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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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子弹-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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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操练,真是拿着我们先操后练啊!就说说这操!操,这个字眼能叫人想起很多的意思。我要说的,是其中精神层面的那个。知道什么叫精神上的煎熬么?那就是始终叫你生活在敌意和冷漠的环境中,叫你时不时地产生点子危机感和莫名其妙的绝望。

我至今都不知道,那些老兵哥哥是怎么平衡爱护我们和操我们这之间的关系的。

我算不上职业军人,最多就是个半吊子而已,所以我不懂,也就没法子写。

可当时真的就是觉着步步危机,干什么都觉着危险。不是么?

晚上正累得抓着周公死活不放手呢来个紧急集合,一顿傻跑之后就地宿营,然后抓着工兵锹吭哧吭哧地在冻得铁硬的地上刨个掩体,构筑步兵防御线。

白天吃饭吃一半猛不盯地就是一颗发烟罐砸盛饭的脸盆里,然后满头满脸都是黄乎乎的烟渣子,抱着枪就要临机反应寻找攻击方向,然后或防御或是反击。

就这么说吧。我那神经始终就是绷紧的,可我那些个老兵哥哥就有这本事每天加码,叫你马上就觉着自己快要疯了但就是疯不了!

再说说这练!早上起来,一人身上挂四个大号的沙袋,再背上一床铁被子来个五公里算是提神。沙袋大家都知道,铁被子没听说过或者是很少人听说吧?

其实说起来简单,就是几块钢板用背包带一绑,看起来就和背包差不多德行的玩意。可分量那就是几十床棉被的分量了。

要说也就是我们那一两茬子兵知道铁被子的厉害,后来的新兵蛋子们都有了铅砂背心什么的训练工具,至少也是有个机枪、弹药箱之类的玩意作为配重吧。

当时那铁被子,可真是叫人恨得牙痒痒啊!

背包带被那铁被子坠着,愣是能把背包带勒到骨头上去。

大清早的就被这玩意勒着胸口,再加上四个灌满了砂子的沙袋坠着大腿小腿溜达五公里,就是个死人也要卯足了精神才能坚持跑完吧?这就是起床后的提神!

跑完了,还先别急着休息,后面还有节目呢。还有个醒脑。刚放下身上这些个重量,旷明们立刻就吆喝着把人马拉到格斗训练场上。简单的护具朝着身上一戴,半小时,大家伙开练吧!

这都已经是经过了常规训练,后来又都学了点子一招制敌之类的套路,兄弟们动起手来还真是没轻没重,而且一个比一个好奇。

都想着昨天学的那锁喉、掏裆、抠眼睛、拍耳根、砸软肋是不是真好使!那对面正好有个活靶子,你说换了谁谁不是手痒痒的就想着自己是武松、对面那位是老虎?半小时下来,这格斗目标中点击率最高的脑袋上,怎么地也要挨上几下庐山升龙霸天马流星锤吧?这叫醒脑。

然后是健脾开胃活血通淤滋阴壮阳养气凝神……这么着操练下来,就是头骆驼也熬得白天见星星了吧?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些。最可怕的是根本就没个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操练能熬到头啊!而且,这还不是熬就能解决问题的。

那么多操练的项目,一项不能通过考核的就淘汰,那种时时刻刻就紧贴在身上的危机感,更是能叫人活活的着急出神经来。

我都已经说不清当时有多少兄弟在半夜猛地就从床上蹿起来,傻乎乎地坐着说“别淘汰我别淘汰我再叫我来一次我一定能行……”

都是血气方刚的老爷们,都豁出小命地操练了这么久,“淘汰”这个词,就和失败者是同一个含意,谁都不乐意成为一个失败者,灰溜溜地坐上那辆卡车离开集训营啊!

就是这样,还是有一半的兄弟要走!这是军队,而且是军中最精锐的组成部分。哪怕是有一点点小毛病也不能被允许。训练和考核中没有人情,更没有一点点的徇私。好几个军人世家的兄弟,老爷子、老娘、哥哥、姐姐全穿着军装的,可就是有一个项目没过,还是要走……

狼嚎般地哭喊着,或是石雕般地呆坐在那辆卡车上,离开!

我不想写出这些。尽管这后来的训练中有不少的项目,写出来就能吸引眼球,写出来就能叫人惊叹,写出来就能展现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风采!可我还是不想写。

那些离开的兄弟,他们都已经拼命了。

累吐血,练趴下,有项目实在是没法子过关了甚至是自己急得拿头撞墙……

就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就为了能够自豪地站在中国陆军特种部队的序列中,庄严地朝着鲜红的国旗、军旗敬礼。就为了能够在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军队、我们的老百姓需要的时候,拿出自己用命操练出来的本事上阵杀敌!

他们不是失败者!从来不是!永远也不是!

对于我来说,他们是真正的爷们!是真正的英雄!

就像是个挺俗气的小说中说的,只要是努力了,没登上山顶看到那壮阔风景的也是好汉。

我的那些离开了集训营中的兄弟们,你们没登上山顶。但我们,我们这些留在了集训营中的兄弟,带着你们的眼睛去看那风景!因为,我们是兄弟!

集训营结束那天发的那身马甲,那身沙漠迷彩的马甲我一直留着。

还有当时的军衔和领花,都留着。

有时候家里人翻找什么东西,就能把那沙漠迷彩马甲和领花军衔从我那突击包底下翻出来,然后就跟我说:“这都是什么年月的东西了该扔就扔了吧,尤其是这马甲都烂了你留着还招虫子呢。”我就笑笑说:“不能扔,那上面有我的血,有我的汗,有我的魂,还有我兄弟的命。扔了我,你们也不能扔了这马甲!”

我还记得刚刚穿上这马甲的时候,好多兄弟眼睛里都有泪,可眼里还都是闪着精光,个顶个地精神焕发、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十个月!十个月前,我们还都是一帮子傻孩子。啥都不懂,最多就想着赚钱泡妞打架喝酒没理想没大志,估计就这么下去能在三十之前明白啥叫人生那就是个梦想。

可现在,穿上这身马甲的二百二十几条精壮爷们,谁敢说咱们不是铁一般的汉子?

我们的教官就成了我们的班排长,而指导员还是指导员、团头还是团头,不过我们这个团真是人少,就二百来号战斗人员,外加上比我们人数还多的后勤人员组成的一个团。

团头,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团头。

就那么慢慢地走到台上,中气十足地朝着我们喊,连话筒都不用,那声音还震得兄弟们耳朵嗡嗡响!

“看看你们身上的军装,看看你们头上的军徽!穿上这身马甲,你们就有了义务!想想你们的老娘,想想咱们的乡亲父老!拍拍自己的心口想想他们的辛苦,你们就有了责任!啥责任?啥义务?那就是谁敢祸害我们的国家,谁敢祸害我们的老娘、祸害我们的乡亲父老,你们就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宰了那些狗日的王八蛋!有朝一日,我们的国家,我们的老娘、我们的乡亲父老需要我们上战场的时候,你们面对着那些个龟孙王八蛋,你们该怎么做?”

台下面静默了那么一小会儿,然后是一声齐刷刷惊天动地的吼叫!

“杀!”

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简短、最有力、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领导讲话。那讲话现在还在我耳边响着,心里留着,就像我不肯扔掉的那身马甲一样,永远不会扔掉!

随着营地里面越来越多的大卡车开进来,旷明哥哥就告诉我们说马上就要开始转场了,这地方只是集训基地,我们该去新的地方继续操练了!

收拾行囊准备上路,好多兄弟听说以后集训营就有了固定的地方了,以后不再启用这个集训营了,心里就都有点子舍不得了。

这地方再破兄弟们也都在这里熬了十个月,而且这十个月可以说是改变了不少兄弟的一生。好多天南海北要是不当兵这辈子都见不着面的小兄弟,就是在这个基地里成了割头换颈的生死兄弟,这个基地就是我们这群刚刚穿上了马甲的爷们走出军营第一步的起点!

可这个基地马上就要被永久地废弃了,兄弟们就开始搜寻各自的纪念品了。

有的带走了一个铁丝网上的螺旋钢刺,有的拧下了自己安装的触发警报器上的螺丝,还有的干脆就是拿着多用工具板,从自己睡了十个月的高低床上切下了一小截钢管。

都带走了一些东西。

那些被我们带走的东西,上面有我们的汗、我们的血、我们的咬牙坚持、我们暗地里的片刻犹豫退缩,还有我们面对军旗的誓言以及我们那些没有最终通过淘汰的兄弟们的嘱托和期盼。

也都留下了一些东西。有的留下了自己的照片,有的留下了家中带来的一个小饰物,有的留下了自己磕掉的半片指甲,有的留下了自己写着只言片语的纸条。

留下的东西上面,我敢说什么都有。怯懦、自卑、狂妄、虚伪……几乎一切世人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被深深地掩埋在了新疆的这个即将被废弃的基地里。还有我们的十个月青春。好像是在一切齐备了之后,大家出发。

行进在新疆的道路上,经常是上百公里不见一个人影。有两天时间,甚至连车队会车的次数我们都能清晰地数下来。

荒凉和广袤这两个词,在新疆的土地上得到了绝对贴切的诠释。

所以当大家在路边看到了一条狗的时候,车上所有人都扯开了嗓子大吼起来。

稀奇啊!上千公里不见人烟,怎么会有条狗出现在这荒凉的道路旁?开车的老兵估计也看见了,就慢慢地停了车伸出脑袋朝着车上的兄弟们喊,说:“你们这帮子小子下去一个,把那狗弄上来!”

我们就嗖嗖地朝着车下面跳,江宽那巨孙子的家伙还很讨好地问了一句,说:“班长你是不是要吃狗肉?我知道有个四川花江的兄弟烧狗肉那是一绝……”

那老兵哥哥就斜了江宽一眼,说:“你个屌毛你就知道吃你还知道个啥?这方圆千里都人烟稀少,我们要是不管这狗就活不成了。新疆这地方的不管是什么活着都不容易,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性命,能救了就救了吧!”

说来也奇怪,那狗根本就不用我们抓自己就蹿过来了,很自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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