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绝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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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绝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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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辅政辽王?表哥?

闻声入耳,我心神一恍,登时晓得了来人是谁,也猛地明白了沈兮云乃是辽王殿下的表妹……忙也跟着兮云一个欠身:“给辽王殿下请安。”

这位辽王乃是当今圣上之弟,素来精明利落,实乃西辽干才,亦是诸王里唯一不曾就藩的亲王,被圣上封为“镇国辅政”王。

“免了。”便听他春风和煦的一浅言,又往兮云那里打量一圈,“表妹无需客气。对了,姨母可曾安好?”

兮云垂眸一笑,柔柔的:“家母一切都好,谢王爷挂念。”

“应该的。”辽王颔首,“本王母妃走的早,临去前还在心心念念着自己这位妹妹。”又敛了一下双目,“算起来,母家便只剩下这一位姨母了,拂照也是应该的。”

兮云莞尔,不再多言。

辽王回之一笑,并不多留,转身离开。

我与兮云自然又一欠身恭送。

是时有一阵悠悠暖风迎面吹过,有离了花冠的盈薄花瓣飘失在天风里,复而缓缓的自由张弛,又旋旋的落了下来。

我抬臂引指,欲将肩头一瓣月季拂去,却不想一方丝帕借着这个起落,居然自我略有敞口的袖摆里倏然滑落。

我甫地一急,只见这丝帕顺了小风飘飘忽忽的一路迎前,最终招招摇摇的,飘落在辽王身后那看似侍卫的人轻靴之下。

我一时难顾许多,紧走几步,忙弯腰去捡,肌肤却蓦地一阵温热。不想那侍卫也在这个同时弯腰去捡丝帕,于是无意间碰触到了彼此的指尖。

我抬首,一张清俊秀美却又带着几分阴柔气息的面孔,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视野里。

但见他肤色瓷白如冠玉,墨眉点黛、双目沁漆而顾盼,眼角眉梢亦是呈了微微上挑的丹凤势头,一点鼻翼挺拔而玲珑,两瓣薄唇美如红缯。温阳一映,有碎碎金波呈落在他美轮美奂的面孔、挺拔似玉树的身姿其间,勾勒起浅浅一层神祗余韵,音姿容止、莫不瞩目,美得又似乎不太真切了……

须臾迟滞,我忽地如触雷电般后退半步。又是这个同时,他亦后退半步。

这般忽起的心有灵犀,反倒使此情此景愈发尴尬难遏。又是不多沉默,到底是他主动迎着我上前一步,敛襟行礼,伸手将丝帕向我递过来。

我讷讷接过,却觉杏腮一阵升温。再悄然顾他,见他面上也是一红,却把有些离合的神光错落了开去。他一身玄紫色长袍袂上、襟上,落了零零的月季与鸢尾花瓣,红的白的紫的,莫不与他一身玄袍相映成趣,绝美空灵不可方物。

我还从不曾见过如此美丽的男子;亦或者说,如此美丽的人……

须臾失神,我抿抿薄唇,开口试图打破这尴尬:“侍卫大哥。”明眸向远方辽王离开的方向点了一点,“王爷走远了,你不赶紧跟上?”

只见他目色莫名一恍,旋即颔了颔首:“我不是王爷的人,是皇上命我将王爷送到这里的。”

我闻声一个了然,旋即笑开:“原来您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又似自语。

他没有吭声,微侧了一下首。薄阳如织,辉在这削玉般的一个侧面上,又仿佛嗜血蛊惑的妖。

我敛眸低低:“怎么称呼您?”是极随心的语气。

他旋即回目,重将视线与我齐平,眉心微皱,半晌后适才回应道:“我……我姓安。”声音并不血气,但清朗干净,又因嗫嚅而带些嘶哑。

“安大哥。”我莞尔一笑,只是简单的唤了他一声。

他忽有些局促的模样,眉梢眼角似被春风乱了的西子湖水,复又一个施礼,转身折步匆匆离开。

御花园重又回归彼时静好,只剩下迂回风声带起衣袂与花树的簌簌摩擦声,在耳畔缪缪旋转、似蛰似咽。

静默了一会子的兮云忽小步行至我身边,凝目面那转过花荫一角、旋即便不见的玄紫色影子,语气也是低低的:“这位御前侍卫,想来定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复侧眸对我,“不然岂会让他送辽王出宫门去。”肯定的语气。

我将目光自那早已不见人影的花丛间收回,面着兮云眨眨眸子:“有什么不妥么?”

兮云抿唇,旋即接口:“御花园当属后宫,岂是一般男子可以进的。”

如此闻声,我似有所悟:“我倒觉得没什么,辽王殿下不也来了嘛!”

“那不一样。”她莞尔,“辽王殿下是皇上的弟弟,又得召见才入宫的。”于此又顿,“按理也该安排宦官相送,却委了这侍卫相送,可见皇上对这侍卫的倚重与信任。”

有风过发,带起一阵不知名的花草芬芳辗转着闯入鼻息,我摇头展颜:“反正也跟我们没有关系,还是不要想这些了,头疼。”便这时忽地看到兮云眼底闪过一缕若有若无的清浅光晕,只是一闪即逝。

她回神侧首:“是啊。”微笑应下,便挽起我相伴着往另一处假山池沼步去。

' 卷一 ' 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颠倒。 第七话 伏笔:看到了不该看的……

御花园无愧为西辽国帝宫里最大、最繁盛的一处园林。它的美丽并不仅仅局限于花卉草木的种类繁多、侍弄精美;更在于花草奇木、假山池沼、小亭回廊的近景远景相映成趣。

我与兮云顺着渐次往两边延顺开去的花丛,一路往假山袖珍小景处走去。

这边较之花丛那里是偏了一些,因为光影昏或的缘故,宫人平素也大抵是不太过来的。不过这倒迎合了我那份喜好清净的本性,加之青云渐散、天气热了起来,刚好往这一片背阴里歇歇。

不想才绕到假山处不待步入,便忽而听到里边儿似有绵绵人语。

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事端,凭空撞见这个可不太好!我与兮云相视一眼,原是想避开的,但因事发突兀,这个身子竟一时没了反应。

好在兮云回神快,忙一拉我衣袂,二人顺势藏在假山旁一棵粗壮柳树后,屏气凝神,探首微微,向里边儿悄然一顾。

这一顾便又是一个大惊!

只见在假山青石并着兰草堆积出的小景其间,居然有一男一女二人相拥一处!

那是一个着了简约米色布衫的弱冠男子,跟一梳了十字流苏髻、着天蓝点粉蝶拖曳水纹烟罗裙的宫装丽人……

“锦锦。”那男子的声音轻轻幽幽的,有几分病态,“你的手好冷。来,我为你捂热……”分明脉脉含情绵绵情话,言语间抬手握住了那宫妃的一双玉手,放于唇边徐徐呵气。

我连身带心全部都是不由自主的膨胀,由最初的一惊到后来的一诧,再到现下的若有所思和几多微怯……一干滋味难以明说,有种窥看到不该得知的事物的恐慌感,愈发将神智绷的紧密,不敢言、更不敢动,连喘息都不敢粗重了些,生怕被发现!

只见那丽人眸色一茕,口吻亦如水般浅淡:“没有你在身边,我又怎么会热。”她一张芙蓉面上有着几分姿色,虽不算最上乘,却也可人怜爱,“我的人、我的心、我的魂……都是没有温度的。”杏眸缓抬,柳叶眉一蹙、复又一展,因为不可避免的漫溯起来的哀伤气息,把这人儿烘托的有了三分空灵与惝恍。

经了这温柔到化骨**的侵蚀心魂,那男子兀地动情:“难道当真便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

“哎……”女子迎前半步,抬手抵在他的唇间止了他的话,又缓缓道,“皇上看准了我,钦点入宫,如何能够逃得过去呢!”于此一转软眸,唇兮起了嗫嚅,“况且我初承隆宠,现今也时有伴驾,能与你见上一面,便算是极好的了。”

那男子登时急了,梗着脖子迎女子扬起声息:“难道我们当真要被这一道宫墙永久隔绝了么!”不加停滞,不加喘息。

“不会的……”女子丝毫没有被眼前情人的思绪而搅扰的乱了分寸,只是敛眸,眉心有一闪即逝的狠戾之色倏然滑过。

在我这个角度,刚好把她这抹狠戾神色收于眼底,免不得被做弄的浑然一震,周身下意识一个发怵。那是,隐隐的不祥气息……

“嗯?”许是这般平静的态度让男子大出意外,他按捺住有些不受控的起伏情绪,凝目不解。

女子却嫣然一笑,若不染纤尘的素净百合花:“来,尝尝我为你亲手做的糕点。”她错开了先前的话题,俨如一个怀揣了满心期待、随侍夫君身侧的温贤妻子一样,“你不是常夸我桃花糕做得好吃么?”说话间自水纹袖里取出一个素帛小裹,蹁跹着十指于指间亲自展开。

素色的小帛托起几块儿白红相间的糕点,如这女子一样的温秀可人。她复又亲自递给眼前的男子,目色温柔暧昧。

男子眉宇间也禁不住浮起一抹缱绻神韵,颤颤的接过去:“又是这精致的桃花糕。”起了自语呢喃,“上面点着艳粉艳粉的花瓣,好不精致、好不玲珑精巧……”许是触及了往日不可追的一干美好回忆,又或许是忽觉往后心爱之人这般的手艺、便要用来讨得君王欢心了,那男子竟再也说不下去,即而泪流满面。

女子蹙了一下纤纤柳眉,目色动容:“快吃吧。”声息浅浅的。

此情此景到底太过伤怀了些,男子不再多言,含泪哽咽着咬了一口那精致的如同工艺品的桃花糕,合着他的伤心一起咽下去。

“好吃么?”若解语夏花,女子侧首关切。

情绪所致,男子俨然再言不出任何字句,只是一个劲儿的不住点头。

便见女子秀丽的面孔浮上一层哀色,目顿神茕,痴痴的:“一道红墙,真的可以阻隔我们的爱么?有朝一日,再热烈的爱也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弭幻灭、糜烂无踪……”

“不会的!”男子急忙开言打断,凝目顾向她,“锦锦,我爱你,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女子眸中那抹混沌与忧怖一晃即逝,复缓缓转过脸去,幽幽的:“是么,可是我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你说爱我了。”不知为何,分明还是轻浅柔和的调子,配了这副似落魄失魂又似内涵渊深的神情之后,忽地令人顿觉森然可怖。

“锦锦……”男子才欲开言,突然喉咙一塞,见他双手铮地抱住脖颈,瞳孔放大,只剩一通嘶哑呻吟,极痛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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