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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忏悔录-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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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次,我解决了一位商船船长的困难,单枪匹马,几乎没有靠任何别人帮助。他叫奥利维船长,马赛人;船名我忘记了。他的船员曾跟共和国雇佣的斯洛文尼亚人吵架,由于动武违法,船被扣留了,并且处分极其严厉,除船长以外,任何人不得许可不准上下船。船长请求大使帮忙,大使置之不理;他跑去找领事,领事说这跟商务无关,他不能过问。船长不知如何是好,就来找我。我向蒙太居先生进言,说他应该准许我为这件事给参议院去一份备忘录。他曾否同意这样做,我曾否提交备忘录,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我清楚记得,我的交涉毫无效果,船还是继续被扣。我就另想了一个办法,结果成功了:我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写了一份报告插在给莫尔巴先生的呈文里。就是这样做,我也费了不少气力才获得蒙太居先生的同意。我知道我们的公文虽无拆检的必要,却经常在威尼斯被人拆检。我有确凿的证据,因为我发现日报上的消息都是照抄我们的公文,一字不改。这种非法行动,我曾敦促大使提出抗议,但他始终不肯照办。我这次把挟嫌陷害的案件插到公文里,目的就是要利用他们拆检公文的那种好奇心来吓唬他们一下,使他们不得不释放被扣的船只,因为,如果真要等候朝廷复示来后才办交涉,船长早就破产了。我这样做还不算,还亲自到商船上去讯问船员。我邀请领事馆主任秘书帕蒂才尔神父同我一起去。他只是勉强来的,那班可怜虫太怕得罪参议院了。我既因为有禁令不能上船,就呆在我的贡多拉上做我的笔录,一面高声一个一个地讯问船员,发问的措辞故意引出于他们有利的回答。我本来是请帕蒂才尔神父发问并亲手做笔录,这本是他的职责所在,比我做要适宜些;他却怎么也不肯同意,不仅一言不发,连在笔录上副署都几乎不肯。我这种做法固然稍嫌大胆,然而却产生了奇效,商船在外交大臣复示之前很久就启封了。船长要给我送礼,我心平气和地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奥利维船长,你想想,我连现成的护照费都不向法国人收,难道能出卖国王的保护来牟私利么?”他至少要请我在船上吃顿饭,我接受了,并且邀了西班牙大使馆秘书卡利约一同前去。这位卡利约是个聪明人,很可爱,后来任驻巴黎大使馆的秘书,又任代办,我在当时已经学我们许多大使的榜样,跟他相处得很亲密了。

当我以绝对无私的精神做我所能做的一切好事的时候,如果我在所有这一类的细节上都能做到有条不紊、细致周密,以免受骗上当,帮了别人的忙反而自己吃苦头,那就该有多好啊!但是在我所处的这种岗位上,稍有差错就不能不产生后果。我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出岔子,妨害公务。凡是有关我基本职责的事,我自始至终都是办得极端有条理,极端准确的。我只是在被迫匆忙翻译密码时犯过几个错误,阿梅洛先生的手下人曾抱怨过一次,除此之外,不管是大使还是任何别人,对我的任何职守,都从来没有指出过一点疏忽之处。象我这样马虎粗心的人能做到这样也就不简单了。但是,在我负责办的私人事务中,我却有时健忘,不够细心,由于我爱公平,所以有亏总是自己吃,而且是自觉自愿的,绝不等到别人先抱怨我。我只举出一件事情为例,这同我离开威尼斯一事有关,它的后果一直延续到我后来回到巴黎的时候。

我们的厨师,他叫鲁斯洛,从法国带来了一张二百法郎的借据,这是一个叫查内托·那尼的威尼斯贵族开给鲁斯洛的一个做假发的朋友的,是查内托欠他的假发钱。鲁斯洛把这张借据交给我,托我用协商方式收回一点。我和他都知道,威尼斯贵族有个老习惯,在外国欠了债,回国后就赖账;你要是逼他们还,他们就拖,叫那倒霉的债权人耗费时间、金钱,疲于奔命,结果或者是完全放弃,或者是捡回几个子儿了事。我请勒·布隆先生跟查内托交涉,查内托承认借据,但不答应付款。闹来闹去,他最后答应付三西昆。当勒·布隆把借据送到他那里时,三西昆还没有筹出,只好等待。在此期间,我跟大使闹翻了,要离开大使馆。我把大使馆的文件都整理得有条不紊地搁在那里,但是鲁斯洛的那张借据却找不到了。勒·布隆先生一口咬定他把借据还给了我。我深知他为人正派,绝不容置疑,但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张借据搁到哪里去了。既然查内托已经承认了债务,我就请勒·布隆先生设法收回这三西昆,出一张收据,或者叫查内托再照写一张借据,予以注销。查内托知道借据丢了,两种办法都不愿接受。我就从腰包里拿出三西昆来付给鲁斯洛,以偿借据的损失。他不肯接受,叫我到巴黎去踉债权人协商了事,并且把债权人的住址交给了我。那个假发商知道了事件经过,便要他的借据或者是借据上的全部金额。我当时非常气愤。真想不惜一切代价去把那张单据找出来!我只好照付二百法郎了,而且又是在我手头最感拮据的时候。以上是说明借据遗失反叫债权人获得了全部欠款,而如果该他倒霉,这张借据找到了,他连查内托·那尼阁下所答应的那十个埃居也难以收回呢!

我自觉对这种职务有一定才能,所以对办公事颇有兴趣。除了跟我的朋友卡利约和我不久就要谈到的那位品德高尚的阿尔蒂纳交往,除了有时到圣·马克广场去寻点高尚的娱乐,看看戏,以及差不多总是和那两位一起去串串门以外,办公就是我唯一的乐趣。虽然我的工作不是那么繁难,特别是还有比尼斯神父做助手,但是因为联系的范围很广,加之又是战时,我还是免不了相当忙碌。我每天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碰到邮班的日子有时要忙到半夜。其余的时间,我就埋头研究我开始干的这个行业,我希望凭着初期的成绩,将来可以获得较好的任用。的确,任何人谈到我都只有说好,首先是大使,他公开称赞我工作好。从来没有抱怨我一句话,后来他发的那种种狂怒,完全是因为我历次诉苦都没有效果,自己硬要辞职的缘故。法国的大使们和大臣们,凡是跟我们有通信关系的,都在他面前夸奖他的秘书好。这些夸奖本来应该使他得意的,但由于他品质恶劣,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特别是在一个重要场合,他听到人家夸奖我,便一辈子也不能原谅我了。这件事值得费点笔墨说明一下。

他这个人太不能约束自己,就连星期六,差不多所有文件都要发出的那一天,他也不能等工作完了再出门。他钉住我,不断地催促,要把给国王和大臣的呈文发出去,在他匆匆忙忙签下字以后,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而把其他函件大部分都扔在一边,不加签署。如果函件内容只是消息的话,我还可以把它列入公报,但是如果内容与王室事务有关,就必需有人签署,这样只好由我来签了。有一个重要情报,是我们刚从国王驻维也纳代办樊尚先生那里收到的,我就这样办理了。那时罗布哥维茨亲王正向那不勒斯进军,加日伯爵紧急转移阵地。这是一次值得纪念的退却,是本世纪最精彩的一次战略行动,欧洲人赞扬得还太不够。情报说,有一个人——樊尚先生把他的面貌特征都说明了——正由维也纳动身,要从威尼斯经过,潜入亚不路息地区,负责在那里煽动民众,在奥军到达时里应外合。蒙太居伯爵是什么也不管的,他不在家,我就把这情报直接转发给洛皮塔尔侯爵了。情报转得非常及时,波突王朝之所以能保全那不勒斯王国,也许就多亏我这个可怜挨骂的让-雅克呢。

洛皮塔尔侯爵在向他的同僚蒙太居循例道谢的时候,特别提到他的秘书以及秘书对共同事业所建立的这项功绩。蒙太居伯爵贻误军机,原该引以自责的,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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