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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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王座-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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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敌兵裂开一条缝隙,十八头装甲战象拱卫着漂浮在空中的莲花座,上站四头八臂、戴金冠、挂珠串、手持法杖的茹阿玛王。茹阿玛伸手一指,异教徒步兵后退,推出七件轮形的时轮武器。

其中一件扁阔木制蒙皮,叫做“风机”,只听风机轰隆一响,弹出三只高速旋转的飞轮,画着高高的抛物线越过城墙,在城里僧兵头上炸裂开来,洒下剧烈燃烧的黑油。

另一件叫“地剑机”,被两头大象牵引至城墙根下,地剑机上坐着长袍的祭司,祭司念动咒语,燃起火祭,地剑机像洪荒巨兽一般浑身颤动,发出长长的悲鸣,一串雪亮的剑锋如伏龙的脊背般刺出地面,将尸体、异教徒、僧兵和城墙一起切得稀烂。

另一件武器叫“箭机”,嘣嘣嘣嘣几声连响,站在墙头的一排重甲战僧被连珠弩箭扫成碎片。

韦达僧众与士兵被七件时轮武器压得难以抬头。忽然一小队轻装的伽蓝从城墙侧面跳了下去,在异教士兵中劈开一条血路,快速向茹阿玛王冲击而去,为首的是一个裸着上身的壮硕中年僧侣,手持一条金光闪烁的大棍。

“团长!”耶空立起身子大吼一声。

游击团残存的成员在黑色的人潮中迅速损耗,队伍的前进速度越来越慢,但已可看到茹阿玛王身边的白色装甲战象,游击团团长抹一把脸上的血,大喝一声,挥棍震开周遭的敌兵,脚踏战象的獠牙拔地而起,在空中换了三步,朝茹阿玛王猛劈一棍。

茹阿玛的四张脸孔甚至没有一张看着他,战象的象舆中站着一位全身重甲的独臂将军,独臂人从鞘中拔出一把极长的锯齿刀,刀光闪过,团长的金棍只抵挡了一刹那,就被独臂人反手拖刀,像锯子锯豆腐一样,连人带棍一同割成了左右两片。血雨狂撒。游击团的残兵被黑色的大潮彻底淹没。

传说中的半神将军、杀人无数的魔王亚玛茹阿佳,只用一刀就断送了佛国反攻的些微希望。

“团长!”

耶空已跳下城墙想追随而去,但地剑机横亘在眼前,他灵巧地在长龙般的剑尖上跳跃而过,空中闪过两支流矢,一剑削去了祭司的头颅。失控的地剑机向西面八方狂吐剑刃,周围异教徒的身体被搅得稀烂,耶空站在地剑机上再看,团长已化为漫天血雨,崩倒尘埃。

耶空不记得那天杀了多少人,也不记得他们怎样守住了敌兵的一波又一波攻击。

天色放明,茹阿玛王轻轻挥手,异教徒丢下漫山遍野的尸体,无声地退去,对方究竟有多少人?耶空不知道。

他一直没有找到指挥战斗的人,只知道挥剑、杀人,等发现眼前不再有一个站立的敌人,他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却在屁股没着地前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整个白天敌人没有滋扰,耶空得以好好休息、治疗伤口、补充食物,僧人们开门出城将佛兵与异教徒的尸体分别收集焚烧,并念经超度。

想起高僧临去的几句话,耶空看看天色,伸手摸摸怀中烫手的珠子,决定起身前往摩罗太子陵。

他们守卫的王陵在城东门外,异教徒正从东面攻来;摩罗太子陵在城西,横亘在外城进入内城的必经之路。

耶空穿城而过来到太子陵,太阳已经西斜。

陵墓是一座雄浑挺拔的白色建筑,从外城西门始铺设的白色大理石甬道延伸至太子陵正门,穿过太子陵后直通内城,十尺宽的甬道两边是宽阔的人工湖,湖中树立着二十七座佛陀造像。由于内外城均有厚重的铁门、路旁又是深水,太子陵周边的兵力薄弱,仅有几十名僧兵与四名护寺伽蓝驻守。

耶空站在甬道中央,面前是紧紧关闭的外城西门,身后是雄伟的太子陵,两旁是波光湛湛的湖水。夕阳把他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大理石地面,他伸手摸脸,脸上干涸的血痂簌簌而落。他的外套干了又湿,被染成肮脏的铁锈色,手中的剑同样锈迹斑斑。

这地狱一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他回头望内城,城内的国王是否缩在锦榻上瑟瑟发抖呢?

佛陀保佑。耶空向湖水中被夕阳映红的佛像合什施礼,感觉眼睛充实的刺痛,然后纵身跳入水中。

小时候他住在不远处,父母禁止他玩水,因为这是个神圣的地方,且触摸到水中的佛像,只有死亡一途。但他曾不止一次潜入水中,早就发现有一尊不为人知的大佛沉在水底。还有什么地方比水底更适合伏击呢。

耶空拨开湖水向下潜去,斜阳射入淡绿的湖水,湖底显得如此澄澈,他找到童年曾见的大佛,大佛的眼神依旧慈悲。

如果异教徒在说谎,那我今日不枉涅槃。

耶空定定心神,在大佛的腹部寻到圆圆的肚脐,——那里果然团团冒着气泡。耶空凑过去张嘴吞两个气泡,咽了下去,立刻感觉身体被充沛的元气吹涨了。

是真的。是真的。佛像的肚脐在向什么不可知的力量传递念力。他心里有欣喜和安定,同时感觉幻灭。异教徒说的是真话,那么自己一生笃信的又是什么?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怎样思考也抹不去萨茹在脑海中的存在。

耶空躲藏在水底,透过摇曳的水面看金红色的西天,水有十尺深,带着淡淡的绿色,水底生长着茂密的水草,淤泥中半陷一尊巨大的佛像,佛赤身戴冠,背有光焰,眼带慈悲。”

锡比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托巴停下脚步,摘下小圆帽,头顶冒着热腾腾的蒸汽。他搓着手道:“那个啥,今天就在这里歇了吧?再往前赶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宿头了。”

锡比欢呼一声,朝室长大人跑过去,甩下一句话:“吃完晚饭接着讲!”

约纳正听得入迷,只有无奈甩甩头,没想到周围一看,被景色惊呆了。

走了一路单调的黑灰色山岩,如今映入眼帘的是群山中泪滴形的一块凹地,长满郁郁葱葱的青草,野花在其中缤纷开放,一汪泉水在樱桃树下安静涌动,鼻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清新空气。

“这里叫席瓦的眼泪。奇迹般的草原,不是吗?”埃利奥特回头一笑。

第35章 佛牙的哀鸣(上)

升起篝火,搭好帐篷,蘑菇汤在锅子里翻滚,群山怀抱的静谧草原,A51房间的六名房客围坐一起,各自想着心事。

约纳不时偷眼看斜对面的耶空,南方人一如既往眼神空洞,缠着围巾的脸孔看不清表情。

“龙姐姐,唱首歌吧。”锡比靠在托巴身旁,抱着膝盖,冲龙姬撒娇道。

“附议。”埃利奥特说。

龙姬不置可否地看看约纳。约纳不由自主地躲开东方女人的目光。

龙姬笑了。“好的,想听什么?”

“就是那首讲一个美丽的女仙子的故事的!”锡比举手叫道。

“知道了。”龙姬站起身来,轻轻走到众人中间,“这首歌叫做‘山鬼’。”

月光洒在她泼墨般的长发上,发线中的银铃悦耳和鸣,龙姬望着远山,轻声唱道: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後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

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

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

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

石磊磊兮葛曼曼。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

饮石泉兮廕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猨啾啾兮又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歌声婉婉,前一句飘散在夜的原野,下一句在月光中袅袅上升,约纳听不懂用东方古老语言演唱的歌词,但从龙姬悠远的咏叹里,分明听出女人对男人蚀骨的思念。

龙姬轻盈地旋转,展开双臂,用西大路通用语再次唱出古老苍凉的曲调:

“我从山巅经过,

身披藤萝。

眼神带着微笑,

姿态婀娜。

我骑赤豹、携花狸,

在战车上升起桂花彩旗。

身披香草,

折花代表我的相思。

我在竹林、看不到蓝天,

独自行在艰险。

站在群山之上,

看云在脚下舒卷。

白昼变为黑夜,

神灵降下豪雨。

仙子飘然远去,

年华渐老,谁能永远美丽?

我采摘仙草,

看岩间藤蔓盘绕。

你思念我,忘却回家,

你思念我吗,何时来到?

我身在山中,香草青青,

饮山泉,庇松荫。

你思念我吗,我想不清、思不明。

雷声滚滚、暴雨来临,

猿猴鸣叫、夜幕低沉。

疾风吹起、落叶飞舞,

我是如此思念你,我是如此思念你!

——烦恼横生。”

龙姬婀娜的影子彷佛远古山中仙子舞着月光,埃利奥特弹剑做和,有璀璨的光点从龙姬眼角飞走,融入茫茫的夜空。

约纳懂了。那个男人、那个龙姬未知走遍世界寻找的男人、那个不知在何处又在做什么的谜一样的男人,是龙姬心里深可见骨的一道伤痕。这种思念没有一点甜蜜,只有痛;痛得让约纳都尝到感同身受的苦涩。

约纳发觉自己心中对龙姬已经种下爱慕的种子,但这个女人心中注定装不下别的男人,十七岁的占星术士学徒捏紧拳头,鼻头泛起同情又绝望的悲伤。

曲终夜静,没有人鼓掌。

托巴已经响起鼾声,锡比歪着小脑袋,陷入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耶空望着远处,眼神反射月光,竟显得有了些人气。“我先睡了。”龙姬转身钻进帐篷,留埃利奥特和约纳对视一眼,同时叹一口气。

“我们也先休息了,后半夜替换你们,注意安全。”玫瑰骑士说,拍拍独角兽的头,骑兽踢踢踏踏地走到黑暗中去。

负责守夜的是约纳和锡比。小女人还在发呆,约纳发觉独处时心中更容易泛起酸涩,于是走过去拍拍锡比的肩膀:“喂,还好吧。”

“老哥,我不太懂爱情。”锡比用碧绿的眼睛盯着他,出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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