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绯月愿意对天发誓——”她还没说完,久夜的手盖上了她苍白的唇。
“回不去了,我已经。”他拉开上衣,露出胸口一个奇怪的图腾,这花纹——“有点眼熟吧,是叶王玉玺上的花纹。”
绯月想起了那个镂空的球。
“你的母亲叶王,为了斩断我对你的执念,对我下了这个咒。这个咒术的效果就是让我没法离开这个世界。不然,我也不必费劲心思,把你弄到这里来。”
“哥哥,我认识一个人,她可以解咒。”
“梵语是吧,我很早以前就找过她了,为了找她,才去当了什么调停者,可是她解不了。因为这个咒术是用叶王的性命为代价完成的,就在那个放玉玺的地下房间里。你知道吗?绯月,十年前,我被叶王带到这里以后就一直囚禁在那个房间里。但是我,从没放弃要见你的想法,不如说,这股思念越来越强。”
那石屋周围的墙壁上有很多抓痕,窟窿,绯月原本以为那是叶王练功造成的,原来,那是哥哥他——
“再说,神家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他叹了一口气,但语气并非绝望。“爷爷从见到你的蓝色眼睛开始,就认定了你是最优秀的继承人——一个还未接受降神仪式,就拥有神之力的继承人。”
“降神仪式?”她从来没听说过。
“和日本的真神家一样,神家继承人的使命就是保持纯洁之身,接受降神仪式,获得神力,然后——维护世界和平。”他冷笑一声,口气满是嘲讽。
真神家?绯月想起了那个总是一身巫女装束的女孩子。
“如果你成为神家的继承人,那就意味着你要一辈子守着那个家族的‘规矩’,像个人偶般接受上位者的支配,为那些迷恋权力金钱的蠢货预言未来,消灾解难,降妖除魔。等到你的能力消耗殆尽,就被安排一段虚伪的婚姻,生下下一个继承人。我不想看到你的笑容就这样淹没在庸俗之中,我宁愿我来替你承受这一切。但是,我却做不到。爷爷把我否定了,就是要将我从你的身边永远的抹杀掉。”
“所以,那个时候,为了不让我被爷爷带走,哥哥才会发动异能是吗?那哥哥的能力呢?难道就不是神力吗?”
“在没发现你之前,大家都以为是。但是我和你不一样,绯月,我并没有受到神的眷顾。我的能力只能说是神家自身的血脉遗留下的糟粕而已,是一种不安定,会导向毁灭的力量。”
她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哥哥一直在和自己的这种力量作斗争,一边想要变得强大足以保护她,一边又怕自己太过强大而伤害到她,一直都在挣扎。
“既然回不去了,那哥哥,我们就一起生活在这个世界好了。我会舍弃我的王位,舍弃所有的眷恋,现在还——”
“来不及了,绯月。”他的口气瞬间变得冷淡,“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就算留在我身边也只会痛苦。可我又放不下对你的执念。那个男人也是一样,他想要这个世界,还有你。”
“哥哥。”
“通向毁灭的大门已经敞开了,谁也停止不了。”
第十三章 土之躁动
夜幕降临,苍王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专注于手里的羊皮卷宗,上面有着最新的敌我兵力部署图。隔着桌子正对面,一个士兵正在报告风之国传回来的一个消息,而他,只是轻哼一声,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士兵以为他没听清楚,又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土莹——殿下逃跑了。”显然在这个称谓上他斟酌了很久,究竟是该称呼王妃还是公主。
“什么时候的事?”口气很平淡,完全猜不透是吃惊,还是生气。
“昨天晚上。”
“派人去找了吗?”
“雷将军已经派了一支小分队去找。”
“是吗?下去吧。”他合上卷宗,揉了揉天应|穴。
士兵闻声迅速退了出去。
“雷鼓。”
“在。”
“把你的小分队撤回来吧,现在没空管那个女人的死活。”冷冷的口气一如他的表情。
“是。”雷鼓会意的扬了扬嘴角,他早就猜到他会那么说。可是,他并没退出去。
奕风又翻开一本卷宗看起来,他却杵在那里。
半饷——
“哎~~~”雷鼓无奈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必须承认他的优点里绝对不包括耐心这一项,“你就不问问我,她是怎么逃出去的吗?从戒备那么森严的风夜城里。”
“哼。”奕风冷笑一声,“你自己都说了风夜城戒备森严,她区区一个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殿下,自然是有人协助才会逃出去的咯。”
“那你不问我——协助人是谁吗?”
“土修吧。”他理所当然的说。
“殿下。”雷鼓突然跪了下来,“念在土修一心归顺风之国,为我们国家也效力十几年的份上,再说,这次的对象也比较特殊——”
“我有说要处罚他吗?”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现在人手不够,凤要留守风之国,这里也少不了你,暂时只能派土修先监管土之国。”
一切都以利益为前提吗?即便对方背叛了自己,在可以加以利用的时候,还是要——物尽其用吗?这个男人,任何时候都不会乱了阵脚,除了——绯月殿下。
突然,他的视线离开卷宗:“雷鼓。出去走走吧。”
“一定要那么急着回去吗?”凌一边在整备马匹,一边还是想劝阻绯月。他刚带着食物和水回到旅馆,就见绯月穿戴整齐,命令他马上准备马匹回水之国。
“等不下去了。我不见到大家就安不下心。凌,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吧。”任谁都看得出她现在一身焦躁。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担心你伤势未愈,中途倒下。”
“我能挺住。”她欲言又止,“凌,我见到哥哥了。”
凌明显吃了一惊,眉头紧蹙,冷俊的脸上写满担忧。
“他说这个世界的毁灭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认为苍王胜券在握,谁也阻止不了。哥哥他一定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欣赏着这幕他编导的悲剧走向高潮。”
“殿下。”
“我会阻止他的,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活到今天的。”她扶着马背想翻身跃上去,但显然有点吃力。
凌按住了她的手,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只能遵从你的意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将绯月侧身抱上马,再跃身坐在她的后面,双手环着她拉上缰绳:“失礼了,殿下。”
绯月看着他笑了笑,安心的拽着他的袍子靠在他怀里:“回家吧,凌。”
雷鼓跟着苍王视察了好几个岗哨。走着走着渐渐远离了营地,来到距离玛奇村口500米的分岔口。这个路口,往东就是隶属金之国的玛奇村,往北就是火之国的国境,而往西北的小路可以通向水之国。
“有没有神久夜的下落?”
“没有。他好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派了很多人都搜索不到他的踪迹。”
“这个男人一定是躲在暗处等着好戏上演。”奕风的口气简直就是咬牙切齿。月下城一战他败得太惨,居然轻易得被那家伙夺走意识,还对绯月——
“不必费心去找了,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他的目的他很了解。“绯月的下落呢?”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有。”虽然他很想揶揄他几句,原来他也会沉不住气,但,看到他那凝重的表情,还是把话吞了下去。什么时候可以对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开玩笑,跟了他几十年的雷鼓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一定在愤恨,在懊恼,那一剑,砍伤的不仅仅是绯月殿下,而是他自己。
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奕风冷峻的表情没有变化。缓缓抬起头望着墨蓝的夜空,他不自觉的想起她那双海蓝色的瞳孔。从月下城掉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流的眼泪是为了他吗?那时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这个答案,也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远处突然传来了马蹄声,一匹快马从玛奇村的方向向这里飞奔而来,当肉眼可辨识清楚上面乘坐的人时,奕风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还活着。
马背上,凌怀里的绯月也看见了他,一双杏眼瞪得老大。
他还活着。
那一瞬间,交错的视线,交错的思念,只能活生生的掩埋在自己的心里了。
绯月低下头,将孱弱的自己深深埋进凌的怀里。
奕风转过身,迎着夜风,迈开步子朝营地走去。
已经,都没有回头路了。
奕风刚踏进军营,卫兵来报:“禀殿下,沙流大人请求觐见。”
“传。”
雷鼓很识相的退了出去,正好和怒气冲冲的沙流擦身而过。他突然想起了凤对他的评价:我讨厌这个男人。
这也是以利益为前提吗?
“参见苍王殿下。”
“起来吧。”
“我听说莹公主逃走了?”显然他很是着急,开门见山的说。
“恩,是吧。”轻描淡写。
“殿下,您该不会忘了对我的承诺吧。”
“怎么会。”他抬起头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背叛自己国家的男人。突然一个闪念在他脑中滋生,并迅速勾勒出一个计划。于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魔鬼般的笑容:“她现在应该逃亡去了水之国,你去用外交手段把她带回来吧。”他随手扔给他一个令牌,“随你处置。”
沙流捡起令牌,阴郁的脸上马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像一只急于捕食的狐狸。
“那我就出发了。”行了跪礼就匆匆而去。
苍王托着左脸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脸的不屑。
“这样,没问题吗?”雷鼓闪了进来。
“偷听可不好。”
“我这不是怕他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嘛,保护你是我的职责。”他圆滑的将话题转回去,“莹公主真的去了水之国?”
“土之国现在是我们的地盘,即便是土修在监管,也不可能公然匿藏她。而且,我想她的目的地是火之国,所以相比之下,还是走路线较短又中立的水之国比较安全。”
“话是有道理。”不得不折服于他的逻辑能力,“但是,扔给那个男人没问题吗?搞不好会把那朵小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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