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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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 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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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名字绝在哪里。

程宗扬把起名的事放在一边,指着横塘道:“堤边要建一个码头,用长廊跟楼接起来。客人从船上下来就能直接上楼。当初云老哥说过,十几丈的高楼,客人未必愿意上,我想了想,咱们就做一个电梯!”

“电梯?”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错了!错了!”

程宗扬连忙道:“说顺口了。其实是用水车当动力,在河边树两部水车,楼里每三层做一个木制的小亭子,用水车连接的齿轮带动铁链,把亭子升起来。客人只要坐在亭子里,不用走就能升到楼上。”

秦桧第一个反应过来:“公子奇思妙想,在下佩服。”

程宗扬笑道:“会之,我就喜欢你这么拍马屁,又快又准!”

秦桧毫无惭色地说道:“公子这主意发前人所未想,在下赞扬之辞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得了吧,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见我轻松两天,口气恨铁不成钢,就差给我上谏书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程宗扬摆摆手,“其实建房子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装修。除了铺地的瓷砖,还要有墙上的装饰品、门窗玻璃,对了,还有水管!我看陶制的就挺好。水车汲上来的水也不用浪费,直接送进水管。唉,最麻烦的是灯光!怎么照明呢……”

祁远和秦桧都是心思灵动之辈,这会儿也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听着。程宗扬自己也说得头大起来。“这样吧,大家先干着,里面的装饰我仔细想想,列个单子出来。”

祁远提醒道:“程头儿,这楼建下来,花费只怕不少。”

程宗扬拍了拍那堆帐本,笑咪咪道:“这笔帐等我回去再仔细算。下面该哪个了?哦,铜器坊!”

众人上马欲行,忽然吴三桂打马沿横塘奔来,叫道:“公子原来在这里!家里有急事!请公子速回!”

众人都是一怔,什么急事让吴三桂这样着急?

几片梧桐落叶在庭院中随风翻滚,书房内,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椅中,拿着一册书卷慢慢翻看。

程宗扬急步进来,远远抱拳道:“原来是丞相大人!相爷身份贵重,怎么亲自到我这么个草民家里来了?”

王茂弘放下书卷,淡淡道:“民为贵嘛。”

程宗扬一叠声道:“会之!看茶!”

王茂弘摆了摆手,“免了吧。”

他起来捶了捶腰身,咳嗽道:“我年纪大了,这胡床怎么也坐不惯。”

王茂弘说的胡床就是一般的椅子。程宗扬早就受够跪坐的苦头,但建康人用的大都是坐榻,如果不跪坐就只能用箕坐的方式;没人看到也就罢了,如果是当着别人的面,这种粗俗坐姿简直跟骂人差不多。因此程宗扬一到建康就把家里的坐榻都换成椅子,免得在自己家里受罪。

这会儿程宗扬对这个糟老头半点轻视心思都没有,恭恭敬敬道:“丞相大人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我一个糊涂老头子,能有什么指教的。”

王茂弘道:“看不出你也是个好读书的,书房倒不是摆摆样子。”

程宗扬瞧了一眼,老头拿的是本《四民月令》这是本农书。自己想看有什么食物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可以“发明”出来的,但翻了几页就没兴趣。没想到一向崇尚玄谈的晋国士族竟也有人对此有兴趣。

“闲得无聊才翻翻。”

程宗扬笑道:“有谢万石那样的大才子,做学问我是不想了。”

“谢二自有其好处。”

隔了一会儿,王茂弘慢吞吞道:“你心里多半在说我昏赎吧?”

程宗扬几乎赌咒发誓:“没有!真的一点都没有!我对相爷实实在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茂弘抚膝叹道:“这是说我对王家庇护太过了。”

程宗扬哑口无言。自己没往这方面想,不过说佩服,总不能说佩服他老人家大公无私吧。这老头心思敏捷,自己只怕连一成也赶不上。

“难道让我尽诛驸马三族,无分长幼一律斩首,把琅玡王家连根拔起才对吗?若果如此,旁人说我昏聩,便昏聩吧。”

王茂弘叹道:“晋国世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族败亡虽是小事,祸乱百姓却是大事。萧侯父子雄心勃勃,行事未免急切。虽然萧侯在军中威望素着,但若没有我琅玡王家,只凭萧侯未必能弹压下其余世家。到时一旦轻启战端,免不了兵连祸结,了无宁日。”

程宗扬忍不住道:“萧侯也不一定就想打仗。”

“说的不错。”

王茂弘点头道:“萧侯是有分寸的人,要不然在湖上也不会退让。”

程宗扬笑道:“我怎么听说那天是相爷放了萧侯一马?”

王茂弘讶道:“还有这等传闻?”

程宗扬索性道:“我还听说,相爷和谢太傅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所以萧侯才不敢轻举妄动。”

王茂弘叹道:“传闻未免失实。萧侯是晋国第一猛将,勇武无双,老朽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琅玡王氏,何时以勇武知名过?”

程宗扬暗想:手里模着钱袋还说自己不是贼。说你不会武功,萧侯第一个不相信啊。

“不是有驸马爷吗?”

王茂弘神情惨淡:“王驸马这些年深居简出,谁知会与妖人为伍。如今落败身死实是咎由自取。”

这老狐狸还真是稳如泰山,摆出一副金刚不坏玻璃球的态度,滑不溜手。程宗扬索性笑道:“难道当日朝中重臣齐聚玄武湖,不是相爷的主意?”

王茂弘满意地舒口气:“好胆量,竟然问及此事。”

他在室内走动几步,慢慢道:“此事疑惑者颇多,都以为老夫与王驸马有所勾结,无一人敢面诘老夫。不错,当日邀集群臣是我和太傅的意思。王驸马与萧侯各自拥兵,都以为稳操胜券,势成水火;谢家的小儿子那时还在途中,若双方在城中激战,免不了生灵涂炭。我与太傅商议,此战既然难免,不若以我等为质,让双方鏖战湖上,庶几可以少些罪衍。”

程宗扬道:“相爷算无遗策,难道不怕王驸马劫持群臣?”

王茂弘反问道:“萧侯会就范吗?”

程宗扬愣了一下。萧侯怎么会就范?如果王处仲凶性大发,一口气把那帮大臣都干掉,他恐怕笑还来不及呢。

“我做丞相已经有三十年了。”

王茂弘低叹道:“王与马,共天下。当日先帝继位曾邀我同座,共受群臣朝拜。晋国这天下我如果想拿,也不用等王驸马发难。”

王茂弘这么坦白,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晋国世家只怕最弱的反而是司马氏。王茂弘真想篡位,三十年里有的是机会。

王茂弘道:“萧侯不满世家盘据朝政,却不知晋国偏安一隅,如果没了这些世家,只会人心散乱,难以收拾。”

“相爷既然知道这些,怎么不想办法改变呢?”

“我已经做了三十年。”

王茂弘道:“所以我这次才给了萧侯两个州。我们老了,年轻人想做事就让他们做做看吧。”

程宗扬暗道:小狐狸道行还是浅了点,他那点儿心思,王老头清楚得很呢。

“如今内乱平定。作乱者已经枭首,萧侯晋位大将军,陛下虽然略受惊吓,却无性命之忧。”

王茂弘道:“陛下现在也有几个皇子,待陛下百年之后便由太后指定新帝。此番至少能保晋国二十年太平。能让晋国百姓休养五十年,茂弘已经做了自己能做之事。五十年以外,非吾所能知。”

王茂弘说着,慢慢走下台阶。程宗扬连忙扶住他,一边走,一边思索他的话,一不小心险些撞上廊柱。

王茂弘道:“在想什么?”

“我开始在想,丞相深谋远虑,才识超凡,为什么不和谢太傅一道定下一套更公平的制度呢?”

“哦?”

“不过我又想,如果真能让百姓休养五十年,恐怕比什么写在纸上的制度都好吧。”

“你知道这点就好。”

王茂弘道:“谢二常好论德才之辩,却不知德望只是一节。德行高洁之人未必有治国之才,宋襄公前车之鉴犹在,岂可不慎?像你这样好色无行,倒不见得于国有害。”

程宗扬尴尬地说道:“我其实……”

王茂弘淡淡道:“陛下身体不豫,人心惶惶,能有人安定人心未必就是坏事。”

“相爷,你也太直白了吧?”

程宗扬苦笑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呢?”

王茂弘道:“到我这年纪,你便知道说空话轻松,做实事着实不易。想法虽好,做出来未必尽如人意。”

王茂弘长叹一声,“我年纪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无为而治乃是休养的不二法门……你明白了?”

能明白才见鬼。程宗扬道:“我还以为相爷是来规劝我……坦白点说,相爷别见怪!相爷好像不怎么把忠义放在心上啊。”

“你说我不是忠臣?”

程宗扬老老实实道:“说实话,我觉得不管忠的奸的,老百姓不受苦就行。不过大人身为丞相,又辅佐几代晋帝,我总想相爷会不会对我说一通忠君爱国的大道理。”

“昔日先帝曾问司马氏何以立国,吾细陈高祖创业始末,先帝以面覆床,愧日:若如公言,晋祚复安得长远?”

王茂弘道:“你该知道晋国为何只讲孝道,从不提忠义二字了吧。”

程宗扬明白过来。司马氏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得到天下,下手又狠辣,难怪子孙自己都底气不足,不好意思提忠义。换过来想想,宫里这点事,王茂弘一方面根本不把它当成事,另一方面恐怕早就见怪不怪。对他来说,只要晋国能够太平,谁坐上这个帝位都无关紧要。

一直走下台阶,程宗扬才想到,“相爷,你不会就这么走吧?”

“哦?”

王茂弘回过头。

程宗扬道:“相爷日理万机,突然大驾光临,不会是为了说几句闲话吧?”

王茂弘以手加额,像被他提醒一样频频点头:“老了,老了……正事都忘了交代。”

程宗扬小心道:“相爷,有什么事要我办的?”

王茂弘没有提什么事,反而问道:“你可听说过嫪毒此人?”

“嫪毒?听说过,是秦始……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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