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清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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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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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武士吸干同伴最后一滴鲜血,将尸体抛在地上,胸腔中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然后举起宽长的铁斧,纵身朝武二郎扑来。

“叮”的一声,一枝弩矢射在鬼王峒武士的眼角,像射在铁块上一样被弹得飞出。

小魏俐落地扳开弩机,重新放入一枚弩矢,再次瞄向那武士血红的眼睛。

那武士没有瞳孔的眼珠紧盯着武二郎,眼睛眨也不眨。手中扬起的巨斧卷起一股狂飙。武二郎双刀交叉,“铛”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两脚没入泥土。

那名鬼王峒武士只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

武二郎从土中拔出脚,狠狠吐了口沙子,“就这点力气,还敢在二爷面前充大个?接二爷一刀!”

武二郎双刀齐出,发出惊雷般的震响。那武士尖长的獠牙咬紧,两手握斧,迎向武二郎的双刀。

从后面赶来的护卫们越来越多,易虎背着他从不离身的尖枪,眼睛紧紧盯着那名武士,随手把一个水囊扔给易彪。易彪背上被铁斧拍了一记,青了一大块,吴战威正拿烧酒在他背上用力揉着,痛得他龇牙咧嘴。

云苍峰在军士乔装的护卫簇拥下,远远留在后面,不时从马背上挺起身,朝场中看来。谢艺拿着缰绳立在他黑色的座骑旁,目光淡淡的,仍像平常一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神情。而自称见过无数大场面的朱老头躲在最后面,紧紧拽着石刚的衣服,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石刚有心上来帮忙,被他扯住,总不好把他从驴背上拖下来,只好挣着身子道:“老头!你给我放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花苗人伤亡惨重,他们杀死了三名鬼王峒武士,自己也有五人死在鬼王峒武士的铁斧下,剩下的人人带伤。但他们身后的花苗女子都安然无恙,甚至没有泼上一滴鲜血。

这时大局已定,程宗扬扶起凝羽,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

凝羽淡淡道:“是别人的血。”

她口气虽然平淡,看着程宗扬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喜,显然为能够死里逃生而高兴。

“鬼王峒的人不是走了吗?怎么遇上的?”

“前面有一个村子。我去的时候,这些人正在屠村。所有人都被杀死了。我离开时惊动了他们,被他们追杀了一天一夜。好在半夜起了雾,才逃到这里。”

程宗扬抹去凝羽脸上一滴细小的血迹,低声道:“早上起雾我还抱怨,早知道就该好好谢谢这场大雾了。”

“你们两个!等会儿再唧唧!”

武二郎吼道:“小子!给我看仔细了!”

那名变身的鬼王峒武士力量暴增数倍,但面对天生神力的武二郎还是稍逊一筹。

武二郎不仅身强力壮,而且刀法精强,双刀翻飞间,将他逼得步步后退。

武二郎一边出手,一边中气十足地教训程宗扬,“看清了吗?笨蛋!刀是这么使的!记住了!右刀是老虎吃人的牙齿!左刀是老虎的尾巴!见过老虎吃人没有?扑上去先是一口,抽空用尾巴一甩。嘿嘿,像你这种废物点心,挨上一下,直接就让老虎尾巴抽死!”

那鬼王峒的武士被武二郎双刀接连砍中三记,刀痕深浅不一,最深的一处已经见骨,却都没有流血,只是胸口的鬼脸图案越发血红。

武二郎接连进击,将他逼到山涧边上,退无可退。忽然那鬼王峒武士嘶嚎着怪叫一声,铁斧重重砍在武二郎刀上,借势弹起,岩石般堕入涧中。

凝羽急道:“别让他走了!”

武二郎没想到这家伙会逃,这时追赶已经来不及了。

“绷”的一声脆响,一枝羽箭流星般射出,从鬼王峒武士胸口的鬼脸刺入,从他背后穿出,带出漫天血雨。

众人涌到山涧边,朝下看去,一边乱纷纷叫道:“掉在哪里了?”

“是鬼王峒的人吗?”

“还有没有?”

“谁射的?”

“死了吗?”

“死了。”

苏荔收起弯弓。

“确实死了。”

程宗扬说道。

他太阳|穴上生死根的感应比眼睛更加真实。当羽箭穿透那鬼王峒武士胸膛的一刻,一股阴寒邪恶的气息再次透过太阳|穴,涌入丹田。这股气息比他以前接受的都更阴冷,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苏荔收起弯弓,缓步朝凝羽走来。“你刚才说,有一个村子被这些鬼王峒的武士屠杀,连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

凝羽点了点头。

“鬼王峒的人有多少?”

“屠村的一共是十个。路上我杀了一个。”

场中一共八具尸体,加上堕入山涧的一个,九名鬼王峒武士无一逃脱。

“只有十个人,那村里的人即使打不过,难道也没有逃走吗?”

这些鬼王峒武士虽然强悍,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敌人。刚才的交手中,花苗人五人战死,也杀了三名鬼王峒的武士。以这样的实力计算,如果正面交锋,花苗族未必会输给鬼王峒。可许多比花苗更强大的村寨和部族,都毫无意外地败在鬼王峒手下。

这让苏荔不能不起疑。难道鬼巫王依靠这些武士,就能统治大半个南荒?

凝羽摇了摇头,“村子里的人没有反抗。”

苏荔追问道:“和黑石滩的蛇彝村一样?”

程宗扬喝道:“武二!”

武二郎挺起胸,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朋友?”

白湖商馆和云氏商会在南荒虽然各有目的,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不愿意去招惹鬼王峒的鬼巫王。当日蛇彝村的见闻,大伙说好埋在心底,离开南荒前绝不吐露。

武二郎倒好,对苏荔全盘托出。

凝羽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个村子也是蛇彝人。”

众人都是一怔,又是一个蛇彝人的村寨被屠?程宗扬记得祁远说过,蛇彝人是南荒大族,在盘江南北有不少村寨。难道鬼王峒与蛇彝人结了怨,要将南荒所有的蛇彝人连根拔起?

据凝羽所说,两个蛇彝村被屠的情形如出一辙,都没有打斗的痕迹。那些蛇彝人似乎是心甘情愿被他们屠杀。

鬼王峒屠村的毒辣,让众人至今还心有余悸。商队在熊耳铺停留一天,一半原因是为了出货,另一半则是众人都希望能离鬼王峒的人更远一些。这样的心理连花苗人也不例外,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避开。

这场遭遇使两支商队各损失了两名人手,花苗死了五人,还有四人受伤。如果不是武二郎,这个数字也许要翻两倍。想到再往前走,就越深入鬼王峒的势力范围,众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商队和花苗人一起收殓了同伴的尸体,以免被野兽撕咬。至于那些鬼王峒的武士,他们掘了个大坑,将尸体都扔在里面。剩下的伤者各自敷药包扎。

那些花苗女子远远站在树林里,将新娘围在中间。新娘似乎想出来,却被阿夕拉住。阿夕小声说着什么,最后新娘跺了下脚,把一只青布小囊扔给她。

阿夕拿着布囊,走到受伤的族人身边,取出几粒小小的丹药,捏碎了敷在他们伤口,然后又分给商队的伤者。

祁远肩头伤了一处,虽然不深,这时也得了一颗。他闻了闻,讶道:“这伤药哪里来的?”

阿夕白了他一眼,“我们花苗人自己制的。”

祁远将信将疑地把那颗丹药放到怀里,小心收了起来。

阿夕不高兴地说:“你不用就还给我。”

祁远涎着脸道:“这伤药可是好东西,要紧关头能保一条命。我这点儿伤,用上太可惜了。还是留着吧。”

阿夕皱了皱鼻子,“小气鬼。”

程宗扬对凝羽笑道:“我在熊耳铺的店里看到一对翠玉耳环,云老哥说做工平常,但玉料不错。我看那对耳环翠莹莹的,跟你的肤色很配,就买了下来,在包里放着,一会儿拿给你戴。”

凝羽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唇角忽然涌出一股鲜血。

程宗扬一怔,连忙扶住她的手臂,只觉她的身体冷得像冰一样,触手生寒。

旁边的祁远正拿着酒葫芦在喝,见状不由怔住,酒水流到他脖颈里才惊醒,呛得咳嗽起来。云苍峰也吓了一跳,赶紧唤道:“易虎,”

谢艺正在帮那些军士安葬尸体,闻声朝这边看来。凝羽伏在鞍上,咳嗽着不住吐出乌黑的血块,脸色苍白如纸。

易虎从林中出来,沉声道:“受了伤么?”

说着伸出手,却被凝羽避开。

程宗扬想起凝羽的洁癖,不由懊恼自己的疏忽。如果凝羽没有受伤,绝不会放着衣上的血迹不去清理。他搂住凝羽的腰肢,将她从地上抱起来,一面叫道:“毯子!”

小魏飞快地从行囊里拽出皮褥,铺在地上。

凝羽昏迷般伏在程宗扬臂间,身体越发寒冷。这些汉子都是武夫,治疗跌打刀伤多少心得,但凝羽身上毫无伤痕,众人想救也无法下手。

程宗扬正束手无策,忽然一阵香风飘来,苏荔迈着修长的双腿走进人群,低头看了看,然后低声向身边的族人吩咐几句。

“有一个人也许能治好她的伤。”

苏荔犹豫着说道:“但她身分特殊,治伤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避。”

云苍峰一手放在程宗扬肩上,低声道:“苏荔族长这样说了,程小哥,咱们就避避吧。”

程宗扬不作声地打开帐篷,将凝羽放在里面,拂了拂她颊上的发丝,然后退了出来。

那些花苗女子簇拥着新娘走过来,在帐篷外围成一圈。透过人群,隐约能看到那新娘弯腰钻进帐篷。

武二郎解了外衣,光着膀子坐在一棵大树下,露出虎鬃一样的胸毛,用湿布抹拭着身上的血迹。他的双刀插在身边的泥土里,刀身擦得雪亮。

刚才那场打斗,他不止一次用双刀硬撼鬼王峒武士的重斧。若是寻常钢刀,刀锋此时已经布满缺口。但武二郎这两把随手拿来的钢刀,只在不起眼的地方崩了几处。

易彪与鬼王峒武士交过手,长刀被铁斧砍坏了好几处,已经没办法再用。他看看武二郎身上的虎纹,再看看那对钢刀,眼神既佩服又敬畏。他低声道:“吴大哥,这也是你们商馆的?”

起雾的时候吴战威留在后面,为队伍断后,直到武二郎出手才赶来。武二郎以一敌六,风头都被这厮一个人抢光,根本没给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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