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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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垂翼-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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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与神子的恩怨、敌对的立场,以及他对陛下的忠贞,撇开这些统统都不去看,也许他会自愿出任东域,就是因为东域裏有座蓝色的迷海,他想,或许有一天他能在那片海洋裏找到个愿望,并且实现它,於是多年来他守著迷海,守著躲藏在海涛之下的梦想,但这么多年来,他的愿望一直都没成真,反倒是有人对他许了愿。

在那些与她相伴的夜晚裏,昏迷下醒的她在呓语中透露著,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陪在她的身畔,伴她的欢笑、解她的弧寂,别放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不想只能在梦中默默流泪,更不想就这样错过了太好的年华辜负青春,她也渴望有个人能好好爱她,就像寻常人一样,她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

当她的泪流过他的胸膛上时,他才发现,或许他守在海畔,并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是为了成全他人的愿望,正因为他守候得太久了,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成了一座海洋。

他低首在她的唇上辗转亲吻,「那晚,你在海边对我许了愿,因此我决定实现你的愿望。」

她怔然地任他吻著,「即使我是风神?」

「风神?」他笑著加深他的吻,并在她喘著气时清楚地对她否认,「不,你只是个女人,就只是飞帘而已。」

在他心中,她并不是长老们眼中的风神,他看见了飞帘,他看见了躲在纱帘後他人一直看不见的飞帘,她忍不住伸出双臂将他环紧,感觉心房微微地疼痛,酸楚的感觉亦泛在她的喉际。

醉人的热吻,使得她神智恍恍惚惚的,甜蜜的诱惑逐走了所有的理智,她不想抽身离开,只想沉醉其中,在他们纠缠著彼此不放时,飞帘赫然发现,她虽是离开了一座海洋,但她却把自己投入了另一座海洋裏。

逃出王府後,飞帘茫然地站在大街上的人海中。

那日在陪著破浪出巡完他的东域之後,回到他的府中,他便把她的房改迁至他的房裏,虽然她曾拒绝过,但他无动於哀,只是即使与他共处一房同寝同食,他俩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而与她共享一床的他,也没强迫她做任何事。

今早醒来时,她发现有一双眼正静静地看著她,她不知他已醒来多久,又看了她多久,在那过分亲昵的氛围,与他隐隐透露著情欲的目光下,她霎时整个人清醒过来,清醒得连心跳声都清清楚楚地听见,沉溺感与恐慌感一下子灌进了她的脑海,那时而会因他而出现的心慌,则像种已入膏肓的重症,在她犹未察觉时,早已随著这个侵略性甚重的男人,侵占了她的身心。

对於这个刻意与她形影不离的男人,她无法否认,她渐受他的吸引,也愈来愈把持不住自己,往往只是他的一个眼神,她便可因此而心跳上许久,他的一个吻,总是反覆地出现在她的梦裏,即使只是在梦中,她仍记得当他的唇停留在她唇上的感觉,而在他俩不剑拔弩张时,只要他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不提及帝国或海道之事,他俩便能像对寻常的男女和平共处,他也似乎察觉了这一点,於是这些日子来,他俩不曾再对彼此动过一回肝火,亦不曾再针锋相对,而那些存在他俩间异样的情愫,则像蜘蛛所织的网,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密。

她并不愿沦为网中被捕获的飞蛾,却在想要挣扎时才发觉,自己早已身陷其中,於是她不顾一切地逃开,趁著今早府中来了许多官吏,总是在破浪不在时代替他看守著她的金刚,也被力士拉去忙碌时,她以花瓶击昏了送餐点至她房裏的丫鬟,换穿了衣裳後,自她已大略了解地形的府中後门逃出,一切顺利得超乎她的想像。

然而在真正逃离他後,排山倒海而来的茫然,却在她来到这处大街上将她击倒,她看著来来往往的人们,这才发现自己得去面对以往有破浪在身边时,有他处处打点著一切,而她不需亲自去面临的现实。

放眼看去,她所以为的天地突然变得好大,不像在岛上时,就只是岛屿与海洋,伫立在雪中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亦不知身在何处,她更不知,自小到大都有人服侍生活种种的她,在失去神力後,她要用什么方法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活下去。

她只是一袭以金银细线缝绣而成的薄薄华服,再美再好,也只是华而无用,丝毫无力抵挡这座真实人间的片点寒意。

她究竟站在这裏做什么?看著穿梭在街上的人们,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只是因为她想逃离破浪吗?不对,不只是这样,在破浪出现在她的生命裏前,她就有过逃离的念头,她早就想和常人一样,自在wωw奇Qìsuu書còm网地来去四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而给了她这种想法的,正是上一任的风神。

她永远也忘下了在婆婆过世的前两日,当她带著无论如何都想再看一次夕阳的婆婆来到崖上後,一直看著夕日不动的婆婆,睑上的表情是她从不曾见过的,那不甘地望著海洋的眼神,令她忍不住要为这个时日已下多的女人问。

「婆婆,这一生,你幸福吗?」

「不幸福……」老妇年迈的嗓音中,带著颤抖,而她握著飞帘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为什么?」被她握得有点疼的飞帘,忍著疼继续问。

出现在那双已不再湛蓝的眼瞳中的,是种错过後的遗憾,「因我从不曾踏出过迷海一步,更从不曾做过任何我想做的事。」

飞帘原以为,在高居於神宫中,被海道奉为神女的婆婆,应当不会和她一样也有那么多说不出口的心事,在听了这番话後,她霎时忘却了掌心传来的疼痛,因为她这才发现,这个向来和她一样都下多话的婆婆,不但与她同样处於风神的位置上,就连命运和藏在心底的遗憾,也都与她的一样。

婆婆哀伤地抚著飞帘年轻的脸庞,「你的人生,别交给他人,一定要自己去掌握,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到了这时才明白,我的人生……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我的。」

夕阳下,婆婆脸上那两行决堤的泪水,在艳霞辉映中格外晶莹灿亮,她想,她若是继续留在海道,或许在她老去时,下一任风神也扶著她到山崖上看最後的夕色时,她也会说出和婆婆同样遗憾的话语。

可是在她照著婆婆的话,试图将自己的人生从他人手上夺回,也因此付出过代价後,她却依旧无法掌握她的人生,因她只是从一个丰笼裏逃出,再逃进另一个无形的牢笼裏而已,而这新的牢笼,则是那个介入了她生命中的男人亲手所造的,他的确是为她指引了另一片天地的方向,也像座供她许愿的海洋一般实现了她的愿望,可此刻他也让她真正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凡人,孤单地站在人海中,不知该流浪到何方,更不知该怎么面对在没有他後的困境。

一张熟悉的脸庞,在她目光空洞地瞧著前方时,静静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房因此瑟缩了一下,那些因他而生矛盾错杂,暧昧不明的感情,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全都再次聚拢在她的面前。

刻意放她逃出府中,让她在外头走了一阵後,再亲自来找她的破浪,站在她面首侧首瞧著她。

「我不喜欢你无助的模样。」

她失魂落魄地在唇边喃喃,「我都不知道……」

「知道些什么?」他走上前,替她拍落一身的落雪,再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当个凡人、怎么喂饱自己、该去哪裏、往後该怎么过日子……」她木然地说著,彷佛眼前的他并不存在似的。'今日我才知道,离开海道後……我什么都不会,什么也不是……」

原本只是要她认清现实的破浪,并没想到现实对她的打击竟是这么深刻,自知做得有些过火的他,心疼地看著她冻得泛紫的嘴唇,此刻在她身上,他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醒来,以无比神力在他别业制造狂风,自信可毁他大军的海道风神,他只看见了一个顿失所依的女人,找不到立足的地方,更没有片点可以肯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过了很久,飞帘的眼眸动了动,无神地望向他。

「你来这做什么?」为什么又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是想打击她吗?他想告诉她,她若是没有他是不行的吗?还是他又想再证明她有多平凡不值?他明明就已经做到了不是吗?

眉心深锁的破浪,伸手将她圈进怀裏,给了她一个与她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你迷路了,所以我来领你回家。」

家?

自七岁那年被送进神宫裏,她就没再听过这个字眼了。

怔站在他怀中,已习惯的温暖缓缓包围住她,在这片暖意中,她忆起了以往,每至冬日,海风狂吹的海道向来都很冷,尤其是夜裏,总是冻得不管殿内生再多盆火依旧还是冷,每每在那冷得令人睡不著的夜晚,生性畏寒的她,就希望能有个人陪在她的身边,为她提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阵子与她可说是形影不离的破浪,夜夜与她同处一室,他虽没对她做些什么,但他却执意要在冷夜裏拥著她入睡,坚持要她栖息在他的怀裏分享他强行给她的温暖。

她没说出口的愿望,在他不知不觉的所为中,已为她实现且成真了,她从不曾如此眷恋一个人的怀抱和体温,在她已如此靠近这片暖源後,她很难命自己再回到一个人的寒冷裏,再去过那种没有他的生活。

若他是刻意要让她不能没有他的话,那他成功了,在他所覆盖的愿望羽翼下,她是上了瘾,也不知该如何戒除,只能束手无策地看著他将她占据得彻彻底底。

感觉怀中的人儿身子似温暖了点,破浪分开他俩,拉著她的手定向大街的另一个方向。

「放开……」情绪低落的她,不想在此时遭大街上的人们指指点点。

「我不介意他人如何作想。」定在前头的他没停下脚步,只是配合她缓慢的步伐缓下了速度。

「我说我介意呢?」

「那你只好学学我。」拉著她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破浪,才不管有多少人认出他的身分,依旧心情很好地与她在纷飞的细雪中散步。

她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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