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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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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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交给林子之。对他也劝慰了一翻。

“林教授,你再也不要说什么是我们同情和可怜你的话了。就算是好了。我们再不愿看到你受苦的。你也一定要接受这些东西。他们那些人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来,我们就越不能认命。除非是他们实在不让人过了。我们也没有办法。总之是能熬多久就熬多久。牛死了皮还硬呢。何况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在背后的支持。你一定不要辜负我们对你的好。你要知道,你欠我们的就是你自己的生命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尹如烟说完,才和沈鹃儿依依而去。

“鹃儿,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说服看管林教授的那些人,由我们来自己来看守。且保证不会有什么企图。这样的话也好照应林教授了。”从牛棚回来,尹如烟便和沈鹃儿商量对策。这到也提醒了沈鹃儿。

果然,那些看守林子之的人本来就不大愿意做这样的苦差事,且又听了沈鹃儿的劝解和得了她的保证书,巴不得让沈鹃儿来看守林子之。名为监守,暗中却协同尹如烟一起照顾林子之。她们从医院弄来药膏和药水,帮林子之清理他身上的伤口。渐渐的林子之身上的伤止了脓结了疤。然后慢慢好起来。

因如烟又见林子之已经消瘦了许多,边用自己以前作演员时积攒的钱去给林子之买了补品,且还时常回家炖好鸡汤送来给林子之喝。林子之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愿意喝几口。身体才渐渐有些精力,不至于像开始时那样瘦弱了。

才在林子之的伤渐渐好起来,尹如烟又拿出一些钱来准备置办一个晚餐,大家高兴一下,好消除郁积在心头的压抑和凄楚。当晚,尹如烟便趁人不见时打了酒菜到林子之房中。等夜晚大家都谁去时几人才忙着喝起酒来。

尹如烟先给林子之斟了杯酒,又给沈鹃儿和自己各斟了一杯,大家痛喝起来。平常都不怎么喝酒的人在一起喝起酒来。没有过多久大家都有些醉意了,说起疯话来。

“别人都说我们是资产阶级的做派,是就是了,反正我们也不想翻身冲好人。呵呵。来,别管别人怎么说,干杯。”酒杯碰在了一起,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

“你们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喝过酒。以前在电影厂拍电影,厂长招呼大家喝酒,我见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惟独我没有喝醉。为什么?因为我不敢喝。我本来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孩子,从小寄人篱下,行动不得自由,还从来不敢放肆。即便是在厂里大家庆祝,我也是那么着小心翼翼。这是一种烙印。”尹如烟红着脸说道。说着说着便痴痴地流出泪来。

沈鹃儿听说后则笑尹如烟,“你明明还有个父亲,怎么说自己是没爹没妈呢?可见你是说谎。”

“我怎么说谎了。你又哪里知道,那个不是我父亲。我真正的父亲早在许多年前就死了。”尹如烟的哭吟声更加激烈起来。

那林子之见尹如烟这么伤心的哭泣,本来也有几分醉意的。他拍着尹如烟的肩膀,说道,“别哭了。像你这么好的女儿,别人上哪里找去。如果你不嫌弃,你就叫我爸爸,我来作你的父亲。怎么样。叫啊,叫我爸爸。”林子之棕红色的脸颊显出少有的温存。

“爸爸,爸爸。”尹如烟果然叫道。还是沈鹃儿笑她,“你看清楚了。你要认他作你父亲,你的麻烦可就大了。傻瓜儿,快别叫了。听的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然后见尹如烟向沈鹃儿哭闹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亏我平时对你那么好。单允许你有个爸爸,就不允许我有。”便又打了沈鹃儿几下。

然后是林子之在说话,他今天喝醉了酒,倒难为他能放肆一下。他说他自己也是个遭世人遗弃和不要的人。从小时侯起,自己就是个性情寡淡的人,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快乐。且以为人世间根本只有悲伤没有喜乐。“我的今生就像是一只漂泊的船,虽然经历的事大都平静,但这只船却只能沉沦于世。所知所觉,都是别人的。沉舟边上是千帆。眼看着别人一个个远航而去,惟有一声叹息。是的,惟有叹息。”

林子之说着说着,脸上又开始低沉下来。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在他哽咽沧桑的心间,不知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和孤苦。只见他又端起了酒杯,往口中一饮而尽。

尹如烟才想原来林子之的心里竟也是那样缠绵悱恻。她同自己的身世连在一起,更是有着不同一般的共鸣。都是天涯沦落人。也扬起了酒杯往口中倒,咕噜咕噜的水流穿过喉咙,十分的痛快。

沈鹃儿见林子之和尹如烟都喝的那么痛快,自己更是心潮起伏。一个是自己默默景仰的人,另一个则是自己最为知心的朋友。也不顾什么,只见她抓起酒壶便往自己口中罐。

“你这个不要命的小蹄子。小心别喝坏了肠子。”尹如烟举起手要去夺沈鹃儿的酒壶。才见沈鹃儿转过头去继续喝。然后尹如烟也没有办法,只好围抱着沈鹃儿的脖子说“给我留一点”。她们两人才又哭哭笑笑的,像要联合起来对付林子之似的。

林子之此刻也是面目全非,他已经一改常日的冰冷无情。忽然见他站起来,步子歪歪斜斜的。手舞足蹈,对着两个女孩子说道,“拿纸笔出来,我要吟诗。”

尹如烟找了找,只在口袋里找到一只钢笔。却不见纸,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想布块也可以写字的。她让林子之快吟,然后自己摆好姿势坐在桌边写。林子之便摇着步子吟哦起来,题目是《尘缘了》:

我本俗尘子,流落人间世。

人间哪堪世,一去几十年。

念他风雨长,遥遥不可期。

昔时颜色旧,今朝犹悲怜。

悲怜原是怜,何苦又添怜。

依依残梦刈,阑阑生灰烟。

灰烟随魂归,飞灭无人所。

一道笑春秋,飞灭若有为。

有为何有为,长歌当短哭。

应恐尘缘了,还归遗天涯。

此后问辛苦,莫为思无邪。

多少心头事,相忆不相忧。

尹如烟听写着林子之的诗句,心思也是沉浮不定。特别是最后那几句“应恐尘缘了,还归遗天涯”,尹如烟听来自是十分不解。肝肠无措的感觉。忙问林子之那是什么意思。

林子之才回过头来,很是不堪地望着尹如烟。顷刻又见他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又哭了。他说他这一辈子,无论什么艰难险阻,全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是如今看来,恐怕是时日不多了。

尹如烟听他这么说,也跟着流下泪来。她把手帕收起,又走到林子之面前,给他揩眼泪。许多的昨天串联成一段悲痛的往事。若是哪一天林子之真的离开了自己,那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形呢。她想不出,也不敢想。她只是呆呆的,没有言语。

沈鹃儿却安慰林子之,“艰难困苦都过来了,怎么还提这样的伤心事。就算我们不能决定现实,但我们却可以决定自己。林教授你不要说这样的绝情话了。”

尹如烟则拦着沈鹃儿的话说道,“我倒是很理解林教授。不是我们不愿意好好的过。是别人不让我们好好的过。现在这样苟且偷生,实在是比死还要难受的。想想这哪里还是人过的日子。如果林教授果然不想再活下去了,离开也是一种选择。反正只要林教授愿意,我都支持。”

“难为你能这样为我想。我也是,知道死字不易说,但生字更不易写。有道是‘生而不说,死而不惑’,天地再不容我,我又能怎么样。只能是过一天是一天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疯话,不知时间的长短。转眼各个都十分的困倦,谁是谁非也无所谓了,只一歪头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先是听见外面的广播声穿过门缝把尹如烟吵醒了。然后尹如烟再把沈鹃儿叫醒。看着屋内杯盘冷落一片狼藉。尹如烟感觉头有点痛,脸色绯红问沈鹃儿昨夜的事,沈鹃儿也记不大清,迷迷糊糊地听见林子之吟诗,然后又是喝酒又是说话的,至于说了些什么则完全忘记了。两人又看了看林子之,见他还在睡梦中。两人也不去叫他,由他多睡一会。然后尹如烟便收拾残局出去了。

尹如烟一走,就有几个红卫兵来巡逻。沈鹃儿忙把林子之唤醒,也还没有早请罪。沈鹃儿则谎称说请过罪了。那几个红卫兵闻见屋内的酒的气味,问是怎么回事。沈鹃儿则谎称是给林子之擦伤口的药酒散发出来的气味。那几个人见沈鹃儿也是红卫兵,并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

然后等沈鹃儿和林子之刷洗完毕,尹如烟也从外面打好早点回来了。自从林子之被关进牛棚以后,他的工资便停发了。上面只照例发给他每月十八元的生活费。且林子之本身也没有什么储蓄。如此单靠那十几元的生活费,可谓捉襟见肘。尹如烟自是接管了林子之的膳食,暗中接济着。她也不和林子之说明,连沈鹃儿都被她瞒过了。直到有一次,沈鹃儿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尹如烟不置可否,只好让沈鹃儿也代为保守这个秘密。

“你也是知道的,林教授最是心高气傲的。如果他知道我们在暗中接济他,他一定是不高兴而且很可能会不接受。”尹如烟告诉沈鹃儿说道。

沈鹃儿自然也是理解,“上次你给他付的那些医药费和给他买补品用的钱,他还说要记上等以后再还给你。而且也是不大受用。一我看来,你也不要做的太显露了。不然让他看出来,也是瞒不住的。不但他不接受你的好意,恐怕连照顾也不要不要我们的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粮油肉什么价钱,他虽然不大知道,但那十几块钱能买什么东西,他大概还是算得清的。我才想我们平时也跟着节俭些,等他也看不出什么来。而且就算他不经意知道了,我们也还有借口敷衍一下。实在不行就说可以打个欠条什么的,以后再唤给我。”因如烟说道。

“打欠条?”沈鹃儿不由笑道,“亏你想的到这个。就你那样抛尽心肝到地照顾他。即使他花再多钱,也是还不干净的。”

“这有什么的,我也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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