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凛这个家伙被蒙在鼓里，还做着古意楼和郁家山庄的百年好合的美梦，当真是后知后觉了。
苏离忽然反应过来，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明光铠？”要知道，这东西放在现代，对某些网友来说，可是有着近乎崇拜的想法的。
夏洛冰还当苏离是吓傻了，拍拍手掌道，“小兄弟想看看吗，那就拿上来吧。”
话音刚落，两人一左一右将那铠甲抬了上来，只见那明光铠中脊起棱，额前伸出突角，两侧有护耳，护耳上又有一层突起。
据苏离所知，五型盔甲是明光铠的最后一种形制。然而，在这个时空错乱的年代，这里的明光铠却多了一些其他的改变，不过都无伤大体，没有影响到苏离的认知。
苏木凛轻轻抚着这明光铠，道，“你们这是想造反么，竟然敢私自造起行军装备。”
夏洛冰早猜到苏木凛会是这反应，笑道，“苏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商盟的人依附于郁家山庄，造些行军装备，这种权利已经是公认的秘密了，你何必拿着这个说事？”
苏木凛叹了口气道，“你们这是在冒着杀头的风险在做生意啊。”
夏洛冰冷哼一声，“比起你来说，恐怕，你被杀头的可能性会更高些。”他是拿着苏木凛和古意楼的关系在说事了。
他身后五个人齐齐对视一眼笑道，“就是，就算要杀头，那也是苏老板你更早一步啊。”
所有人在朝廷和古意楼的斗争中，几乎都一边倒地认为官兵占据着绝大优势，所以也难怪，郁家山庄的人对待古意楼的态度上起了变化。
“这么说来，你们是认为，这件明光铠一定能畅销整个大齐了。”苏离认真问道。
夏洛冰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未来不知几年，大齐上下必有一战，而至于装备的重要性，我甚至都无需解释。”军火生意向来是渠道为王，只要有好的渠道经营，自然会赚个大发，这一点上，夏洛冰的得意并非没有依据。
“这件明光铠，就是被你挑出一些瑕疵来又如何？瑕不掩瑜罢了。”夏洛冰颇有意味地看着苏离，心想：这下你该缴械投降了吧。
苏离思考片刻，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夏洛冰和郭杰雄等人面面相觑，望向苏离道，“你笑什么？”
苏离止住笑声，开口道，“我笑你们，你们凭什么认为，未来几年里，大齐上下定有一战？”
夏洛冰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苏离表情忽然严肃道，“那么我问你，你会把这明光铠卖给哪一方？”
夏洛冰想也不想道，“那还用说，自然是……”
郭杰雄立马捂住他嘴，轻声耳语了几句。
夏洛冰这才醒悟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要是真说了把明光铠卖给朝廷一方，那让身为古意楼人员的苏离等人知道了，以后自己这边几个人的小命，可就悬了。
“那自然是得孝敬给古意楼的人了。”夏洛冰慌忙改口道。
苏离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是孝敬，那我就代古意楼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夏洛冰一怔，“你说什么？”
苏离笑道，“大家刚才不都听见了么，你说要把明光铠统统孝敬给古意楼，商人不是最重信誉的么，难道你的信誉就不值钱么？”
夏洛冰似是哑巴吃黄连一般，“我……”
“一个连信誉都没有的商人，人们怎么会买他的商品？”苏离摇了摇头，遗憾地看着夏洛冰道。
夏洛冰算是懂了，原来苏离饶了半天，又把问题绕回到商家的信誉问题上来了。
“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啊，还有其他五位呢。”
苏离嘿嘿一笑，看向剩下的五个人道，“那你们的想法是什么？想把明光铠卖给哪一方？”
他这次故伎重演，可没有人会上当受骗，再说出“孝敬”一类的词，而是把“卖”这一词突出地尤其明显。
苏离真心不懂什么商道，不过有个优点，就是一抓到对方的小辫子，就死揪着不放，直到活生生把对方拖到死才罢休。
“卖给古意楼，你们真的确定，只卖给古意楼么？”苏离好几次反复确认。
那些人有些不耐烦道，“是啊，没错，你要问几遍啊？”
苏离笑道，“既然只卖给古意楼，那就没有行销大齐的必要了，古意楼内部，我们苏老板会给你们特别推荐的。”
他好几次反复确认，却在最后他们疲倦地时候加了一个“只”字，意味就都变掉了。
与此同时，门外有人戳开窗子的窟窿，闻言轻轻一笑道，“这个冤家，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无耻……”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纵论商战（4）
夏洛冰也不是吃素的，要是这么容易就三言两语被苏离搞定，他也不用在商界混了。
他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道，“小兄弟，你不必和我们玩文字上的游戏，我们商家重实在，你只言片语的诽谤，对于明光铠的畅销，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苏离淡淡一笑道，“好，那我就讲点实际的，明光铠的胸前和背后都有圆护，大多以铜铁金属打磨而成，做工精良，太阳的照射，将会发出耀眼的‘明光’，故名明光铠，我说得不错吧。”
夏洛冰一愣，这苏离真的是第一次听说明光铠么，怎么这神情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不禁看了看身后的人，心想该不是早就泄密了吧？
他转而点头笑道，“不错，明光铠做工精良，我们商家集先人智慧和这一代的努力，才能将这防具打磨得如此出色。”
“不过……”苏离摇摇头道，“你们却忽略掉了一点。”
“你说什么？”夏洛冰迟疑道，刚才苏离自己也都是在往明光铠的好处说，现在却说自己这边忽略掉了一点。
“造价太贵。”苏离一针见血道，“这样的铠甲，往往只能配备给大齐的将军级别的人物。”
夏洛冰还料苏离要说什么，原来是造价，这一点他们自然有考虑过。
“这一点不是问题，我们在用料上做过改进，打算用一些其他材质来代替掉原来造价昂贵的部分。”他们作为奸商，和现代大部分的老板商家一样，省成本当然是重中之重。
苏离不以为然道，“你说得不错，用其他材料来代替铜铁，确实能使得明光铠的造价便宜不少。”
夏洛冰纳闷了，你不是要拆我台么，怎么就顺着我的话说下去了？
谁料苏离继续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军队里的人，要是发现明光铠的强度达不到他们的预期值会怎么办？”
夏洛冰笑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苏离神情严肃，认真道，“你觉得没有关系么？防具可是军人在战场上赖以生存的凭仗，活下还是死去，就全赖着它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这防具是达不到质量要求的残次品，那么你认为，你能忍受得住他们的怒火么？”
夏洛冰神色凝重了几分，“可是，我们只是稍稍改了一些部件而已，防具效果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苏离叹了口气道，“你可曾听过‘替罪羔羊’一说，要是你们的铠甲出了问题，你觉得朝廷该怎么向为他抛头颅撒热血的将士们交代？”
夏洛冰有些后怕道，“你的意思是……？”
苏离踱了几步，冷冷笑道，“自然是将你们几个商人丢到将士面前，供其任意发泄怨气，把死去兄弟的怒火集中投放到你们身上。”
夏洛冰吞了口唾沫，他可没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过，听苏离这么一说，似乎还和政治扯上不小的边了。
其余五人对视一眼，纷纷道，“我们给国家做贡献，生产廉价战衣，国家怎么可能怎么对付我们？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苏离冷冷一笑，这个年代的商人，头脑似乎还是显得太过单纯。
“何须朝廷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代行其事，你们应该也听说过，皇甫家族和南宫家族，这两大家族便是制裁一切不安定因素的朝廷爪牙。”苏离平淡笑道。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两大家族与古意楼幕后黑手的身份不同，身名在外已久，里面的高手也是层出不穷，要想对付几个小商人，方便得很，事后，天下人也不会把事情赖到朝廷身上。
“不会的，朝廷那么做的话，岂不是寒了天下商人的心么？”
苏离冷笑，“不寒你们的心，难道就寒三军将士的心么？”
众人集体沉默片刻，还是夏洛冰带头道，“明光铠成名已久，等到我们这代，由我们几大商界要人合力改造，后事不论，至少当前还是能大赚一笔的，不是么？”
商人有时不必过分注重长远利益，眼前利益也是很关键的。
苏离依然摇头，“不会。”
夏洛冰有些火大了，怒道，“这都不能大赚一笔，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苏离心道：废话，要是不找茬直接让你赢了，我后面也就不用论述了，何况，先找茬的明明是你们十大商会的人。
他开口笑道，“明光铠成名许久，有着一定的资源积淀，然而，这却是叫好不叫座的亏本买卖。”
夏洛冰强忍住心中怒意，“愿闻其详。”他倒要好好听听，这么好的一桩生意，到了苏离口里，怎么就变赔本买卖了。
苏离见夏洛冰脸色涨得通红，拼命地忍住了笑道，“我说它会赔本，完全不是胡编乱造。你仔细想想，朝廷有铸剑山庄皇甫世家，给他打造兵器。而你若想把武器卖给朝廷，那其中最起码的一条，就必然是要售价低于皇甫世家。”
夏洛冰早已想到这点，点头道，“那又如何？我们还是有得赚。”
苏离摇头道，“真的么？要知道，皇甫世家一定会得到朝廷的示意，将你们的价格压得很低。”
夏洛冰身边一人开口道，“我们大可以薄利多销，更何况，朝廷说不定还会实行一些鼓励政策呢。”
苏离摇头道，“你也说了，那是说不定而已，朝廷何必放着亲儿子皇甫家的生意不照顾，反而去照顾摇摆不定的原古意派的人。你觉得，这种可能现实么？”
那人针锋相对地回道，“怎么不现实了？说不定朝廷就想着借此机会，收编古意楼过去的残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