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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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大传-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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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武跳下车来。夫概拼命地吼道:“孙将军!寡人早已封你为大将军!孙武快来救驾啊!”

他在喊什么?什么“大将军”?什么“救驾”?

这一句喊叫,足以把孙武推下万丈深渊,推上断头台的。

他不是喊给孙武听的。那毫无用处,他明白。他是叫给夫差听,给孙武后边的徒卒听,给姑苏城听,给吴国听的。他知道他的卫队已经完了,他的死期就在今日,在走向阴曹地府的黄泉路上,他要拖上无辜的孙武,拖上对吴国乃至天下都举足轻重的将军。

孙武大吃一惊,周围的人众一片哗然。

孙武挺剑来杀:“夫概!你竟敢加害于我!”

已在咫尺的夫差冷笑道:“好哇!来呀,把谋反的夫概和他加封的‘大将军’一同拿下!”

伯嚭和徒卒一拥而上。

筋疲力尽,浑身是伤的夫概,不再反抗,束手被擒。

孙武无奈,如果执剑拒捕,那可真是“反叛”无疑了,只好被徒卒捆了起来。

“推到姑苏台上,让全城的人看着反贼的死法!”

孙武和夫概被推上了姑苏台,一左一右,牢牢捆在两根旗杆上。

九月的太阳,正在西坠。云起云飞。

姑苏台下人头攒动。

夫差望了望两个“战利品”,志得意满。他大摇大摆来到夫概面前,提着剑,先行戏弄一番:“叔父大人,抬头看看,天有二日么?”

“休要再嗦了,我只求速死!”

“没那么容易,我要一点儿一点儿地结果你的狗命。”

夫概变态地狂笑起来:“狗命?哈哈,狗命?狗命!哈哈,倘若我夫概站住了这个台子,你,夫差小儿,马上会变成一条狗,马上会争着向我摇动你的狗尾巴!”

夫差:“死到临头,你还嘴硬?看我先要你的狗宝出彩!你可以耐心些,我自会选用最锋利的刀,把你的肉切成一片一片的鱼鳞,叫你慢慢地品尝死亡的腥气!”

夫差一剑向夫概下体刺去,顿时鲜血透甲,夫概大叫一声晕死过去。

这也是给孙武看的。

“孙大将军,未知你如何救驾?”

孙武:“什么救驾?我孙武入楚作战整整十八个月,辅佐大王,出生入死,王子视而不见么?”

“你和叛贼夫概亲密无间,我夫差自然是点点滴滴记在心上。孙将军,你的才智谋略怎会用在谋反的勾当之上,夫差十分惋惜,可惜是爱莫能助了。念你破楚有功,我可叫你速死!”

“慢!”一声吼叫,白发从台下飘来,伍子胥闻讯,不顾一切地要冲上姑苏台:“快给孙将军松绑!夫差,你怎敢捆杀大将!”

伯嚭忙去拦阻伍子胥:“伍将军,大王有命,士卒从夫概谋反的,把鼻子割掉,受劓刑;官员谋反,当市腰斩,诛灭九族哇!”

夫差走来:“还有一句,叫做先斩后奏!”

伍子胥:“错杀将军又该当何罪?”

夫概从昏死中醒来,朦朦胧胧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便叫道:“孙将军!长卿,长卿!活着你是寡人的大将军,死也是知己!夫概三生有幸,死不寂寞!”

夫差问伍子胥:“伍将军你可听得明白?”

伍子胥气愤得白发竦立,大骂:“夫概你这乱臣贼子,死到临头还敢谋害孙将军?我割了你的舌头!”

伍子胥拔剑,要去砍杀夫概。

夫差与伯嚭挡住。夫差:“听他说清了再杀不迟。”

夫概伤痛难忍,依然拼命叫喊:“孙将军!你我二十年后再来取这吴国江山!”

孙武听了,连连苦笑,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伍子胥气不可遏,要杀夫概,冲又冲不上去,便后退了两步。

夫差、伯嚭见他退后,放松了警惕。

伍子胥闪电一般扬起了剑,向夫概掷去。雪亮的剑穿破了夫概前胸,立即把夫概钉死在旗竿上。

伍子胥:“我叫你闭上你的狗嘴!”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夫差怒目瞠视伍子胥:“你敢灭口?”

伍子胥:“岂止是灭口?我是恭请王子别听反贼挑拨,免得错杀了功高盖世的孙武,王子获罪于天下!”

夫差:“如此说来,我夫差倒要领教了。行刑官,斧钺侍候。”

“慢!”伍子胥说:“你斩杀将军,说他谋反,证据何在?”

夫差:“不要以为夫概一死,死无对证。要证据何难?把孙武家小推上来!”

夫差实在是决心要翦除反叛,斩草除根的。这对于吴国,对于他自己,都是命运攸关。夫概称孙武为“大将军”,他并不感到震惊。他早已冷眼观察着夫概和孙武的“往来”。他知道漪罗是夫概两次三番给孙武准备的“佳肴”,仅凭这一点就可判断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他进城剿灭夫概,已得知夫概称王之后最先惠顾的是孙武府上,并且厚厚地赏赐了孙武家小。他看到了这一切“蛛丝马迹”。如果孙武不“犯”在此刻,他也会发难,也会从此对孙武存有戒心。当然,这会儿,擒了夫概,也捆了孙武,一石两鸟,在他看来是非常好的结果。他想那孙武如存二心,对于社稷,可将是一块大毒瘤,发作起来,无药可医。他生性骄横,刚愎自用,他自信斩除孙武比斩除夫概更要紧,绝对没错。他对伍子胥半路杀来,怒火中烧,恨不能将其一斧子也剁了完事,只可惜时机不到。他望着夕照中被捆在姑苏台旗竿上的孙武,有一种说不出的胜利的喜悦。这人也会被押上姑苏台么?哦,姑苏台,姑苏台!将近十年前你心爱的眉妃就在这儿身首异处。十年,一百二十个月,三千六百五十天,你受用了多少美艳的女人,可就是忘不掉眉妃。你一辈子唯一不会忘掉的,只有眉妃。想着她那皓齿明眸,夫差的心上粘粘的缠绕着难得有过的柔情。似乎,他又看见披着犀甲的眉妃,那最后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了,又看见那沾满了尘土的血光淋漓的头颅了。眉妃,眉妃,夫差为你报仇的时辰到了,让你等了十年了啊,十年……终于报应了!

顷刻间,孙武的家小,连同下人,一共十几口子,都被赶到了姑苏台下。

孙武茫然地俯看着姑苏台下。这时,夕阳的芒刺,已经是强弩之未了。西边半天的鳞状云,红得如血。姑苏台下,升腾着一片烟尘,暗红的,脏兮兮,混沌沌的。人们的一张张脸在暗淡的红尘中翻动。孙武眯上眼,努力辨认着人潮涌动处,徒卒们用戈划开的路,辨认着自家的老老小小。帛女抱着吃奶的婴儿,漪罗领着养子,还有田狄,还有老军常,蹒蹒跚跚而来。自从他远征楚国,一别姑苏,这是第一次见到帛女,幼子孙星生下来十一个月了,这是第一次见父亲!真没想到见面竟然是在姑苏台,竟然是在阴阳界,竟然一人被诬陷罹罪,全家难逃一死!十一个月的婴儿何罪?四岁的养子何罪?你有何面目见帛女?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夫差道:“呵呵,孙武,你的家小全都在此,夫差让你们最后诀别,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武:“孙武自齐国临淄千里来到姑苏,为吴国强盛,十年披肝沥胆,百战沙场之上。虽然孙武可以决胜千里之外,却实在是对乱臣贼子的诬陷和昏庸小人的加害无可奈何!也罢!人总是有可为,有不可为啊。我死也就死了,只是遗憾不能救妻妾幼子于斧钺之下。但请夫人,请伍子胥将军,请天下人明鉴,孙武死也清白!”

孙武泪眼朦胧。家小哭成一团。帛女眼角涌着泪,又咽下去了,她跪下了。

漪罗拉着孩子跪下了。十余口人全跪下了。

帛女说:“将军,请受帛女一拜!算是就此拜别。妾以为,效死君侯,勇冠三军,破楚入郢,将军才所以为将军!至于谗言相害,小人诬陷,将军罹难,将军依旧是将军,在我等心里,将军你没有什么不清白的啊。将军,最后再看一眼你的幼子,孙星他,他,再有一个月……就是一周岁了。”

夫差:“说完了吧?”

漪罗泪如雨下:“王子,你今日斩杀功臣,你要对天下人说个明白!”

夫差:“还用说么?”

伍子胥:“不明不白,便是你嫉贤妒能,公报私仇,愚钝误国。天下贤士名将都会作鸟兽散,离国而去!毁吴国社稷的便是你!你当得起这罪责么?”

夫差:“哦?如此说来,夫差可以让你们明白。孙武与夫概密谋反叛已非一日,漪罗便是他二人的针线。夫概以抵挡秦楚联军为名,逃回姑苏造反,行前就在孙武府中密谋。夫概王冠盖顶,第一件事就是拜会他的‘大将军’妻妾。孙氏府中,夫概‘赏赐’的金银玉帛和吴国国宝,堆积如山。孙武,孙武,你的良心和你的兵法,卖了一个好价钱哪!”

孙武连连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夫差狡黠地笑笑:“怎么是我加给你的罪过呢?这里有夫概‘大王’赠给将军的一个信物,请过目。”

玉连环!

夫概强塞给孙夫人的玲珑玉连环,在最后的暮霭中闪现着一片血色。夫差抖动着,玉连环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姑苏台上下静极了,那玉的声音,在人们的心上敲动,谁都听得见。

阖闾身着微服走来,站在一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几名侍卫悄悄地跟在身后。

阖闾的眉拧着,脸拉得好长,眼睛里似有杀机。

他看着姑苏台上下,注视着人们如何动作。

孙武惊讶地看着玉连环:“夫人,这玉连环……”

漪罗喊起来:“不对!这是夫概硬抛在府中的!夫人没受夫概一片瓦当啊。”

夫差:“孙将军,你一向聪明过人,不会不明白这玉连环有何意义吧?”

孙武茫然地看着天。

夫差:“你看,玉连环,环环相扣,勾搭连环,就是我想把你和夫概解开,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帛女冷冷地笑笑,站起来:“解又何难?”

夫差笑眯眯递过玉连环,说声:“夫差领教了,”玉连环已被帛女夺去。帛女把玉放在了地上,蓦然转身,抽出了身旁徒卒的剑,一剑剁去,玉连环成了数段。帛女扔了剑,捧起一把碎玉,让那碎玉从指缝间一粒粒地溜下去:“请王子过目,玉连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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