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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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与梦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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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在那里,你可以坐在大理石面、金属腿子的桌子旁边,喝一瓶可口可乐。不过俄亥俄州扬斯敦市的孩子们最喜欢从一个糖果商那里买冰棍吃,这人开着白色卡车,摇着铃,慢慢通过郊区,自称“快活人”。男孩子要是攒下五角钱,可以买到最近一期的《汤姆·斯威夫特》连环画。正如戴维·里斯曼所指出的,儿童文学作品里的英雄人物“都是雄心勃勃的。这些英雄有奋斗的目标,读者认为自己也同他们一样,因此极力模仿他们……英雄们获得胜利,常常是由于有善于控制自己的美德,譬如说,临危不惧。”意味深长的是,中产家庭最爱读的书是查尔斯·林白【林白1927年第一次从纽约飞渡大西洋,到达巴黎,成为当时的英雄人物,30年代时倾向纳粹。——译者】的《我辈》。

  孩子们有自己的主意(或者如保罗·埃尔默·莫尔当时说的,有“内心的制衡”),总想有所作为,虽然大萧条时期情况不好,不可能有太远大的志向。1931年,《文摘》杂志调查了孩子们喜欢的职业:八岁的男孩希望长大以后到西部做牧牛骑士,当飞行员或者做军官;女孩希望当电影明星。到了18岁,男孩便希望当律师,电气工程师或者建筑师了;女孩想学速记,当秘书。到了青春时期,孩子们逐渐清醒起来了,可是这并不是有趣的事。多萝西·迪克斯这样解释青年的处境:“童年时代那么短,童年以后那一段生命又那么长。做母亲的最多只能让孩子们舒舒服服过几年,以后就得面对现实了。如果她不把孩子们培养成为坚强的人,却把他们弄得软弱无能,无法对付各种困难,那就要铸成大错。由于父母的错误,孩子们不能不付出痛苦的代价。”

  孩子首先要学的是讲究仪容举止,因为这在将来找工作时大有用处。爸爸告诉他,“坐要坐得笔直”,“这里有一角五分钱,拿去理个发吧。”他心里想买的大概是“轻灵”牌雪橇或者“方便”牌打字机,可是最先到手的却是一套价值八元九角五分的藏青哔叽服装,包括一件上衣、一件背心、一条灯笼裤、外加一双两元九角八分的“金券”牌黑色皮鞋。每逢星期天和开学日,就穿上这身服装。做母亲的都把孩子上下打量一番,就像一个上士班长在举行那人人要戴白手套的阅兵礼之前逐个检查班里的士兵一样(不知怎么,孩子总是忘了带白手绢)。母亲想让孩子给新老师一个好印象,可是孩子却不懂得这个。

  上学时,孩子带个“杰作”牌纸本子(封面印着一幅模模糊糊的名画),在上面吃力地抄写作业,所用的是笔画粗、线条圆的帕尔默式字体。课室里的座位常常是按学生姓名字母排列的。学校里至少有一间课室的墙上有庞贝古城【意大利古城,公元79年因维苏威火山爆发被毁。——译者】遗迹蚀刻画或者古罗马恺撒的半身塑像。正如里斯曼所说的,这些东西“表明学校的装饰对于儿童的心理需要是不相干的。”课本中有些课文,今天读起来倒挺有意思。少年时代的林登·约翰逊在地理课本里读过这些话:

  『法属印度支那的气候和居民的特性都类似暹罗。森林覆盖的山上盛产贵重的柚木和硬木,河谷则遍种稻谷。其他产品有蚕丝、棉花、茶叶和香料,还有绵延的地下煤层。』

  公民课有个课本这样说:

  『一个孩子如果不听话,一辈子都要吃亏。小时在家里不听话,长大后就不会遵守国家的法律,虽然他也参加选举,选出了制定法律的人。研究我国政体的男女青年很快就会发现:在民主国家里,服从政府命令,跟在君主国家一样,都是必要的。』

  在托马斯·马歇尔教授新著的那本被广泛采用的《美国史》(1930年麦克米伦公司出版)中,有如下一段话:

  『奴隶:尽管黑人是奴隶,他们在种植园时代通常很快活。他们喜欢跟别人在一起,喜欢唱歌、跳舞、说说笑笑,喜欢鲜艳的颜色,如果头上裹上了一块红色或黄|色的印花大手帕,就扬扬得意。他很想得到人家的夸奖,对于仁慈的主人或监工总是忠心耿耿。他总是慢吞吞的,什么事都想拖到明天才动手。大多数种植园主认识到,要得到最好的效果不是用皮鞭打,而是重视奴隶,善待奴隶,奖励奴隶,这样就能博得他们的一片忠诚。』

  但是脱离现实的作风还不限于此。30年代的各地学校里——有几年连首都的学校也如此,老师们是不准提到苏联的。地图上的俄国所在地是空着的,不加任何标志,就像非洲那些“没勘探过”的地区一样。每天上学,首先要向国旗表忠心,并作基督教式的祈祷,信犹太教和天主教的孩子也一律参加。1932年的人常常意识到有个上帝,而上帝又有点像道学先生。当年10月,《时代》周刊发表了一篇吹毛求疵的文章,评论厄尔·卡罗尔的《虚荣》,说是有伤风化。戏剧家卡罗尔也跟小说家厄斯金·考德威尔一样可恶,使《时代》周刊的老板卢斯简直无法容忍。卢斯说:“卡罗尔先生的滑稽对话几近诲淫,在剧坛上早已首屈一指。丑角米尔顿·伯利的表演,乱喊乱闹,粗俗之至。有的观众看见了就脸红,有的却哄堂大笑。伯利模仿着不男不女的声调,谈论女演员们的屁股,对着扩音器大声说了不少下流话,似乎觉得这样才开心。”伯利特别高兴而《时代》周刊又特别生气的是,合唱队有些女演员的奶罩竟看得清清楚楚。

  当时,美国的中产阶级区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夜复一夜》塑造了玛夷·韦斯特和乔治·拉斐特两个人物形象。乔治在同一个朋友谈话时说:“上帝,多么漂亮的‘宝石’啊!”玛夷回答:“亲爱的,上帝与‘它’无关。”当时,所有那些独揽大权的人,包括威尔·霍·海斯,都在观望这种变化。在巴斯拜·伯克利创作的音乐《四十二街》中,演唱这首音乐的合唱团的一个女孩说:“恐怕我要‘传播’。”第二位说:“在你左边的第一个‘门’。”前者又说:“不,在我的‘袜子里’。”这样无耻淫荡之事并不是比比皆是。对青少年来说,性教育在所有的科目中是最禁忌的。像神话故事中的魔鬼和经常旷工的职员一样,每当新一年的第一天,他们往往信誓旦旦,要痛改前非,而不到一周,又会故态复萌。在性报道的处理方面,几乎是在使巨大的犯罪心理得到解脱。每个青春发育期的男孩都知道,手Yin会使人精神萎靡不振,久之,会导致性无能,就如俗话所说:“手掌上长出了头发。”

  姑娘们也操心得很。她们怕在学校里被称为“骚货”、“破鞋”。由于青年人的社会主要是男系中心,她们处境就更加困难了。很少人请姑娘们去骑自行车兜圈子,跟她们交换钢弹珠或者橡胶糖画片,讨论克利夫兰市的全国航空比赛,玩“插小刀”、“占山头”、“夺大旗”、“抓逃学”(除非她们是自己的姐妹或者顽皮的姑娘)等等游戏。有时,男孩和女孩可能不大自然地交谈一下,评论伊帕纳民间歌唱团、克利科特俱乐部爱斯基摩歌唱团、两洋吉卜赛歌唱团的优劣。可是每年到了7月4日这个国庆日,男孩都在放大爆竹,往地上扔摔炮,用两英寸的天地响和“樱桃炮”把铁罐炸得飞上半空,姑娘们却多半只能在旁边瞧,炮声一响就吓得尖声叫喊。

  到了夏天,中产人家要是担负得起每星期八元的费用(这不算太多),就把孩子至少送走十天半月。即使不为别的,只因每年小儿麻痹症流行,也得这样做。小儿麻痹症一来,人们就待在家里,不敢去看电影,不敢参加集会,有些人甚至不戴口罩就不敢出门。这样,城里许多中产阶级的儿童就在童子军夏令营或者基督教青年会夏令营学会了游泳,逐渐爱上了忍冬花的香味和篝火周围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和六月虫。他们懂得了,8月蝈蝈儿叫,再过六个星期就霜冻了。

  有时候,全家人把手提箱拴在崭新的“雪佛兰”牌汽车(在底特律市的离岸价格是445元)旁边的脚踏板上,开车去“旅行”。所谓旅行是很冒险的,路上确有发生事故的可能。装在双座跑车或者轿车背后的备用轮胎往往要拿下来派用场。30年代的轮胎,一破就爆炸。坐汽车并不舒服,“路边旅馆”的饮食质量也靠不住。过夜是件麻烦事,因为房间难找。据美国汽车协会说,旅客通常要花一个星期才能到达目的地,再花一个星期才能回到家里。看起来好像游览了不少地方,可是你要知道,路上平均一天只能走234英里。一号公路穿过华盛顿、费城、纽约市和波士顿市的中心,到了特拉华河和哈得孙河(乔治·华盛顿桥还在建造中)必须坐渡船过河,而在大萧条年代,缅因州的公路一到冬季路中间多雪,两旁土又松,车一开快,就会出事。那时还没有州际公路。从东海岸驱车横过全国,惟一道路是沿着30号公路(林肯公路)进入芝加哥市中心,再沿着66号公路走。这两条公路都只有双排车道,有好几段只是泥路,没有铺柏油。66号公路爬过落基山脉,急转弯处坡度很陡。

  如果这些听起来有点像是原始生活,那么我们还要补充几句。正如卡罗琳·伯德所指出的,当时美国社会的某些方面是令人感到愉快的。当然,要有钱才行,但不必很多。每年有五六千元收入,甚至更少一点,就能过今天无法得到的舒适生活了。中产阶级的生活环境比现在安静得多。那时没有超音速喷气机的震耳噪音,没有风动碎石机、强冲力钻岩机、空气压缩机,也没有链锯;没有高保真度收音机、磁带录音机、录音扩放装置;没有125分贝晶体组,也很少铆钉枪。人们彼此之间的往来也不那么多,联邦调查局只有三百多万个手指印;社会保险没有数字代号,全国没有划分邮区,自拨长途电话没有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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