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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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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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概走了。他不想吓跑了漪罗。

漪罗这才从山石后走过来。

漪罗:“糟糕,鞋子和裙子都弄脏了。”

阿婧:“姐姐赔你好不好?”

“你瞧,我们偷偷摸摸的,倒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的将军,不愿意与我的将军过分亲密;我的将军又千方百计地想通过你和你的将军联络,你的将军和我的将军一掺和,事情就复杂了。”

“什么你的将军我的将军?难为你的舌头灵巧得像黄雀儿!阿婧姐姐,说真的,你的将军对你好些了吗?”

阿婧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

她的身上几乎总是有伤痕的。她是夫概发泄的对象。夫概只让她的前边和脸蛋儿保持着完美,以供赏玩。虐待阿婧,是这位将军的一大乐事。每回行那种事情的时候,夫概都像是临朝登基一样,像是君王处理朝政一样。

阿婧:“你我姐妹在一起说些快活的事情好么?你的那位将军呢?如何?你还记着他在姑苏台杀掉你姐姐的仇么?疙瘩可曾解开?”

“我一想到姐姐,恨他就恨得咬碎了牙齿。可是……他也是万不得已的。他可不是那么凶神恶煞。只是有时候有些古怪。哦,他有时候完完全全像个娃娃。”

“娃娃?”阿婧格格笑起来,“娃娃?那位孙将军?”

“倘若永远没有战争该多好呢?我真想劝他解甲归田,回罗浮山去。”

“是呵,带上你的‘娃娃’。”

“……”

“只怕我熬不到你们归隐罗浮山那天了,我还能回到姑苏么?漪罗,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我怕。我怕我不是让夫概将军折磨到死,也会被大王处死的。死,只是早晚的事情。”

“何出此言?”

“我有预感。早晚夫概和大王,他们兄弟会火并的,早早晚晚……啊,你看我说了什么胡话啊!”

漪罗心一沉,半晌无言。

“好了,漪罗。人活在世,如露水一般,能有几时亮泽?到头来还不是……姐妹难得一会,来,你我投壶饮酒,及时行乐。来吧,来。”

阿婧拉了漪罗,到房中去游戏。

大约阿婧一个人闷了,常常独自投壶消磨时光。那青铜的大肚喇叭口儿壶便放在她的卧室,壶里和地上,胡乱丢着柘木做成的矢,矢最长的三尺六寸,中长二尺八寸,最短是二尺。

阿婧装模作样地作揖说:“阿婧有这杆不直的矢,口儿不正的壶,承蒙君子不嫌弃,愿以博君子一乐。”

漪罗:“这是做什么?”

“男人们投壶玩耍,开头都是这样说白。”

“我该怎样答对?”

“你就说:‘阁下一番盛情美意,待之以美酒佳肴,怎么可以不从命呢?’”

漪罗咯咯地笑:“噢阁下,盛情,待之以美酒佳肴……不行不行,酒在哪儿?佳肴何在?”

阿婧:“美酒自然有,而且是姑苏红。佳肴么,姐姐给你准备了上好的蜜饯槜李子,来吧,谁输了谁饮酒。”

“不。赢了饮酒。”

“当然是输了才罚酒。”

“我不干了!”

“好,好。依你,依你,行了吧?”

漪罗撒娇,阿婧哄着。两个女人各取了四支矢,一赌输赢。漪罗每投一矢,总是先自默默祝祷一番,祝祷了将军孙武一帆风顺,又祷告上苍保佑将军身体康健,再祷祝,还是为孙武,但愿漪罗能长侍左右,白头偕老……漪罗聪慧灵巧,连投四支木矢,全部都投入壶中,于是,便把笑声撒满了幔帐,抢着去食蜜饯,去饮酒,一盏复一盏,阿婧目瞪口呆:

“漪罗你,有偌大酒量?”

“当然。漪罗跟着乐师公孙尼子,公孙尼子大师饮酒如长鲸吸水,后来又随铸剑大师干将冶炼在罗浮山,鼓装炭,火烤前胸,风拂后背,全靠些酒劲。强将手下无弱兵。”

说是说,漪罗连饮四盏,到底有些星眼朦胧,神欢体轻了。

阿婧在投壶之前,也祝祷。她暗暗祷告老天神佑,让她能有朝一日逃出夫概掌心,或者让那夫概得箭疮暴死……一番祷告之后,投壶便不再是投壶,而是求兆占卜了。她有些紧张,觉得手中的矢千钧重量,命运攸关。横下心来孤注一掷,不中,又投一矢,又不中,四支矢全都没有遂愿投入壶中。

也许这真是天意?也许真是不能奢望什么了?她呆呆地看着青铜的壶,近似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自己去取了一盏酒,一饮而尽,接着,又为自己斟酒。漪罗忙去抢了酒器:“阿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高兴……”

嘴里说高兴,眼里却泪如泉涌。

夫概看看两个女人玩耍了约有一个时辰,大概情绪正好,便走过来了。

阿婧忙咽泪装欢。

漪罗:“我告辞了,”说着要走,不料,酒上了头,身体飘起来,险些跌倒。

夫概要来搀扶,伸了手,又缩了回去。为了笼络孙武,他对漪罗从来不敢造次,便叫道:“来人,搀孙将军少夫人坐下,拿螺蚌葱豉醒酒汤来!”回头又对漪罗打了个拱:“少夫人该醒醒酒再回去不迟。再说,夫概一向不敢得罪少夫人,为何见我如被蜂螫,夫概真是那么可怕么?”

漪罗脚下发飘,心里却十分清楚,说:“漪罗与阿婧姐妹在一起玩耍,小儿之戏,不愿打扰将军。”

阿婧:“漪罗,跟我到里面歇息,待消了酒力再回府中去。”

“且慢!”夫概厉声道,立即又笑眯眯:“少夫人不是喜欢投壶么?夫概愿博少夫人一笑,投壶之戏,不可这样简陋的,来呀,乐工侍候。”

夫概命乐工排好,奏乐曲《狸首》。先是序曲,接着是鼓声和鸣。夫概抓了一把木矢,恭恭敬敬递与漪罗。漪罗推托说不胜酒力,头痛。夫概便兀自投壶,三尺六寸的矢,矢矢中的。夫概得意,笑道:

“夫概来日当恭请孙将军与少夫人到府中饮宴,并且施以骑射之礼。我一向敬重孙将军。如今天下,能够让吴国争霸称雄的,并非那些君王王子,也不是伍员伯嚭之流,唯有两个人,少夫人可知是哪两个?”

漪罗捧着童仆送来的醒酒汤:“漪罗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

夫概哈哈大笑,又连发两矢,铜壶中的声音响亮:“这两个人如若取吴国天下,不过如壶中投矢一般容易,你道是谁?一个近在眼前,一个在少夫人身边,非孙武与夫概莫属!”

漪罗一惊。手中的醒酒汤洒了一身。

漪罗:“哦,漪罗真是醉了。”

夫概:“请少夫人说与孙将军:今日得报,秦国已经与楚军合在一起前来征讨,越国也在逼近吴国边境,天降大任于夫概孙武,机不可失啊!”

“漪罗从不问帐前之事!”

夫概上前抓住了漪罗的手。

漪罗拼命挣扎,脱了手:“将军休要非礼!漪罗告辞了!”

“夫概送你回府!”

阿婧:“夫概将军,且住吧!漪罗来,乃是来会阿婧的,孙将军不知。此事与夫概将军也毫无干系。”

“备我的车,送漪罗回府。”

漪罗:“不必了。”

夫概:“岂有不迭之理?备车!备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夫概向下人大吼。

漪罗无论怎样推托,也推不掉夫概的这番“盛情”,她几乎是被夫概的童仆架上了马车。夫概并未就此罢休,竟然亲自驾车“恭恭敬敬”送孙武的少夫人漪罗回府去。马车招摇过市,惹得市人停足瞩目。

孙武也得到了秦国出兵与楚国残军合在一处,来进攻郢都,以及越国乘吴国国中空虚,进犯吴国边城的消息。

申包胥到秦国乞求援军的消息和细枝末节,迅速传到了郢都,传遍了楚国。亡国奴楚国人如服了一剂起死还阳的大补汤,吴国占领军上下也没有人不为申包胥的悲壮而动容的。孙武暗暗叹道,伍子胥囿于感情放走了申包胥,自己晚了一步,未能阻止申包胥逃亡,立即要得到报应了。他也叹服申包胥的坚忍和壮烈。那申包胥,日夜奔跑,到了秦国,立即求见秦哀公,以他对于吴楚秦之间关系的精辟分析,乞求秦哀公发兵。他说,吴国贪心,如同巨蟒和野狼。破了楚国,吴国就是秦国的邻国了,秦国就是下一个楚国!秦国如能出兵,楚国就是灭了,秦国也可分得利益;楚国倘若复兴,楚国将世世代代尊奉秦国,秦国自然平安。秦哀公一时难以拿定主意,顾虑重重,便请申包胥暂时到馆舍安歇,等到与朝臣商议之后再说。申包胥摇摇头,说,如今我的国君还逃命在荒野草莽之中,君王无处安身,小臣怎么敢到馆舍去安寝?说罢,站在秦国的王廷,痛哭流涕,拒绝进食一粒米,不肯喝一口水,一直到两眼哭出了血,人也奄奄一息,依旧呜咽不住,哭了七日七夜!

秦国君臣百姓,都在关注着每时每刻绝食痛哭的申包胥,消息像风一样从秦国传到楚国,楚人也在担心地夜夜为申包胥祷告上苍保佑。民间都在传着,申大夫哭了两天了,三天了,四天了……秦哀公感慨万分,十分敬重申包胥,痛下决心出兵伐吴,并且当着申包胥的面儿赋了一首《无衣》诗以明心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申包胥听罢,咕嗵一声跪倒,一连给秦哀公叩了九个头,磕得满头是血,晕倒在血泊之中……

秦国派将领子蒲子虎,出动了五百辆兵车四万军卒,与楚将子西会合楚国将领,收拾残部,楚国百姓,纷纷拿起武器,投军复国。到处在说着申包胥七日七夜哭秦廷的悲壮故事,到处都在说着秦哀公那首《无衣》诗;不要说没有衣裳,秦国的君王与楚人同披一件袍子,与楚国同仇敌忾!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首诗也到了孙武手上。

他思索着如何破秦楚联军之计。

夫概送漪罗回来了。

孙武一怔,可是,到底不能失礼,便先与夫概互相寒暄,请夫概坐下。

漪罗却像避猫的老鼠一样,要溜回房中。

“漪罗,”孙武道,“适才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找阿婧姐姐说话。”

孙武“啊”了一声。

夫概笑眯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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