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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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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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假设吧。”

“当然。数千万人踏出时间,高举蜡烛为了某人祈祷。”

“所以这个蜡烛是代表和平、祈祷感情这一类的暗喻吗?”

“都可以,换成花束也可以。”老板很快地回答,“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你不觉得世界上大半的问题都能获得解决吗?”

“啊?”

“半数以上的人都愿意为了自己以外的事物点起蜡烛、捧起花束,如果大家都有这样的意识,世界一定会很和平。”

“相反的,如果大家都漠不关心,世界就完了吗?”我想起德蕾莎修女的名言:“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有点不一样。总而言之,我想间的是,如果全部的人团结一致,有共通的意识,那么点燃蜡烛这件事不就是法西斯?不就是统一的行动吗?”

我还是不懂老板话中的涵义,不禁语塞。我无法分辨该不该批评那些高举蜡烛的集团就是法西斯。

“再这样下去,这个国家就完蛋了。”

用用你的脑啊,马盖先。我在脑中拚命地猜测老板的想法,他想做什么?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任由美国摆布,让他们把没有经过安全认证的食物卖进来,莫名其妙地被卷入明明是他们发动的战争里,随意更改游戏规则的也是他们。”

“不过,接受这些事实的,是我们选出来的政治家,不是吗?”

“不对。没有人选。没有人选出任何政治家。因为没有人选,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老板的语气愈来愈激昂,那股激昂和搭电车时坐在我身边的岛非常接近。“你是说犬养吗?”我泄气地问。难道老板也欣赏犬养吗?

“那个政治家很有才能,有力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政治家,”

“你支持他吗?”

“不是支持,是守护。守护他,让他茁壮。”

“就像亲卫队那样?”我努力试着想象希特勒追随者的模样,不过老板所说的,又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同。

“你知道这个故事吗?有只猴子会说人话,他以为只有自己拥有这个能力,所以刻意隐瞒,不让同伴知道。因为害怕被大家排挤。”

“你说的是进化吗?”

“那只猴子常常在练习说话的时候,想着有一天要把这件事告诉同伴。过了很久之后,才向身边比较亲近的猴子坦白这件事。”

“告诉别人他会说话的事?”用语言来将自己会说话的事告诉他人,实在非常吊诡。“用语言来说明自己会说话,这不是很矛盾吗?”

“他的猴子朋友听到后,非常惊讶地对他说:‘什么?我也会说话啊。’”

“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什么?”

“也就是说,许多得到某物的人都深信只有自己拥有这样东西。”老板突然回复了平常在“Duce”里客气的语气。

“啊?”

“也就是说,每个人都认为只有自己是最特别的。”不久,我们离开了那家店。

老板与我告别后,便转身走向出租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才突然想起,“Duce”其实就是意大利文“领袖”的意思。对呀,墨索里尼就被称为Duce。

20

回到家之后,发现润也还醒着,似乎正在客厅里看足球比赛。他穿着及膝的牛仔裤和黑色T恤。T恤的背后有白字写着“不要以为这边是背后”的英文。他很喜欢那件T恤。诗织在一旁靠着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哥,你回来啦。”润也紧盯着电视画面,伸出手向我打了声招呼。

“日本代表队?”

“是友谊表演赛,和美国队。”润也回答。我的身体突然不自觉有了反应。“怎么偏偏是美国。”我说。

“偏偏?为什么这么说?”润也看了我一眼。正好中场休息,电视里传来广告的画面。

“这之前不是播过了吗?”前几天我和岛去居酒屋的时候,也播放了足球比赛的实况转播,而且偏偏就是日本对中国。

“今天的世代不一样。”润也说。“什么世代不世代的?”

“有年龄限制啊。不同年龄参加的比赛是不一样的,今天转播赛事的队伍比前几天年轻。”

我把公文包放在一旁,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

“今天去哪里了?和朋友去喝酒吗?”

“去听现场演唱。”

听到我这么说,润也抬头看着我。“哪一种的?”

“摇滚乐团的。”

这时电视画面再度传来球场转播的声音,后半场比赛开始了。“现在哪一队赢?”

“一比零,日本队领先。”

“是吗?”

“不过,总觉得气氛不舒服。”润也一脸泄气样引起我的好奇。“气氛?”

“球场气氛啊。美国队的球迷很亢奋,真的很夸张。”

“足球在美国应该没这么受欢迎吧?”

“什么运动都一样,观赛时都会很亢奋的。”

我这时才坐下,整个人几乎趴在矮桌上,盯着电视屏幕。裁判吹起哨音的同时,日本队的选手将球踢出。翠绿色的球场草皮十分眩目。

“哥,你还好吧。”润也的视线回到电视上,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还好?”

“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啊,你最近常常若有所思的。”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想起刚才“Duce”老板的话,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想向我传达什么?或是想试探什么吗?用用你的脑啊。不过,就算我用脑了,找得到答案吗?

我思索着要怎么回答润也,不经意地别开视线,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一本文库本。书上包着书店的纸书衣,有一点厚度。我慢慢伸出手,在翻开封面之前,想象着本书的作者会是谁。

“那本书很棒喔,哥。”润也斜眼瞄到我的动作,他说:“是宫泽贤治的诗集,诗织买的。”

“果然。”我拿起书。“最近很流行宫泽贤治。”

“是吗?”

“至少我身边的朋友都在看。”我迅速地翻着书。“这几个折起来的地方是什么?”我指着书页的右上角。润也看了一眼,说:“喔,我和诗织把特别喜欢的地方折起来,你也读一读吧,很棒喔。”

就算润也不说,我也已经读起那几页了。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岛之前在居酒屋里朗诵的“诸君啊,这股抖擞”那一首。

“最后那篇还满震撼的喔,哥。”润也说,“那篇〈以眼传意〉。”

“嗯。”我刚好翻到润也说的篇章,于是快速地读过一遍。

不行了

停不下来了

源源不绝地涌出

这几句是这首诗的开头。到底是什么涌出来?下一行答案揭晓了。

从昨夜起就睡不着觉,血也不停涌出

原来是血。这是一首临死前的诗吗?虽然看不出是什么人为什么而死,却在进退两难的状态下,传达了作者的存在。

再往下读,心情就愈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描述死亡的场景,本应让人感到心神不宁,但这首诗却隐约带着清新的气息。就像“死亡”原本就在遥远的地方一样,感觉非常悠闲。

“哥,怎么样,不错吧?”

“嗯,很棒。”我阖上书。虽然不到感动的程度,但却也感到一股神奇的清新感受。“我先去冲个澡,全身都是汗。”虽然并没有汗水干掉之后的黏腻感,但是不冲个澡实在不舒服。

“关一下房间的电灯喔。”润也说。于是我走出客厅时,便顺手按下了墙壁的开关。

“熄灯啰。”已经睡着的诗织说。

洗完澡后,我在洗脸台前把头发吹干,刷完牙,穿上睡衣,再回到客厅一看,润也也已经睡着了。他靠在诗织身边,紧闭着双眼。虽然没有打鼾,却传来稳定的鼻息。电视还是开着。

我坐下来看着电视,足球比赛已经结束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日本队最终以四比一输了这场比赛。一个蓄着胡像是解说员的人在摄影棚里露出不甚愉快的表情,双手抱胸地说:“这种输法实在难以置信。”

此时我突然想试试腹语术。我想知道对着电视机里的人有没有效果。

我盯着蓄胡解说员,感觉像要进入他的皮肤之中。我闭上了眼,想象自己穿过电视屏幕的外膜,同时心想,如果真可以办到,那应用范圆就大多了。如果透过电视屏幕也能使用这个能力的话,那么腹语术的对象几乎是无限宽广了。不要说是日本首相,就连美国总统也没有问题。我能透过电视屏幕让知名人士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当然也包括了犬养。

我努力集中意识,屏住了呼吸。

就结论来说,这次的实验失败了。我几次试着进入蓄胡解说员的身体中,想让他说出“吃亏就是占便宜”这种无聊的格言,但是失败了。之后屏幕跳到日本代表队队长穿着满身是土的制服接受访问的画面。当然我又试了一次腹语术,但还是无法如愿。

21

隔天中午我到附近快餐店吃午餐,回到公司后,平田对我说:“安藤,可以帮个忙吗?”

我把皮夹放回座位,便跟在平田身后,来到位于楼层最角落的置物柜前。一整排死气沉沉的铁灰色置物柜里,塞满了档案夹、纪录文件、报纸和杂志。甚至都多到满出来,堆到了地上。

“我想把这些绑好拿出去丢,但实在太多了。”他很不习惯对人发号施令。“不好意思,午休时间还要麻烦你。”

“没关系,反正我的计算机坏掉,而且刚好没什么事情要忙。”即使有计算机,也只是写写邮件、上上网,做些没有意义事情罢了。“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你的计算机故障了吗?”

“我刚才已经送到资产管理部了。按了电源,都没任何反应。目前暂时要用计算机的话,就到隔壁课先找空着没人用的。”

“现在只要没有计算机,就什么事也做不了啊。”

我和平田蹲在地上,拿起剪刀和事务用黑绳,捆绑起旧杂志。

“这些到底都是谁买的呀?”我看着堆在面前的商业杂志。“和我们的工作好像没什么关系。”

“一定是课长吧。”平田的语气完全没有那搧因病疗养的课畏的感觉。“课长很喜欢这类的杂志。”

“平田,你和课长认识很久了吗?”从刚才的语气听起来,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刚进公司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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