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漪云跟上几步,与她平行得意道:“皇上喜欢什么,我当然就做什么,皇上不喜欢什么,我当然也不会做什么。”
卫子夫停下脚步,还是比她站前了一步,嗤鼻说:“你争宠的方式,真是老套!”
夏漪云森森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冷而缓地:“老套有老套的好处,至少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接受,从不知付出,还站在那里理所当然,恬不知耻!”闻此,身后的王初颜不忿上前,卫子夫伸手将她拦下,那边的夏漪云又是开口了:“天气太热,我得回去洗洗。先告退了,卫夫人!”
说的最后一句,几乎是讥笑出来的。卫子夫耳里磨尖,任她走了。
她不给反驳的时间更好,若是反驳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可卫子夫心中没有气,有一丝愧意。
第二日,刘彻往披香殿送来不少礼物:罗绸、迷离繁花丝锦、云霏妆花缎,以及一套发誓和两盒安息香。礼刚到不久,杨公公的声音便在披香殿外响起,众人连忙赶去跪在院中。
刘彻直径入了披香正殿,扶起要行礼的卫子夫,揽着她对着殿中刚到的礼物一拂大袖,笑问:“都是新选进宫的,特意挑了一批送你。”
自从宣室殿回来后,卫子夫心中一直压抑不清,于是脑热说了一言:“总不比上夏美人送的那酒盏好。”
她自己愣了愣,转身接过王初颜拿来的茶壶,掂了适量的茶叶。泡了一壶后稍等几分,倒去茶水再泡了一壶。
刘彻闻了她的话不解,转头问她:“我收她一件杯子怎的了?我不是也送了你不少衣服首饰。怎么样?看过之后喜欢吗?”看到她一手捏着茶手,一手抬着茶壶,倒茶不高不低,不急不缓,闻到的茶香更是清新飘逸,他赞道,“看来最近你茶艺渐长啊!”
第105章惊心一时
卫子夫嘴角笑了笑,不想说茶艺的事,将滚烫的杯子递给他:“知道你喜欢酒盏,所以她特意送来的。你不赏她倒是赐了我不少,恐怕这会儿她在自己殿里发脾气了。”
刘彻去接杯子,顺口说:“不会的。”
递着杯的手一顿,卫子夫目光微顿,缓缓神才松开手。刘彻捏着那只杯子,虽然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透着些许紧张:“你这是怎的?我不赏她你不高兴,我赏她你还是不高兴。”
卫子夫皱着眉头,半日才道:“我只是觉得,我没有为你做什么,却一直接受你对我的好。不像她……”
刘彻握住她的手腕,隔着薄袍捏着:“像她有什么好,这后。宫前朝多少人都合她一样。”他笑起来,杯子在手上晃了晃,虽有些烫手却觉得烫的舒服,“你最特别!泡的茶也最好!”
卫子夫则不领情,还是说:“像她有什么不好,处处为你想,处处讨好,你也不是挺高兴?”
说完这话,连卫子夫自己都闻到话中的不酸不甜,立马收了收脸上的不悦表现地极为平淡。而刘彻笑得越发高兴,一边倾身道:“那是两码事,我其实……”殿外忽然站了一个身影,杨公公弯身在那,向刘彻拜了拜。刘彻转头敛了笑,不太客气问他:“什么事?”
杨公公着了卫子夫一眼,迟疑一下:“海棠殿的夏美人刚又得了两件酒盏,请皇上过去一趟。”
卫子夫望向刘彻,见他脸上的难色似乎不是对海棠殿的,于是收了茶杯道:“臣妾这的杯子都旧了,皇上去夏美人那看看新的吧。”
喝了一半的茶被卫子夫拿走,刘彻捏杯的动作渐渐握成一个拳垂在膝上一敲站起,幽深说话:“卫夫人这的茶太苦。朕去别处喝茶!”
一振长袍,上面的褶皱立即平坦,他大步迈出大殿,又快又急。他就是气,今日前来处处碰壁,好话夸奖都说了她还是对他一片淡然,就连他走了,去别的女人的地方,她也没有一句挽留。得不到意想中能有人叫住他,他闷闷一呵。转走得更快。卫子夫目送着逐渐消失的身影,眸中幽然复杂,长叹一声。却是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身后,王初颜提醒她:“卫夫人,夏美人不时用酒盏引皇上过去,长期若此,恐怕……”
卫子夫拨着茶盖。看着它在桌上转圈:“皇上喜欢收藏酒盏,去海棠殿也只是为了酒盏,纵然夏美人办法再多,皇上喜欢酒盏多过于她。”
王初颜拿掉那恼人不专心的茶盖,继续说:“可卫夫人想想,人在不停付出的同时。若每每得不到回应,是会倦会累。若在此时有另外一人对他好,到时也不可只是去了人那么简单了。”
卫子夫又拿起茶壶倒起茶来。刚才他说。她的茶艺有所长进,可自己怎么不觉得。她说:“那又如何,我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他喜欢什么?这些年伴在他的身边,她从未留意。而离开了这几年的张鸳还是清楚他喜欢的是什么。可他喜欢什么又与她有什么干系,这些年都是他来找她。她可没特意要留住他的,既然他要用她。总不该忘了她的存在。
她笑笑摇头,继续斟手上的茶,却又是顿了顿。昨日在宣室殿,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在表白自己的心意,她又如何不知。那时只是当傻,装作不知道。可现在一个人,再想起那些话的时候,又想到他为了几个酒盏去海棠殿,心中未免不高兴,顿时觉得刘彻说话不算话。
下午,甘泉宫的秋兰请见。卫子夫微惊,很快明白过来。
秋兰进大门的时候还平了平头上的乱发,该是刚下了马车来的,专门来走一趟。屋外阳光有些刺眼,她抬手挡了挡眼前的烈光,进入大殿端正而立。王初颜首先迎接,对她方才的轻浮鄙笑问:“秋兰姑娘大驾光临,皇后可有何事?”
秋兰看王初颜一眼,不屑哼哼,目光转到卫子夫身上,才有了几分伪善的笑意。她先做了个礼,然后说:“皇后娘娘听说卫夫人身体已好,奴婢奉皇后娘娘之意,特请卫夫人明日午后到甘泉宫一聚,同赏牡丹花景。”
这次陈阿娇等了这么久才来催,明日的用意卫子夫了然于心。她静静笑,颔首道:“既是皇后邀约,岂有不去之理。劳烦替我回禀皇后娘娘,明日臣妾一定前往共赏。”
“啪嗒!”内殿忽然传来东西翻落的声音,然后是一片敲在地板上的脆声。
“卫夫人恕罪!”内帘里的宫女已跪在地上,压着头告罪。身旁撒了一地珍珠玉佩,是在做整理时,不小心滑了案下的木屉,摔了木盒。
三人闻声看去,卫子夫一眼看出那个木屉跟盒子,顿地大惊。王初颜赶紧步进殿中用身形挡住秋兰的视线,斥骂宫女:“大胆,这里面不少是皇上赐的,你这般不留意,是不将皇上和卫夫人放在眼里吗!”
这话吓得宫女心慌抽泣,她真只不过手滑摔了木屉,哪有那么大胆子。她又磕了三记响头:“请夫人责罚!”
王初颜暗暗看了帘外的卫子夫,对宫女说:“罢了,你先出去,这儿我来收拾,看是摔了什么,再由夫人罚你!”
“喏。”宫女擦擦脸上额上的泪花汗水,低头撤出大殿。王初颜急急忙忙收拾地上的东西,快手将一块绯色玉放进木屉,再用大大小小的珍珠和几块玉佩盖在上面。
秋兰奇怪,不过是宫女不小心弄翻了珠宝首饰,再暴躁的主子也多是愤怒而已,卫子夫为何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王初颜还似乎有意正背于她。可她也不便去问,于是告辞道:“卫夫人明日一定要到,奴婢先告退了!”
卫子夫回头笑,叫了左右宫女:“送秋兰姑娘出去。”
绯纹璧玉,还在自己手上。曾经虽与刘彻承诺会将此玉找地方好生藏着,但究竟觉得放在自己身边最放心。这璧玉宫女都没有见过,她将其与珍珠玉佩放在一个木屉盒子将其混淆,但在方才掉出来那一刻还是悬了心。毕竟秋兰是陈阿娇的人,她有没有见过,这殿里谁也不知道。
待秋兰走后,王初颜将木屉放回原处,回头提醒道:“卫夫人,咱们还是把绯纹璧玉找地方藏起来吧!最好不要在宫里,这多多少少是个隐患。虽今日没有被发现,但秋兰若告诉了皇后,她疑心起来可就不好了。”
毕竟这绯纹璧玉夺回来得不光彩,放在披香殿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当时骗陈阿娇说璧玉是平阳公主所有,而送给了卫青,如果再发现还在披香殿,那么到时找机会全数讨回的不止是陈阿娇,还有平阳公主了。
这事棘手得很,卫子夫为难:“可除了这儿,我还能放心放在哪里?更何况是宫外。”
王初颜上前一步,轻轻试探问:“不然……放在卫大人那吧?”
“那更不可!平阳公主一直盯着卫青不放,我怎么还可以把璧玉交给他呢!万一平阳公主发现当初给她的璧玉是假的,恐怕她对我们不会再放过一刻!”卫子夫立马拒绝,不仅仅是因为口上说的,脸上有一丝丝的不安。
“此玉生关卫夫人性命,卫大人不会这么粗心大意!”王初颜这样劝说,暗自揣测卫子夫脸上每一个神情。她心里有些落寞,那夜她在屋外听到他们决裂,既有难过也有安心。别人听不出卫子夫真正担心的,可她却听得明明白白,即使卫子夫一个字也没有袒露。可就是因为故意去回避,所以才让她一眼识破。
“可是……”卫子夫还是犹豫,自她真的云青羡和卫青之间的关系后,二人再无联系。这样尴尬的局面,她还要找他帮忙,哪里都说不过去。
王初颜看她这般犹豫,仿佛就看到她这般的在乎,心中着急妒愤,脱口说:“卫夫人放心,不管你们之间如何,初颜相信卫大人会帮你的。”
卫子夫惊诧:“你都知道?”
王初颜顿时哑口,一碰冷水从头顶泼下,她醒了醒脑,责怪自己怎么能生出这样的情绪。她从夜探甘泉宫的时候就知道带着面具的云青羡就是卫青,更知道卫子夫和卫青之间曾经的关系,甚至由此知道卫子夫并不是卫家人。她一直将这个秘密保留,今日却说漏了嘴,而卫子夫的质疑不是那么容易便唬弄去的。思来想去,她决心满满:“卫夫人若也不放心初颜,初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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