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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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如水-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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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交错,手心向上,猛地抬头,却并不看我,而是看着右边的墓壁。她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像飘着三月的柳絮和杨花。她的整个人儿,就如在舞台上跳完舞的演员最后做出的收场动作样,使她身上所含的女人的奇异都完全彻底、淋淋漓漓地显出来。耸立上翘的Ru房,微微颤动的|乳头儿,因为螺旋拉展了的腰间的孕褶儿,特别突出挑起的臀部和臀部上闪挂的日光,在凝固中健起来的大腿的肉,还有她腿间因为身子旋转,变得更加神秘、模糊,半遮半掩的小腹下部的三角毛地儿。她把女人的神秘像放在桌上的一盆花样摆在了我面前。我手心的汗汩汩潺潺朝外流,使我得不断地住我穿的军用裤头上擦着手,把流汗的毛孔堵起来,不然,我怕激动起来的血液会从脉管挤到手心续着汗水的流淌朝我的身外儿渗。坟墓外有收工回家的脚步声,似乎就响在我们的头顶上。这脚步声如期而至,它在我被欲火点燃的身上洒了一层水。我看见红梅在那脚步声中,脸上掠过了一层黄,可待那脚步声由近至远,那如花一样烂熳的兴奋就又红彤彤在了她脸上。她不言不语,朝我看一下,忽然又把她凝固了的那个动作收回来,哗地一下,开始单腿独立了。她一只胳膊卡在腰肢上,一只胳膊伸向头顶,食指顶在墓顶上,由于屏声吸气,使她的腹儿凹陷下去了,臀也收缩了,从而使她本来秀单的身子更如一枝条儿了,仿佛一棵剥了皮又白又水的葱棵栽在墓口上。紧接着,她又做了一个“鹤翔”、一个“ 雁飞”、一个“ 卧雀”、一个“凤凰展翅”、一个“ 换腿金鸡”,还有下腰、弓背、半旋、全旋。她一口气在墓里给我做出了十几个舞台上的舞蹈动作,把墓地上潮湿的泥土踢起许多,右脚上的五粒红趾甲,有三粒已经被墓土盖住了。由于不断要把胳膊朝空中伸上去,她的十个手指上有几个都挂了墓顶上的红泥土。有一次下腰直立时,有几粒泥土从墓顶落下来,从她的|乳坡滑到|乳沟,又跟着她渐起的上身,沿着|乳沟朝下滚,有的落到地上去,有的粘在她的肚子上,如一颗颗粉红的星星嵌在她的肚子上。日光已经从墓里退到了墓口上。外面的荒草不再摆动了。没有风,山坡上的静谧铺天又盖地。远处沟那边的青麦苗,在日光中变成了亮黄|色。公路上不断走过的汽车,使坟墓的四壁轻摇轻摆地抖。红梅就那样在墓里摆着各种各样的舞姿儿,仿佛她彻底沉进那些舞姿动作了,淹没在她的舞蹈里边了。不管墓|穴里的地方大小,不管墓壁四周对她有多少束缚和捆绑,她就那么一个一个地摆着、跳着她的舞蹈和姿势,展览着女人的奇异和美丽。那一刻,我身上的旺火平静了,被她的异美慑住了。她说过县城有个文化宫,说她自小就是那文化宫的学生哩,说她曾经跟着被人说成是一个“破鞋”、“ 腐化堕落分子” 的女老师练过舞,还跟着一个从县豫剧团调到文化宫的专门唱青衣的男演员学过唱豫剧,说她是城关中学演唱队最有出息的女演员,说她曾经被校长点派去给从地区和省城来检查乡村扫盲工作的干部跳过舞,唱过戏,可惜到将读高中时,他爹让她退学了,让她哥哥去县一高读书了,从此她那业余的舞台生涯被那个在城关镇守了一生大门,扫了一生院子,给书记和乡长烧了一生茶水的父亲扼杀了。她说若不是退学,也许她就考上地区的戏校了,考上戏校也许她就是地区或者县剧团的专业演员了,那样她就不会嫁到程岗镇,决不会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做一个老师的媳妇和一个老镇长的儿媳妇。如果她是剧团的一个演员她会是啥儿模样呢?她会成为一个县长或县委书记的儿媳吗?会如那天专门为了等我一样独自坐在城郊和我相遇吗?会对运动和革命有如此饱满的热情吗?会被在头上、手上扎满银针吗?会在这墓地里脱光衣裳赤裸裸为我表演“飞翔”、“独立”、“雀跃”的动作吗?当然她不会,也许那时她就是另外的命运了。我想,她之所以那天能在那一|穴墓里为我疯疯癫癫,颠颠狂狂,沉沉醉醉,醉醉迷迷,就是因为她嫁到了程岗镇,嫁到了程天民的家,嫁给了那个永远不愠不火的老师程庆东。那么,她嫁到程岗是为了啥儿呢?当然不是为给程家做个媳妇生儿育女哩,不是来历史悠久,令人仰慕的名镇做一个百姓和社员,而是为了来程村和我一道做程村的掘墓人,做革命的发动者和组织者,做程岗事业的接班人,做我不幸婚姻的补充和满足,做我能同床共枕的革命者和左膀与右臂。我有些感激她,有些受宠若惊,有些对现实中的人生过分甜美的疑惑和晕眩。我对她在我身边的出现有些猝不及防呢,对她对革命的忠贞深感崇敬呢,对她甘愿为我献出一切的热情受之有愧又心安理得呢,对她随时随地又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对爱所爆发出的激|情感到不可思议又心旷神怡呢。我望着她,丁滴儿不漏地望着她不断变化的每个动作和身上因动作变化而变化的每一丁点的姿势和肤色,肤色和神态。我看见她做“ 鹤翔” 的姿势时,头向上抬,脸上憋出了桔红色,连耳垂儿都成了如花蕊的两滴儿红,而那时候因为胸脯的卧伏和放松,那两个Ru房,仿佛是倒挂在那儿的两朵白里含红的牡丹花,轻轻地摇动着,似乎要从她的胸上掉下来,使你生怕果真掉在满是泥土和杂草的墓地上,恨不得伸过双手去把那丰硕自由的双|乳托在自己的双手上;她做上仰躬背姿势时,那双|乳又牢牢地扣在胸脯上,使|乳肤上的每一线肤丝都绷得紧紧的,使得那|乳面上精细的血脉或红或绿,或曲或直都清清白白在墓口的半空中。而当她彻底地把腰仰躬下去,差一点使倒伸的双手触到墓地那当儿,她的小腹和大腿全都绷紧了,使那儿成了一块宽阔辽远的一片平地儿,使那一片平地几乎是悬浮平展在墓室的半空里,仿佛一面中间有块褐黄的镜子被她架在墓空中。也许,那时候她不知道她把她最隐秘的房门打开了,把一房永远秘暗的窗子推开了,把女人的奇丽毫不保留地送到我的眼前了,我看见水淋淋的蝴蝶、鱼儿都在那房秘室里,看见蝴蝶如梦样从窗里飞将出来了,看见鱼儿从门的下坎那儿游将出来了。我又一次浑身烧烫起来了,汗水从双手倾盆大雨地流出来,喉咙却如三年无雨样干旱着。我无以遏制,我也不想再遏制我的激|情了。我让我的目光饿狼扑食样从她打开的那扇门里穿进去,从那扇窗里透进去捉那飞出的蝴蝶游出的鱼。我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放平在了草铺上。墓里的安静如她、我都死了一模样。她望着那墓顶。我望着她。她躺的地方正是摆放棺材那位置,在墓室的正中央,头朝里,脚向外,人仰躺。她是一个活活生生的神妇儿,在那一片绿草上,如一条游累了的白条鱼在水中凝着歇一歇,身上的汗,淋淋地挂满她全身。她就那么仰躺着,等待着,每一次呼吸,她的Ru房和肚儿都突然地升上来,又突然地落下去。我半坐半跪在她的大腿边。当我情难自禁地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时,她腿上的肉猛地悸动几下,跟着浑身都颤动了一阵子。她似乎等我对她的触摸她等了几千年,终于就在墓里躺下时候等到了。我开始从她的脸上一路朝着她的下身摸过来、吻过来。她那么鲜嫩,那么敏感,无论是小腿、大腿、肚子、Ru房、肩头、脖子,无论我的手在那儿抚摸,她都浑身跟着叮当颤抖,哆嗦不止,使那坟墓里一时挤满了她哗哗的哆嗦和粗重、滚烫的呼吸声。最后,当我把她那十粒脚趾甲上的泥土都慢慢剥掉,让那十块碎裂的日光片似的趾甲重又露出鲜亮的,她急不可耐地把我拉到了她的Ru房下,焦渴地抓起我的双手捺到她的双|乳上。她的双|乳里深藏的悸跳这时就如冲出闸门、飞奔跳跃的水头样冲撞在我的手心上。我知道她已经十分难耐了,和我一样不能等待了。火已经劈劈剥剥地烧起来,力量已经千钧一发地聚起来。情爱革命事紧急,一发之际关全局,日升能照千亩田,月落田地尽黑迷。树上的柿子圆又圆,枝头伸到你面前,要摘你就快点摘,迟一点不如早一点。过了白露寒霜降,落了柿子后悔难。一树绿叶一树桃,青枝绿叶长得牢,五月端午没下雨,旱得桃树弯下了腰,开恩你把泉水放,天下只有你能吃仙桃。一对燕子唧唧喳喳叫,飞来飞去进窝巢,一个打口食,一个铺地草,欢欢喜喜筑窝儿,唱了一曲革命调。革命就像爬高山,高山上日头圆又圆,一级台阶一觉悟,觉悟就像日光照心间。照心间,心儿暖,滚烫的热血流心田;流心田,润心肝,心花怒放笑开颜;笑开颜,写诗篇,幸福的日子万万年,万万年,万万年,万万年呀万万年……可是,可是呀可是,我万万也没想到,就在我把她的双腿分开,让我强硬的物儿冲进她的体内时,我跪着的膝盖被啥儿搁住了。我把膝下的野草扒了扒,手从草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来。是一节枯腐了的尸骨头,像埋在土里沤久了的一段枣木或榆木,黑黑的,灰灰的,手指一样粗,寸半长一些,上边有无数虫蛀的小眼儿,一看便知那是那墓里丘过的那具死尸的手指骨。当我知道那是死人的指骨时,有股寒气从我手上哗哗一下水泄般流遍了我全身 ,血 脉 中 原 来 那 急 切 的 滚 烫 轰 的 一 下 冰 凉 了 ,凝 住了。我垮了。倒塌了。黎明前的曙光不见了。把那 节 手 骨 慌 忙 扔 到 墓 外 边 ,我 再 也 不 能 坚 硬 竖 直了。红梅坐起来有些可怜地望着我,我拿起她的手在我脸上一连掴了几耳光,然后她挣着把手缩回去,缩回去又试着伸出来去我的脸上抚摸着。我便掉了泪。我们便相互依着重新盯着那座潮湿殷红的墓室看,像看我们俩的一口棺材样,哑哑的谁也不说话。日光离墓口更远了。墓口前那片阴凉是一层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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