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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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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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张松龄与苏和,白音已经连续跟四名对手摔过,按先前大伙的约定,早已经可以退下场外休息。但是他却不甘心本属于自己的风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黑胖子抢走,一边轻微地调整着呼吸,一边大声向四下里邀战,“还有谁,想下场赶紧。只要你按规矩摔,小爷绝对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这话,就说得有些过于骄傲了,令许多原本不愿意占他便宜的蒙古少年大喝倒彩。随即,呼啦哈赤小王子大步冲入场内,“才赢了两场就开吹,你也不怕明年没有牛奶喝!过来,让小爷给你点教训!”

“就凭你?!”白音轻轻撇嘴,拉开雄鹰展翅的姿势。

二人先依照传统规矩互相致意,然后双双朝外观众行礼。紧跟着,大喝一声,扑在了一处。捉、拉、扯、推、绊、缠、挑、勾……手上和脚下的动作看得周围人眼花缭乱。

比起先前那几场比赛,这一场更令观众赏心悦目。就连张松龄这不怎么懂摔跤的,也看得连连点头。‘不愧名师教出来高徒,如果不是预先跟赵大哥和周黑子两个练习了好几天,今日还真难将白音打个措手不及!’

“这小白音不弱啊!怎么刚才就被人逼得那么狼狈呢?!”就在张松龄观察场内比赛的时候,周围也有好几双眼睛在悄悄地观察着他。

单独从身材上看,小黑胖子“张玄策”并不比白音更强壮。论摔跤技巧,他也跟白音差了不止一筹半筹。再加上后者占了半个主场之利,他是远道而来等诸多因素,无论如何,也应该是白音占上风才对,怎么事实和大伙的对侧恰恰反了过来?!

“他会不会练过法术?”有一名来自乌旗叶特前旗的老幕僚皱着眉头,跟身边的同行探讨。“我听人说,南边有种法术叫做沾衣醉,就是只要靠近施法者的身前三尺之内,人就连站都站不稳!”

“就是,就是!一会儿得建议斯琴郡主好好搜搜他的身,咱们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头请!”另外几名国公府幕僚低声附和。

最近几年草原上人心惶惶,所以很多离奇怪诞的传说,都能在黑石寨附近找到一定市场。比如能快过子弹的飞剑,能让人看一眼就迷失心智的猫眼儿石,能扎在草偶上便咒死对手的巫术,所谓沾衣醉,不过是传说中相对还着点边际的一种,远远到不了最荒诞的地步,流传性也没达到最广。

但所有荒诞不经的传说,都无法骗到真正的智者。乌旗叶特后旗的老章京额尔德木图便是其中之一。听到了周围的议论,他忍不住轻声打断,“这些都是说书先生告诉你们的吧?!他们还说有人能跑得比骏马快呢,你们也跟着信?!”

“嘿嘿!嘿嘿!”众幕僚们停止议论,讪讪地摇头。别的传言能蒙住他们,有关摆弄牲口的学问,却是蒙古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专利,谁也别想跟大伙打马虎眼。去年集市上便有一个说大书的艺人因为错讲了《岳飞传》中关于“马前张保,马后王横”的段子,被大伙认为是侮辱了岳王爷的坐骑而轰下了台。非但没讨到预计中的丰厚赏金,连回程的路费都是靠好心商贩施舍才凑得起。(注1)

“那您老说,小黑胖子刚才凭什么赢了?!”既然关于法术的传言不可信,白音先前输掉的两局比赛,就愈发显得稀里糊涂了。虽然到目前为止,白音本人还没有主动承认被击败,但并不是所有观众都是瞎子,不能看出他先前被小张胖子打得有多狼狈。

“你们看看他们两个露在外边的胳膊!”乌旗叶特后旗的老章京额尔德木图笑着轻捋胡须。

“胳膊?!”几名幕僚再度将目光转向白音和“张玄策”,反复比较,却没看出什么秘密来。二人身材相近,胳膊的长短、粗细也都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小黑胖子胳膊上有很多丑陋的伤疤,而白音的胳膊却干净得如瓷器般,不见半丝破损。

“一个是尸堆里爬出来的狼王,一个是暖房里养大的老虎。”额尔德木图满脸睿智地轻轻摇头,“小王爷平素练习得再刻苦,终究是个没见过血的畜儿。而死在张家小胖子手里的人,恐怕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四五十。差距这么大,两个人还用比试个什么劲儿?!往一起一站,高低其实就已经分出来了!要不是那小胖子刚才手下留情,白音的内脏都不知道碎了多少回!”

“啊!”众幕僚闻听,俱是把眼睛睁得老大,“您老说,您老是说,他身上的伤,都是,都是杀人时留下的。天哪,那得杀了多少人啊。他居然还活着!”

“你们别管他怎么活下来的,你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吧!”额尔德木图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提醒,“此人的来头,恐怕不象斯琴说得那么简单,大伙没弄清楚他的背景之前,最好别主动招惹他!啊,赢了,小王爷又赢了一场!”

话音未落,场内胜负已分。呼啦哈赤小王子被白音横着扛过肩,狠狠地摔到了张松龄脚下,“噗”地一声,头破血流。

注1:《说岳全传》中,张保和王横为了争高下,追着岳飞的雪花骢跑了十里路,一个跑在马前,一个紧跟在了马后。目前,五公里长跑的世界纪录为十二分三十七。五公里场地赛马,中国记录是六分钟。

第六章 碰撞(13)

时值初秋,草原上的土地已经渐渐开始变硬。白音又是故意想借别人的身体向“张玄策”表达愤怒,故而下手极重。直摔得呼啦哈赤小王子全身上下的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儿,躺在地上,鼻子、嘴巴和额头上的伤口同时大股大股地向外冒血。

“牲口!你干嘛不直接杀了他!”众蒙古少年经常聚在一起切磋,有输有赢,但相互之间很少会下如此狠手。当即,便又有两个人跳进了场内,准备为呼啦哈赤小王子讨一个公道。

白音此刻已经怒火攻心,哪里还有什么理智?二话不说扑将过去,一招一个,将两人摔成了烂茄子。

“该死!”眼见着自己的好朋友接二连三受伤,一向沉稳的兀良哈也红了眼睛,分开人群,便朝白音冲去。还没等他冲进场内,身上的牛皮坎肩儿却被张松龄一边拉住,“他是冲我来的,你别跟着瞎掺和。先安排几个人把小王子抬下去,找郎中救治要紧!”

“松手,快松手!我今天非杀了他不可!”兀良哈贝勒大声咆哮,宛若一头发疯了的公牛。但他的力气毕竟不如张松龄大,接连挣扎了几下没能也脱离对方掌控,喘了几口粗气,哭着喊道:“敏图他弟弟已经送到庙里当喇嘛了,他们家这代就剩他一个男丁。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

“应该是受了内伤,不会要命!相信我,不会看错!”张松龄知道敏图应该指的是呼啦哈赤小王子,想了想,大声安慰,“你先下去找人给他治伤,千万别再耽误!”

也不知是相信的张松龄的判断,还是心里头明白自己肯定不是白音的对手,兀良哈贝勒抹了几把眼泪,哭泣着退了回去。早有一群蒙古贵胄子弟带着各自的旗丁围上前,七手八脚抬起呼啦哈赤小王子去寻郎中。张松龄跟在后面又看了一眼,心中对白音的恶感更深,转过头,重新大步走向圈子内。

“快想办法拦住他,否则今天必出人命!”额尔德木图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用蒙古语冲周围的人大喊。

哪里还来得及,没等众人做出反应,张松龄已经走到了圈子内,先冲四下里抱了抱拳,然后正对白音,缓缓摆出了一个不甚标准的摔跤架势,“有怨气尽管冲我来,别拿无辜的人发泄!”

“嗖!”登时,小王爷白音就又感到自己被一头猛兽盯住,冷气从头顶直冲脚底。先前心里头的所有怨气和豪情刹那间就被吹了个透,再也溅不起半分火星来!

可对面的小黑胖子是他故意激进赛场里头来的,如果此刻选择退缩的话,今后他白音小王爷就没脸再出来见人!想到此节,白音把心一横,“罢,罢,罢了!大不了被你弄死在这里,总好过窝窝囊囊地逃走!”

就在准备扑过去与小黑胖子“张玄策”一决生死的当口。突然间,他的几个心腹卫士同时跳进了场子,“不公平,这不公平!”

“你们要以多为胜么?”几个正准备看“张玄策”如何收拾白音的贵族少年同仇敌忾,联袂跳入场子内,与白音的心腹卫士拉扯在了一起。

“不公平,不公平。我家王爷已经接连比了四,比了五场。姓张的却一直在休息!”白音的心腹卫士们一边大声抗议,一边抱紧几个贵族少年,用他们的身体将张松龄和白音两个死死隔开。

按照大伙事先的约定,白音的确早就该下场休息。但少年们事先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赛场上真的下死手,一边跟白音的卫士撕扯,一边破口大骂,“孬种,就知道拿软柿子捏。见了真有本事的就怂了,还腆着脸给自己找由子……”(注1)

“谁怂了,我家王爷已经比了五场,他可一直在旁边歇着!”白音的亲卫和好友们当然不服气,扯开嗓子大声反驳。

“不是怂包蛋就跟张爷接着摔,别找由子往场外跑!”少年才俊们也各自带着一帮心腹,齐齐凑过来,骂不绝口。

刹那间,场上场下的蒙古贵族们竟然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一派以前来求亲的少年才俊为主,出于对呼啦哈赤小王子的同情,巴不得“张玄策”能立刻将白音摔个稀巴烂。另外一派则以白音本人的幕僚和镇国公保力格的心腹为主,咬死了继续比赛对白音不公平,坚持“张玄策”必须也连赢四场才能具备挑战资格。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反倒把正在准备交手的两位正主给晾在了一旁。急得斯琴郡主派来主持比赛的幕僚们满头是汗,劝完了这边劝那边,却始终无法令对峙双方达成统一意见。

“张先生,张先生,您倒是给个说法啊!”终于有人急中生智,丢下正在争吵不停的蒙古贵胄们,直接找上了张松龄本人。“您是我家郡主的救命恩人,也是兀良哈贝勒他们几个的主心骨,你说一句,比我们说上一百句都管用!”

张松龄正憋着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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