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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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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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保八阿哥?”康熙怔了一下,良久方叹道:“你与佟国维不一样。你的罪在于不该到六部乱串,推波助澜保八阿哥。降你两级,仍在上书房行走,位列张廷玉之后,你可服气?”张廷玉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思,万岁处置极当,不过上书房大臣轮班值事,例无先后。不是奴才不敢居前,实在是办差不便,求万岁免去这一条。”康熙点头道:“也罢了——李光地,你知道朕召你什么事么?”

李光地早就坐不住,只康熙发作佟国维,与他无干,也插不上话,听康熙问及自己,忙伏身跪倒,说道:“臣也保荐的八阿哥,请万岁训诲!”

“起来吧,你有岁数的人了。”康熙仿佛不胜慨叹!像你、王掞、武丹这些人,只要无心为恶,朕不轻易处罚。但你这次,其实负了朕的苦心。那日召见你,朕说了那许多话,朕心里想的什么,连廷玉他们也不知道。你是熙朝元老,为什么听任马齐佟国维他们胡为,一言不发?”李光地躬身听着,默然良久,才道:“回万岁的话,臣与马齐的心思一样,虽觉万岁有护持太子的情分,但以‘天下为公’论之,仍应本良知举荐。于私心而论,朝局纷乱如麻,为少惹是非,臣未向外人透露万岁旨意,此则臣之罪也,求皇上鉴谅臣心,处置臣罪。”

张廷玉边听边想,李光地不疾不徐,不亢不卑,寥寥数语说得汤水不漏,难怪外头有人叫他‘琉璃蛋儿’,四十年宦海,沉浮多少人事,只有他岿然不动,确有过人之处。正默念咀嚼时,康熙立起身来,目视张廷玉道:“你起草诏书。”张廷玉答应一声,极熟练地援笔在手,等着康熙下旨。

“这次废黜太子,是朕一人独断专行,没有和你们商议,现在想起来或许是过了些。”康熙慢慢踱着,沉吟道,“当时拿他的情形,廷玉是知道的,实是理所当然,上下臣工也没有以为朕做错了的。但事过之后每念前事,不释于心。他的那些罪名,有的有,有的确是捕风捉影。现在看他的心疾像是渐渐好了。不但臣下可惜,朕也惋惜。他好了,是朕的福,也是臣下的福。还是要好好护视,勤加教诲,不要让他离开朕,但朕不立刻复胤礽的位,传谕臣工知道就是。胤礽也不会抱复仇怨,这一条朕也保得。”

张廷玉行文极速,康熙的话落音,墨渖淋漓的谕旨已经写好,小心地吹了吹,双手捧给康熙,小心地说道:“万岁,八爷的事,不论怎么说,已经出来了。况且前头有明发诏谕,没有回音恐怕不好。”

“嗯。”康熙没有回答,只细看那份诏诰,只见上面写道:

前执胤礽时,朕初未尝谋之于人。因理所应行,遂·执而拘系之,举国皆以朕行为是。今每念前事,不释于心,一一细加体察,有相符合者,有全无风影者。况所感心疾已有渐愈之象,不但诸臣惜之,朕亦惜之。今得渐愈,朕之福也,亦诸臣之福也。朕尝令人护视,仍时加训诲,俾不离朕躬。今朕且不遽立胤礽为皇太子,但令尔诸大臣知之而已。胤礽断不抱复仇怨,朕可以力保之也。

读完,他满意地点点头,向李光地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由你去乾清门宣旨。宣旨之前,命胤礽先进来见朕。”

“扎!”

李光地答应一声,行了礼便走,康熙却又叫住了,说道:“还要传朕的口谕: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妃所出,且办理政事殊少劳绩,断不可立为太子。还有——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党附胤禩,希图夺嫡,厥罪难逭,着一体锁拿宗人府勘后定罪!”

…………“扎!”

李光地出去了,康熙轻轻舒了一口气,张廷玉和马齐把心提得老高:捉拿八阿哥,立时又要掀起滔天狂澜了!  

第三十一回意难消存心欺君父 稳大局复辟再还宫

废太子胤礽穿着一身绛红天马皮里的袍子,也没有套褂子,由两个太监导引着从乾清门徐步入内,进了上书房。这个地方过去是他来得最多的地方,乍别不到两个月,是间又经了一番惊涛骇浪,虽然这里一切和过去相同,但他却有恍若隔世之感,连叠在条几上司空见惯的奏本匣子都瞧着陌生了。因见康熙坐在案旁,胤礽略微迟疑了一下,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地搓了一下手心,上前俯身跪倒,说道:“有罪儿臣胤礽恭叩阿玛福康万安!”

“起来吧。”康熙淡淡说道,“昨儿朕叫你读《易经》,你可照朕指的篇章细看了?”胤礽又找个千儿起身,一哈腰答道:“夜来喘嗽些儿,功课没读完。昨儿儿子读到‘下经咸传第五’这本是否封,因柔上刚下二气交感,所以咎而复正,滞而复亨。卦象说‘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以儿子体味,无论获咎蒙恩,皇上都为的天下后世。‘君子以虚受人’,儿子反躬自省,颇觉受益良深。”康熙听了含首微笑,转脸问张廷玉:“胤礽讲的可对?”

张廷玉和马齐对望一眼,从这父子和谐的对话中,看得出他们之间不知已经谈了几次,彼此的怨隙早已冰消瓦解。马齐不由暗自懊悔,没来由趁什么八阿哥的热灶窝,如今怎么处二阿哥?张廷玉却道:“二爷解得极是。这卦中‘九五’之象,虽说有‘无悔’的意思,但是从‘九四’中‘贞吉悔之,憧憧径来,朋从尔思’中来,所以串连起来,吉利(无悔)还‘从悔亡’、‘过而后思’中来。这是奴才一点小见识,不知对不对?”说着便拉了马齐,道:“咱们多日不见二爷了,就便儿给二爷请个安吧!”

“我是有罪的人,而且父皇在这里,怎么敢受你们的礼?”

胤礽早已知道,张廷玉是少数几个保荐自己的臣子之一,见他这样,早已红了眼圈,一手扯起一个,含泪说道:“快起来!”

康熙呷了一口茶,微笑道:“实在是张衡臣见得更彻。你受人魇昧,混沌迷乱,做出许多不是,自己都不晓得的事,朕能体谅。但你细察一下,古往今来,有几个正人被妖法制住了的?所以你的病根还在你自己,德不胜妖。苍蝇不抱没缝的鸡蛋。说俗了,就是这个意思。”胤礽忙道:“阿玛圣训极明。儿子一定好好闭门思过,多读些养性修德的书。”

“眼下还不能复你的太子位。”康熙沉吟道:“但奏章你还可看看,防着荒疏了政务。朕心里最怕的是你存了恩怨心。比如眼前这两个人,马齐保荐的就不是你,还有朝里那么多的臣子,各有所保,你打算怎么处呢?”胤礽忙赔笑道:“这是儿子想得最多的一件事,昨儿王师傅、朱天保、陈嘉猷也问过儿子,儿子想,凭儿子犯的过失,就是永不逢赦,也不能怨及别人。臣下不推举儿子上头合着天心,下头合着民意,本是忠于朝蜓廷忠于大清的义举。王掞讲天下为公,不得一人而私之,细思这话确是至理名言。儿子若不失德,大阿哥奸谋怎能得逞?继之百官怎么会离臣而去?所以不但群臣,就是胤禔,儿子也不敢心存怨恨。这里马中堂做个见证,我若违心而言,必遭天诛!”

胤礽娓娓而言,痛心疾首地一味自责,马齐听着心头一宽,暗自舒了一口气,康熙也频频点头。只张廷玉玲珑剔透的心思,觉得他过分“光明磊落”,未免不合人情,却哪里敢点破这一层?

“但愿你心口如一。”康熙顺着自己的心思说道:“朕已下旨锁拿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倒也不为惩戒,是想压压他们的野心,叫他们有点自知之明。你要反过来想想。胤禩有些长处也得学。这么多人保他,必定有过人之处,他性子温善,和平处事,学问识见,都是阿哥里一等一的;三阿哥读书做学问,很安分;四阿哥你熟悉,公忠廉能,就是做事太认真了些;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是两个千里驹,任侠勇武,外头百事指望得着……手足同心其利断金……”

康熙生怕胤礽记仇,一个一个如数家珍长篇大论地讲述阿哥们的好处,正说得兴头,见张五哥从外头进来,便问:“什么事?”

“回万岁爷,十四爷和十三爷打起来了!”张五哥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康熙和胤礽,“九爷十爷围着四爷吵,安溪老相国弹压不住,急得晕了过去!”

康熙“啪”地拍案而起,立时气得浑身发抖,许久才定住了神,冷笑道:“好嘛!七个葫芦八个瓢,这头按住那头起!——走,都跟着朕去”说罢起身便走,竟不从乾清门??出,绕过西边月华门从永巷出来,站在一大堆看热闹的朝臣后头,冷冷看着乾清门前大吵大叫的阿哥们。胤礽马齐张廷玉也只好跟着。

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禵早已被乾清门带刀侍卫拉开,死死架着不放,胤禵额上乌青,胤祥鼻中出血,兀自对骂。

“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四哥一条狗!看着二哥兴头,你就竖尾巴龇牙儿,什么好德性?”

“就这德性,比你也强些儿!不瞧着你和四哥一母同胞,凭你糟踏四哥,我揍扁了你!”

“哼!那也要瞧你的本事!”

“嘻,今儿放马西山,一个从人不带,咱们两个走走把式!”

康熙看这边时,胤誐胤禟两个正一递一句挖苦胤禛。胤誐说:“太子还没复位,八哥又遭人诬陷,连我们也跟着遭殃!就是犯凌迟罪,难道不许我们见见阿玛申辩?你凭什么拦在头里?你是太子还是皇帝?”胤禟接口儿奚落:“四哥将来坐龙庭一定好样儿的。您打算用个什么年号:‘允(胤)真(禛!┋?允真允真,别人一‘允’,您就‘真’了,或者叫‘拥正’(胤禛),拥正拥正,人家一‘拥’,你就‘正’了!”

胤禛却声色不动,脸上毫无表情,说道:“你们这会子发疯发迷,我不计较。我是说就要申辩,也要奏请,按着规矩来!李光地是宣旨的,他有什么错儿?你们就大口家啐他?好兄弟,万岁这几日欠安,咱们委屈点,也要体贴着点!必范T则煞白着脸,连连求告吵成一团的阿哥:“好哥哥兄弟们!你们消停一点,事情总会弄明白的!你们要往死里送我么?”康熙至此方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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