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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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书-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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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来,陛下何知非刺客奸人,而简易若是?”帝复笑曰:“卿非刺客,顾说客耳。”
援曰:“天下反覆,盗名字者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
帝王自有真也。”帝甚壮之。援从南幸黎兵,转至东海。及还,以为待诏,使太
中大夫来歙持节送援西归陇右。
隗嚣与援共卧起,问以东方流言及京师得失。援说嚣曰:“前到朝廷,上引
见数十,每接宴语,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敌也。且开心见诚,无所隐伏,
阔达多大节,略与高帝同。经学博览,政事文辩,前世无比。”嚣曰:“卿谓何
如高帝?”援曰:“不如也。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好吏事,动如节度,又不喜
饮酒。”嚣意不怿,曰:“如卿言,反复胜邪?”然雅信援,故遂遣长子恂入质。
援因将家属随恂归洛阳。居数月而无它职任。援以三辅地旷土沃,而所将宾客猥
多,乃上书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许之。
会隗嚣用王元计,意更狐疑,援数以书记责譬于嚣,嚣怨援背己,得书增怒,
其后遂发兵拒汉。援乃上疏曰:“臣援自念归身圣朝,奉事陛下,本无公辅一言
之荐,左右为容之助。臣不自陈,陛下何因闻之。夫居前不能令人轾,居后不能
令人轩,与人怨不能为人患,臣所耻也。故敢触冒罪忌,昧死陈诚。臣与隗嚣,
本实交友。初,嚣遣臣东,谓臣曰:‘本欲为汉,愿足下往观之。于汝意可,即
专心矣。’及臣还反,报以赤心,实欲导之于善,非敢谲以非义。而嚣自挟奸心,
盗憎主人,怨毒之情遂归于臣。臣欲不言,则无以上闻。愿听诣行在所,极陈灭
嚣之术,得空匈腹,申愚策,退就陇亩,死无所恨。”帝乃召援计事,援具言谋
画。因使援将突骑五千,往来游说嚣将高峻、任禹之属,下及羌豪,为陈祸福,
以离嚣支党。
援又为书与嚣将杨广,使晓劝于嚣,曰:
春卿无恙,前别冀南,寂无音驿。援间还长安。因留上林。窃见四海已定,
兆民同情,而季孟闭拒背畔,为天下表的。常惧海内切齿,思相屠裂,故遗书恋
恋,以致恻隐之计。乃闻季孟归罪于援,而纳王游翁谄邪之说,自谓函谷以西,
举足可定,以今而观,竟何如邪?援间至河内,过存伯春,见其奴吉从西方还,
说伯春小弟仲舒望见吉,欲问伯春无它否,竟不能言,晓夕号泣,婉转尘中。又
说其家悲愁之状,不可言也。夫怨仇可刺不可毁,援闻之,不自知泣下也。援素
知季孟孝爱,曾、闵不过。夫孝于其亲,岂不慈于其子?可有子抱三木,而跳梁
妄作,自同分羹之事乎?季孟平生自言所以拥兵众者,欲以保全父母之国而完坟
墓也,又言苟厚士大夫而已。而今所欲全者将破亡之,所欲完者,将毁伤之,所
欲厚者将反薄之。季孟尝折愧子阳而不受其爵,今更共陆陆,欲往附之,将难为
颜乎?若复责以重质,当安从得子主给是哉!往时子阳独欲以王相待,而春卿拒
之;今者归老,更欲低头与小儿曹共槽枥而食,并肩侧身于怨家之朝乎?男儿溺
死何伤而拘游哉!今国家待春卿意深,宜使牛孺卿与诸耆老大人共说季孟,若计
画不从,真可引领去矣。前披舆地图,见天下郡国百有六所,奈何欲以区区二邦
以当诸夏百有四乎?春卿事季孟,外有君臣之义,内有朋友之道。言君臣邪,固
当谏争;语朋友邪,应有切磋。岂有知其无成,而但萎腇咋舌,叉手从族乎?
及今成计,殊尚善也;过是,欲少味矣。且来君叔天下信士,朝廷重之,其意依
依,常独为西州言。援商朝廷,尤欲立信于此,必不负约。援不得久留,愿急赐
报。
广竟不答。
八年,帝自西征嚣,至漆,诸将多以王师之重,不宜远入险阻,计冘豫未决。
会召援,夜至,帝大喜,引入,具以群议质之。援因说隗嚣将帅有土崩之势,兵
进有必破之状。又于帝前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开示众军所从道径往来,分析
曲折,昭然可晓。帝曰:“虏在吾目中矣。”明旦,遂进军至第一,嚣众大溃。
九年,拜援为太中大夫,副来歙监诸将平凉州。自王莽末,西羌寇边,遂入
居塞内,金城属县多为虏有。来歙奏言陇西侵残,非马援莫能定。十一年夏,玺
书拜援陇西太守。援乃发步骑三千人,击破先零羌于临氵兆,斩首数百级,获马、
牛、羊万余头。守塞诸羌八千余人诣援降,诣种有数万,屯聚寇抄,拒浩亹隘。
援与扬武将军马成击之。羌因将其妻子辎重移阻于允吾谷,援乃潜行间道,掩赴
其营。羌大惊坏,复远徙唐翼谷中,援复追讨之。羌引精兵聚北山上,援陈军向
山,而分遣数百骑绕袭其后,乘夜放火,击鼓叫噪,虏遂大溃,凡斩首千余级。
援以兵少,不得穷追,收其谷粮畜产而还。援中矢贯胫,帝以玺书劳之,赐牛、
羊数千头,援尽班诸宾客。
是时,朝臣以金城破羌之西,涂远多寇,议欲弃之。援上言,破羌以西城多
完牢,易可依固;其田土肥壤,灌溉流通。如令羌在湟中,则为害不休,不可弃
也。帝然之,于是诏武威太守,令悉还金城客民。归者三千余口,使各反旧邑。
援奏为置长吏,缮城郭,起坞候,开导水田,劝以耕牧,郡中乐业。又遣羌豪杨
封譬说塞外羌,皆来和亲。又武都氐人背公孙述来降者,援皆上复其侯王君长,
赐印绶,帝悉从之。乃罢马成军。
十三年,武都参狼羌与塞外诸种为寇,杀长吏。援将四千余人击之,至氐道
县,羌在山上,授军据便地,夺其水草,不与战,羌遂穷困,豪帅数十万户亡出
塞,诸种万余人悉降,于是陇右清静。
援务开恩信,宽以待下,任吏以职,但总大体而已。宾客故人,日满其门。
诸曹时白外事,援辄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烦。颇哀老子,使得遨游。若
大姓侵小民,黠羌欲旅距,此乃太守事耳。”傍县尝有报仇者,吏民惊言羌反,
百姓奔入城郭。狄道长诣门,请闭城发兵。援时与宾客饮,大笑曰:“烧虏何敢
复犯我。晓狄道长归守寺舍,良怖急者,可床下伏。”后稍定,郡中服之。视事
六年,征入为虎贲中郎将。
初,援在陇西上书,言宜如旧铸五铢钱。事下三府,三府奏以为未可许,事
遂寝。乃援还,从公府求得前奏,难十余条,乃随牒解释,更具表言。帝从之,
天下赖其便。援自还京师,数被进见。为人明须发,眉目如画,闲于进对,尤善
述前世行事。每言及三辅长者,下至闾里少年,皆可观听。自皇太子、诸王侍闻
者,莫不属耳忘倦。又善兵策,帝常言“伏波论兵,与我意合”,每有所谋,未
尝不用。
初,卷人维汜,訞言称神,有弟子数百人,坐伏诛。后其弟子李广等宣言
汜神化不死,以诳惑百姓。十七年,遂共聚会徒党,攻没晥城,杀晥侯刘闵,
自称“南岳大师”。遣谒者张宗将兵数千人讨之,复为广所败。于是使援发诸郡
兵,合万余人,击破广等,斩之。
又交阯女子徵侧及女弟徵贰反,攻没其郡,九真、日南、合浦蛮夷皆应之,
寇略岭外六十余城,侧自立为王。于是玺书拜援伏波将军,以扶乐侯刘隆为副,
督楼船将军段志等南击交阯。军至合浦而志病卒,诏援并将其兵。遂缘海而进,
随山刊道千余里。十八年春,军至浪泊上,与贼战,破之,斩首数千级,降者万
余人。援追徵侧等至禁谿,数败之,贼遂散走。明年正月,斩徵侧、徵贰,传首
洛阳。封援为新息侯,食邑三千户。援乃击牛酾酒,劳飨军士。从容谓官属曰:
“吾从弟少游常哀吾慷慨多大志,曰:‘士生一世,但取衣食裁足,乘下泽车,
御款段马,为郡掾史,守坟墓,乡里称善人,斯可矣。致求盈余,但自苦耳。’
当吾在浪泊、西里间,虏未灭之时,下潦上雾,毒气重蒸,仰视飞鸢跕跕堕水中,
卧念少游平生时语,何可得也!今赖士大夫之力,被蒙大恩,猥先诸君纡佩金紫,
且喜且惭。”吏士皆伏称万岁。
援将楼船大小二千余艘,战士二万余人,进击九真贼徵侧余党都羊等,自无
功至居风,斩获五千余人,峤南悉平。援奏言西于县户有三万二千,远界去庭千
余里,请分为封溪、望海二县,许之。援所过辄为郡县治城郭,穿渠灌溉,以利
其民。条奏越律与汉律驳者十余事,与越人申明旧制以约束之,自后骆越奉行马
将军故事。
二十年秋,振旅还京师,军吏经瘴疫死者十四五。赐援兵车一乘,朝见位次
九卿。
援好骑,善别名马,于交阯得骆越铜鼓,乃铸为马式,还上之。因表曰:
“夫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
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昔有骐骥,一日千里,伯乐见之,昭然不惑。近世有西河
子舆,亦明相法。子舆传西河仪长孺,长孺传茂陵丁君都,君群传成纪杨子阿,
臣援尝师事子阿,受相马骨法。考之于行事,辄有验效。臣愚以为传闻不如亲见,
视景不如察形。今欲形之于生马,则骨法难备具,又不可传之于后。孝武皇帝时,
善相马者东门京铸作铜马法献之,有诏立马于鲁班门外,则更名鲁班门曰金马门。
臣谨依仪氏,中帛氏口齿,谢氏唇鬐,丁氏身中,备此数家骨相以为法。”
马高三尺五寸,围四尺五寸,有诏置于宣德殿下,以为名马式焉。
初,援军还,将至,故人多迎劳之。平陵人孟冀,名有计谋,于坐贺援。援
谓之曰:“吾望子有善言,反同众人邪?昔伏波将军路博德开置七郡,裁封数百
户;今我微劳,猥飨大县,功薄赏厚,何以能长久乎?先生奚用相济?”冀曰:
“愚不及。”援曰:“方今匈奴、乌桓尚扰北边,欲自请击之。男儿要当死于边
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冀曰:“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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