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机侧首,递了目光示意他止步,边蹙起双眉,心念着他一定要解过我的意来,千万救我一救,赶紧去把这里的一遭情况报于瑨妃娘娘啊!
一来二去,他知我不让他进来,下意识后退几步借湘帘一道隐住身子,却迟迟不动。
我愈心急,目色更重。
又须臾,便见他倏然一下抬首张口,状似终于恍然!旋即转目回应与我,再不多停滞,转身迅速跑离。
我略心安……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四十话 风波转·主妃回护(1)
那女官因被倾烟死死抱着身子,一时舒展不得。而另一个见了这阵势,便也停住了欲行的动作,侧身向梅贵妃看去,静候主子的意思。
梅贵妃最是盛气凌人,一干侍婢求情又安能将她打动?便是狭眉一挑,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宫娥、太监,将声径自一凛:“还不动手!”不容置疑、威严流露。
女官得了这命,心下便有了底。那一个一抬腿,以膝盖磕倒了倾烟;另一个又招呼了一脚上去。倾烟吃痛的甫一尖叫,身子“骨碌碌”滚到了我跟前来。
这情这景把我心头几近隐忍、压制着的气焰铮地撩蹿起来,更况乎我霍扶摇虽温顺喜静了些,平素却是最最爱一个颜面、争一口傲气的!也是不愿继续这么卑躬屈膝的受下梅妃的责辱,我决定这一次顺应心意、不再忍耐:“放肆!”横下了心,勇气便蒸腾而起,一股热浪直冲眉心,我兀地抬首呵声,只觉整个人都被这猛蹿而起的心情驱使的几近图腾了!
这一众人自是没料想我会突然启口叱声,铮地一下,满室静然。
这空挡间我已抬首扶起倾烟,将她护在我身后跪好。
没得了梅贵妃的命令,我不敢起来,但无论面色与声息都已皆不是方才那般柔弱萎顿的弱势模样。错开梅贵妃不顾,只去看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女官:“好没规矩的贱婢!在本才人的苑里,居然敢如此公然的大耍威风手段、打本才人身边儿的人。”我眯起眸子勾唇冷声,言语间自是漠了神色。旋即微颔首,目色与声息愈冷,几乎一字一顿,“慕虞苑乃是锦銮宫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一语双关。
有风穿堂,撩拨的这乱纷纷的小室之内微起一阵料峭瑟凉。徐飞的帘幕带得光影跟着变幻起明灭格局来。影影绰绰里,梅贵妃一双丹凤狭眸徐徐收敛,凌似寒星的一双眸子刺穿空间,直直抵在我身上。配那一席大红底子暗花纹络裙,更加凌厉冷峻气焰跋扈,仿佛那四月里漫山遍野染血的荼靡,绚烂的轻易可催漫天烟火凋零失色、引山川大地停滞冰河开裂生波!
可若相较起梅花,梅贵妃自袭承了那花卉一段傲骨情操与孤绝冷性,但在这之余,又比梅花多却了雷厉风行、跋扈飞扬。有点儿像抽走水性的碧桃,锋芒毕露、浮华与浮躁因了盛贵之气而也跟着变成了有得资本的、傲人的狂。
“呵。”她霍地勾唇冷笑,心下自是明白我表面明里呵斥女官、实则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她这里乃是锦銮宫,而非她所掌管着的崇华。依着道理,便是宫婢有了错处,都是本宫主妃方可最先训导的,更况乎我一个已是才人位的妃嫔?任她是贵妃,也不能越过容瑨妃这一层而对我动用私刑!
方才我那猝然一叱已惊到了这一地的宫人,后又听我言出如此绵里藏针的“大不敬”话儿,更现下又听梅妃兀地一冷笑,自是将他们吓煞不迭。缄默须臾,又簌簌地匍匐了身子下去,对梅贵妃吟吟告饶。
虽倾烟被我护着跪在身后,但那宫服擦着地表的“簌簌”微小摩擦声,还是另我明白的知晓了她的颤抖。
这些个宫婢看年岁与我相当,在服侍我之前应该不曾服侍过旁的主子,即便有过也定然时间不长。那么便亦是自新进的宫女们中择了优秀的出来服侍的。
她们又与那些个被撂牌子的小主不同,在未曾服侍我之前,于宫里各处所做活计必不清闲,即便做满五年也不一定可以出宫,又大多出身贫寒微末,也没太历经过什么大场面,自然总会极轻易的便慑于梅贵妃的威严。
我一扬首,亦凝住目色与梅贵妃对视,几多不卑不亢、不迫从容。
我当真从未想过要与她公然撕破脸皮较量一处,事情发展到眼下地步决计是顺水推舟罢了。一方面是方才那女官对倾烟拳脚相向激怒了我;二来我心念着前去往飞鹄苑报信的小桂子,便有意同梅贵妃冲突,借故拖延时间。
梅贵妃每每敛了似火性子冷然起来,决计不会是什么好兆头。这是她盛怒的前兆,我心知晓。
果然,她唇角缓启,凝在我身上似要刺出洞来的目光并没有移开,声线俨如冰河裂开一道缝隙的彻骨冰冷:“本宫……”
“容瑨妃娘娘到——”
苑外小桂子尖利的一嗓子刺破彼时冰封雪滞住的空气,随音声扬起的那一刹那,我一身竭力强持的剑拔弩张弹指便涣散,整个人倏然一软,若失了水气滋养的萎顿芙蕖,瘫瘫的便往地上栽去。
那是释然,是终于拖到熬到救星忽至的、实实舒下一口气去的大释然!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四十话 风波转·主妃回护(2)
好在倾烟一把扶住我:“才人……”低低柔唤,急切难抑。
我靠着她肩头稳稳心神,侧眸示意她无碍,便重又稳住身形,低首抬指,在倾烟的服侍下整了宫裙褶皱。
抬目时容瑨妃已迈碎步款款的进了内室。
她着湖蓝飞孔雀苏绣帛锦裙,发髻半披,只在偏后处挽了一个垂华。而发间、耳垂、颈上皆是清爽的干净,连一些儿华鬘都不曾装饰,便是面颊都浅扑了一层薄粉的样子。
这般简约的妆束,委实不相符她赐字妃的身份,看来是匆促赶过来的。
又或者她亦有心,专做了这副打扮,以至不让自己有与梅贵妃相争风头的样子?
忖想间,容瑨妃淡淡扫我一眼,不待我作礼亦或开言,她已氲开丝缕浅笑对梅妃一礼欠身:“臣妾来给贵妃娘娘问安了!”虽挂笑却音声适度,不热又不冷。
梅贵妃方才甫闻了容瑨妃前来,也是才解了解其间意味,面上先是微滞,旋即突起一层别样的微愠情态。
我明白,此情此景给了梅妃压迫,使她顿生一种我与自己宫中主妃联手欺她、压她的气场体察。
自然没什么好面色、也决计言不出什么好话:“若是口不对心,这安还请什么劲!”梅妃拂袖嗔声,眸露不屑。
瑨妃笑意款然愈盛,又是欠身摇首:“哎呦,梅姐姐这话儿可是冤枉了妹妹!妹妹经天儿连日里头可不就盼着皇上、皇后娘娘、还有梅姐姐您好呢不是!”场面话言完,很自然的转目顾我一眼,“只是不知臣妾宫里的阮才人,她犯了什么过错,这般的惹得贵妃娘娘您不快呢?”
我知道容瑨妃是回护于我的,也真真见识了她圆滑周详的处事之态,与梅贵妃孑然不同,两人立于一处,素性与手法对比自是鲜明。
梅贵妃扬目睥我一眼复错落开,轻蔑不达眼底儿:“容妹妹调 教出来的人,这规矩还真真儿好生懂得!”唇畔一诮,纤眉慢挑,“阮才人她不知规矩,胆敢拒了皇上的驾!如此罪过,本宫见瑨妃你打理锦銮事务、无暇管顾,便替你亲自给她一个教训,好让她记住该为与不该为!”盛气凌人中锻带一股天然气场,不是轻浮,而是昭著的蔑视一切的疏狂。
我微敛目,将目光放的极淡,始终未发一言。
处在后宫这个众粉黛竞相斗艳的女人的战场中,孰是孰非与对错善恶从来就没有一个严格的分辨。所一决胜负的只有谁更技高一筹,如此而已,多说无益,不如不说。
“哦……原是这般呐!”容瑨妃曼声缓言,面上做了一个恍神的样子出来,似乎现下才已了然。
梅贵妃默了言语不动声色,冷着眸子只等容瑨妃如何再发这话。
我心下是有底气的,一宫主妃必然是向着自己宫中之人;况且往暗里说,我与瑨妃又同是意欲交好着皇后。只是这“护”也是一门学问,关键的是她会怎样回护。
瑨妃微顿,蹙了眉头好下言语:“臣妾不查,倒是辛苦贵妃帮着臣妾打理这一桩事儿了。”言语虽恭顺,也是自有一番韧性,拿捏自若且不苟且俯就的,“只是阮才人是臣妾宫里的人,贵妃娘娘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帖?”不待梅妃启口,她又笑开,“当然臣妾只是心觉不妥,没有旁的意思……况且纵是越了臣妾这个主妃,也还有皇后娘娘在上呢不是?”
这一席话柔中带刺的手法,因身份格局与所处境地的不同,明显比我方才几乎昭著的“暗损”而高明许多。
这锦銮主位容瑨妃乃是正二品赐字妃,只比梅贵妃低半品罢了,说话行事自然相比其她宫妃更凌厉了些,在梅妃面前也素来不卑不亢。加之她又因品阶之故,是素日与皇后明里暗里走得最近的妃嫔,梅贵妃多少也该卖她一个面子。
须臾静默,只见梅妃敛了面上不悦,傲然依旧,唇兮有意一绽薄笑:“无妨,本宫也是看你这个主妃没什么空子,便来帮帮瑨妹妹罢了。既如此……”她忽地一压眉心,笑意不敛、声息复地冷下,淡淡道,“那么就由你这个主妃责罚阮才人,给本宫见识见识你打理锦銮事务的利落精明吧!”
我闻言一震,旋即又反倒平静下来。
早该明白,梅贵妃一先认定了我的有意针对,绝对不会轻易便放过我这一遭的……
侧目去顾,只见容瑨妃并未转目,反一漠语气,言语冷淡:“规矩不可废,这是自然的。”没有什么犹豫或拖延,该是一早便想好的应对之词。
我稳住心神,见容瑨妃这才转目对我,语气依稀锐利了些:“阮才人,你可知罪?”
我明白将我交由主妃当面惩处,已是梅贵妃最大的让步。忙叩首下去应了一声:“妾身知罪。”
“好。”瑨妃复启口,“既然知罪,便要去领一干责罚,并保证决计不会再有下次。你可明白?”复又浅言,“锦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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