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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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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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脑袋夹在腋下。花儿脑袋被夹住,喉咙里仍然呜呜叫着,满眼凶光,紧紧盯着满鸟鸟不放。

这就怪了,花儿为什么偏偏对满鸟鸟那么凶呢?

花儿好不容易被我父亲招呼住,满鸟鸟趁势进了屋。花儿跟在后面,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呜呜声,两眼仍然死盯着满鸟鸟,盯得满鸟鸟毛骨悚然,连连对我父亲说:“你这儿子也真它娘的怪,为啥子硬要咬我?”我父亲也觉得很奇怪,虽然狗非常记仇,但是花儿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见过满鸟鸟,他们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花儿对满鸟鸟的态度和对覃瓶儿的态度截然相反?如果说满鸟鸟是生人,那覃瓶儿不是更陌生的生人吗?为什么花儿偏偏对她那么友好?

我父亲把这个怀疑一说,满鸟鸟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说:“我晓得了,你这个儿子和你那个儿子一样,都不是好东西,都是重色轻友的家伙……”我见他痞笑着指着我,气得想飞起来踢他一脚。

满鸟鸟进了屋,花儿眼神虽然充满敌意,不过它被我父亲挟在腋下,一时间倒也挣脱不得。满鸟鸟见状,放下心来,跟我妈打了声招呼,就在堂屋和我父亲聊起烤烟的收成来。

我掏出手机,再次给寄爷家打了个电话,得知寄爷还没回家。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万里晴空,转眼间就布满乌云。没多久,天就开始下起雨来,时间又到了下午,所以天色就渐渐变得昏暗了。

这时候,我妈已把饭菜准备妥当,摆了满满一桌,出来招呼我们去吃饭。

“哈哈,还是嫂子的手巧,弄了这么多好菜,我口水都流出来了!”满鸟鸟看见桌子上的菜肴,夸张地吸着鼻子,露出一副“饿死鬼投胎”的痞相来。

“啷格不把你老汉叫来呢?打个电话吧,把你老汉叫来,你们几老少一起热闹一下!”我妈对满鸟鸟说。满鸟鸟也不客气,抓起我家电话给他老汉打电话。

大约几分钟后,满鸟鸟的老汉满文书就来了。他看到覃瓶儿自然也吃惊不小。

覃瓶儿悄悄问我:“我该怎么称呼鸟鸟的父亲呢?”我一愣,才想起这一屋人的关系,想了想,悄悄对她说:“你就叫他‘您家’吧,就是您老人家的简称,是我们这里对长辈的尊称。”覃瓶儿听了,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满鸟鸟的父亲说了声“您家好!”

第八章 毕兹卡

我拿了几个酒杯放在桌上。倒酒的时候,瞄了一眼覃瓶儿,见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就只在她的杯子里倒了小半杯酒,满鸟鸟在旁边看见,会心一笑,并不说破。满文书老大爷却抓脚舞手地说:“鹰崽崽,你是啷格倒酒的?嗯?通常说,‘主不请,客不饮。’倒满倒满!我们土家人的规矩是‘满酒半茶’,哪有只给客人倒半杯酒的道理!”

我瞥了一眼文书老大爷,嘴角隐隐泛起笑意,心说,您家真是拿起鸡蛋碰石头,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都被这个客人喝趴了,真要闹起来,不晓得您家要被“麻翻”几转!到时恐怕您家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满鸟鸟是知道覃瓶儿酒量的,听他父亲翻老皇历,急忙阻止:“老汉,您家就莫讲以前那些规矩了,哪有硬劝人家妹娃儿喝酒的?——讲点绅士风度行不?”文书老汉“哦”了一声,不再坚持让我给覃瓶儿的杯子倒满。覃瓶儿对我微微一笑,说:“没事没事!入乡随欲嘛!”我无奈,只好给她的杯子倒满酒。覃瓶儿端起杯子,准备给文书老汉敬酒,我急忙拉了她一下,悄悄对她说:“等一下!有人要先喝!”

覃瓶儿明显一愣,疑惑地看着我。我对她说:“土家人喝酒之前要喊老人回来喝酒,这是马虎不得的!”

“老人?你家还有老人吗?”覃瓶儿脸一红,低声问我。

“哦!‘老人’是指已经过世的先辈!喊他们回来喝酒,实际上就是祭祖的意思。”覃瓶儿听明白了原委,脸蛋更红了,俏眼一翻,“怎么不早说?”我对她歉意地一笑,扭头问父亲有火纸没,父亲说有,转身从堂屋神龛上拿来一捆火纸钱。

这火纸钱是祭奠去世的先人专用的,火纸用麦杆做成,所以呈黄|色;火纸做得很粗糙,买回来后用“钱錾”錾成七个一排的象铜钱的圆圈,逢年过节烧了,谓之给去世的人“寄钱”。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地方嫌麻烦,干脆就用百元大钞在火纸上一比划,再也不用钱錾錾成铜钱的样子。

喝酒之前给先人“寄钱”这个环节,我们土家人,尤其是在农村的土家人非常看重,虽说是“勉阳人之意”,实际上休现了土家人对先祖的崇拜和怀念。

满鸟鸟从我父亲手中接过火纸钱,一张张撕开,虔诚地用火机点燃,嘴里念念有词:“伯伯、伯娘啊!你们回来喝点酒,顺便拿点钱去那边用,鹰鹰很有孝心,人也出息了!你两老就莫客气。”我心里很凄然,在倒好酒的杯子上分别搁了一双筷子,又叫我妈盛了两碗饭,也分别搁上筷子。等到那火纸钱慢慢烧完,我用筷子在每个杯子蘸了点酒,洒在那正在燃烧的火纸钱上,又丢了两支烟进去;我妈又倒了两杯茶,洒在地上,祭祖仪式才算结束。

父亲看我做完这一切,“行哒!现在该我们喝了!”覃瓶儿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便端起杯子,敬了一下文书老汉和我父亲,浅浅地喝了一口。

文书老汉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完,抹了一下嘴,说:“其实我们土家人老早以前,请客人喝酒是有讲究的,那就是喝双不喝单,讲的是‘好事成双’‘四季发财’‘六六大顺’‘八方有利’‘十全十美’‘月月发财’,至于客人到底能喝几杯,那就全看主人家的嘴皮子功夫了,说得好,客人就喝得越多,主人也就越高兴!”

“那……怎么说才算说得好呢?”覃瓶儿来了兴趣。

“比如说,客人不胜酒量,推辞说不能喝了,主人会说‘哪有一把草胀死牛的’,这话虽然不好听,其实是体现土家人豁达的性格,不会在客人面前弯弯拐拐。象这样的劝酒词太多了,我慢慢给你摆!”

“好啊!我最喜欢听了!”覃瓶儿笑逐颜开,兴趣来得更浓厚。

“书老汉,来,吃菜吃菜,你摆龙门阵摆得饱不?”我父亲历来和这个叔叔开玩笑开惯了,端起杯子敬文书老汉,他俩叔侄就吆五喝六闹开了!

趁这个空当,覃瓶儿把温润的小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鹰鹰,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热乎乎的气息吹得我的耳朵一阵酥麻。

我看了看她,示意她问。她说:“一是为什么你家房子正中间一个四方形的坑呢?二是在麻辣馆喝酒时怎么没见你祭祖呢?”

“房子正中间这个四方形的坑叫火塘,也叫火坑,是我爷爷奶奶在世时用来烧火取暖或者做饭的,现在已经不使用了。喝酒前喊先人回来,并不是每次都要举行这个仪式,按我们当地习惯,只有先人在世时去过的地方,先人的魂灵才会找到路。我爷爷奶奶从来没去过红灯笼麻辣馆,所以就不必喊他们去喝酒了。明白了吧?”

“哦!是这样啊!其它地方的土家人祭祖时也是这样吗?”

“百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有些地方更复杂,在祭祖时,晚辈要用筷子在每道菜上都点一下,表示祖先正在吃菜。你想想,如果桌上有十几二十道菜,有七八个祖先,那晚辈就要点百多两百次,麻烦吧?我们这里简单多了,只需要祭奠祖上直系三辈就可以了!”

满鸟鸟在旁边见我和覃瓶儿叽叽咕咕,说:“你们两个,嗨,在说些啥子悄悄话呢?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惜了!这扣肉相当不错,瓶儿,你再不吃可就全下我的肚子了啊!”我注意到,我妈为了迎接贵客,弄了一盘盐菜扣肉,还有一盘魔竽豆腐炒瘦肉,一盘煎鸡蛋,一盘凉拌米豆腐,一盘清椒炒腊肉,一盘绿如翡翠的神豆腐,一盘盐水花生,一钵肉沫合渣,中间的主菜是板栗炖小母鸡,再配上七八个开胃小菜,红的绿的,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覃瓶儿不再客气,吃得赞叹连连。

文书老汉几杯苞谷酒下肚,话就多起来,胀红着脸对覃瓶儿说:“小覃,你已经知道我们是土家族人了吧?”

“我晓得了啊您家!”覃瓶儿答道。

“那你晓得我们土家族是啷格起源的吗?”文书老书摇晃着脑袋说。

“这个……倒不知道,您家可以给我说说吗?”

“唉!这也是老班子传下来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晓得,我们边喝酒边说吧!”我急忙对覃瓶儿说“老班子”就是先人的意思,覃瓶儿听了点点头。

于是我们边喝酒,边听文书老汉“摆古”——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年发大水,不晓得淹死了好多少人,地上的房屋啊牲畜啊都被淹得不见了。那大水越来越厉害,转眼间又淹死了好多人,最后只剩下亲亲的兄妹俩,他们顺着一棵参天大树朝上爬啊爬啊,不晓得爬了多长时间,当他们爬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祥云缭绕,天鹅翩飞,哟!这不是天庭吗?兄妹俩大喜,心想这下终于有救了,只是伤心那些被淹死的同胞,唉,一个都不剩了。兄妹俩正在那里喜忧参半,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出来一个凤冠霞帔的女神仙。那女神仙见到兄妹俩,并不觉得奇怪,就问他们,你们人间是不是被大水淹了,是不是所有人都被淹死了啊,兄妹俩连忙说是啊,你是怎么晓得的呢?那女神仙说,我当然晓得啊,现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死了,你们兄妹俩要成亲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好让世人继续繁衍下去。兄妹俩一听,噫,这怎么行呢?我们是亲亲的兄妹俩啊,怎么可能成亲呢?不行不行,万万不行,神仙你还是另想办法吧!那神仙一看兄妹俩都不同意,就问他们,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成亲呢?兄妹俩一看旁边有一扇石磨,就对神仙说,要我们兄妹俩成亲,除非把这扇石磨的两爿从这棵树上推下去,如果这两爿石磨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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