央斡鲁朵，守住祖先的神帐和旗鼓，便已经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了……果然，我没有看错你……不管耶律亿究竟喜欢你哪一点，不过就这一点，我便已经决定欣赏你！”述律平的情感中更多的是草原女儿的飒爽，虽然心里对秘色不无怨怼，但是她并不恨秘色，她知道耶律亿不爱自己并不是秘色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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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律平望着秘色，眸子里忽地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