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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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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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已迟了除非有奇迹出现,死去了的人,是绝不会复活的。

他从不相信奇迹。

那么除了像野狗般在黑暗中狂奔外,现在他还能做什么?

就算杀了“她”又如何?

这些事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他的脑中已渐渐混乱,一种几乎已接近疯狂的混乱。

他狂奔至力竭时,就倒了下去,倒下去时他就已开始痉挛抽搐。

那条看不见的鞭子,又开始不停地抽打着他现在不但无上地下的诸神诸魔都要惩罚他,让他受苦,他自己也要惩罚自己。

这一点至少他还能做得到。



小屋中静悄无声。

门外仿佛有人在说话,可是声音听来却很遥远所有的事都仿佛很模糊,很遥远,甚至连他自己的人都仿佛很遥远,但是他却明明在这里,在这狡窄,气闷庸俗的小屋里。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屋于是谁的T

他只记得在倒下去之前,仿佛冲入了一道窄门。

他仿佛来过这里。可是他的记忆已很模糊,很遥远。

门外说话助声音却忽然大了起来。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说

“莫忘记我们是老相好了,你怎么能让我吃闭门羹?”这是男人的声音。

“我说过,今天不行,求求你改天再来好不好。”女人虽然在央求,口气却很坚决。

’今天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今天我月经来了。”

“放你娘的屁。”男人突然暴忽“就算真的月经来了,也得脱下裤子来让老子看看。”

男人在欲望不能得到发泄时,脾气通常都很大的。

“你不怕霉气?”

“老子就不怕,老子有钱,什么都不怕,这里是五钱银子,你不妨先拿去再脱裤子。”

五钱银子就可以解决欲望7

五钱银于就可以侮辱一个女人?☆

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傅红雪全身冰伶,就像是忽然沉入了冷水里,沉入了水底。

他终于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了。他终于看见了摆在床头上的,那个小小的神龛,终于想起了那个戴莱莉花的女人。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7足不是因为她说了那句“我等着你”

—是不是因为现在他也变得像她一样,E没有别的路可走?

——是不是他的欲望已被抑制得太久,这里却可以让他得到发泄?

这问题只有他自己能解答,可是答案却藏在他心底深处某一个极隐秘的地方也许永远都没有人能发掘出去。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能。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就在这时候,已有个醉熏熏的大汉闻了进来。

“哈,老子就知道你这屋里藏着野男人,果然被老子抓住了。”

他伸出蒲掌般的大手,像是想将博红雪一把从床上抓起来,但他抓住的却是那个戴莱莉花的女人。

她己冲了上来,挡在床前,大声道:“不许你碰他,他有病。”

大汉大笑“你什么男人不好找,怎么偏偏找个病鬼?”

戴茉莉花的女人咬了咬牙:“你若一定要,我可以跟你到别的地方去,连你的五钱银子我都不要,这一次我免费。”

大汉看着她,仿拂很奇怪“你向先钱后货,这一次为什么免费?”

她大声道“因为我高兴。”

大汉忽又暴怒“老子凭什么看你高不高兴?你高兴,老于不高

他的手一用力,就像老鹰抓小鸡般,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她没有反抗。因为她既不能反抗,也不会反抗,男人的伤辱,她久已习惯了。

傅红雪终于站起来,道:“放开她。”

大汉吃惊地看着他,“是你在说话?’

傅红雪点点头。

大汉道,“老于偏不放开她,你这病鬼又能怎样?”

他忽然看见傅红雪手里有刀:“好小于,你居然还有刀,难道你敢一刀杀了我?”

—杀人,又是杀人

—人为什么定要逼着人杀人?

傅红雪默默地坐了下去,只觉得胃在收缩,几乎又忍不住要呕吐。

大汉大笑,他高大健壮,两臂肌肉凸起,轻轻一动,就将这个戴茉莉花的女人重重抛在床上,然后他就把揪住了傅红雪的衣襟,大笑道“就凭你这病鬼也想做婊子的保镖?老予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几根7”

戴茉莉花的女人缩在床上,大声惊呼。

大汉已淮备将傅红雪拎起来,得到门外去。

“砰”的声,一个人重重地辣夜门外,却不是傅红雪,而是这个推备摔人的大汉。

他爬起,又冲过来,挥拳痛击傅红雪的脸。

傅红雪没有动。

这大汉却捧着手,弯着腰,疼得玲汗都冒了出来,大叫着冲了出

傅红雪闭上了眼睛。

戴茉莉花的女人眼睛却瞪得好大,吃惊地看着他,显得又惊讶.又佩服。

傅红雪慢慢地站起来,侵馒地走了出去,衣裳也已被冷汗湿透.

—忍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忍耐就是痛苦,种很少有人能了解的痛苦.

门外阳光刺眼,他的脸在阳光下看来仿佛变成透明的。

在这新鲜明亮的阳光下,一个像他这样的人,能做什么事7能别哪里去?

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畏惧。他畏惧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已。

他也畏惧阳光,因为他不敢面对这鲜明的阳光.也不敢面对目己。他又倒了下去.

第十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一般甘美温暖的汤汁,从咽喉里流下去痉挛紧缩的胃立刻松弛好展,就像是于瘠的土地获得了滋养和水份。

傅红雪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只很白很小的手。一只根白很小的手,拿着个很白很小的汤匙,将一碗浓浓的,热热的,芳香甘美的汤汁,一匙匙喂入他嘴里。

看见他醒来,她脑上立刻露出愉快的笑容“这是我特地要隔壁那洗衣裳的老太婆炖的鸡汤,是乌骨鸡,听说吃了最补,看样子果然有点效。”

傅红雪想闭上嘴,可是一匙浓浓的鸡汤又到他嘴边,他实在不能拒绝。

她还在笑:“你说奇不奇怪?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别人,也从来没有人照顾过我。”

小屋里有个小小的窗子,窗外阳光依旧灿烂。

她的眼睛已从傅红雪脸上移开痴疯地看着窗外的阳光。

阳光虽灿烂,她的眼睛却很黯淡。她是不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些没有人照顾的日子?

那些日子显然并不是在阳光下度过的,她这一生中,很可能从来也没有在阳光下度过一天。

过了很久,她才漫馒地接道“我现在才知道,不管被人照顾或照顾别人,原来都是这么……这么好的事。”

她并水是个懂得很多的女孩子,她想了很久才想出用这个“好”字米形容自己的感觉。

傅红雪了解她的感觉,那绝不是个“好”宇可以形容的,那其中还包括了满足,安全和幸福,因为她觉得目己不再寂寞孤独。

她并不奢求别人的照顾只要照顾别人,她就已满足。

傅红雪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已真正的名字。”

她又笑了。她喜欢别人问她的名字,这至少表示他已将她当做一个人。

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独立的人,既不是别人的工具,也不是别人的玩物。

她笑着道“我姓周,叫周婷,以前别人都叫我小婷。”

傅红雪第一次发觉她笑得竟是如此纯真,因为她已将脸上那层厚厚的胳粉洗净了,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她知道他在看她:我没有打扮的时候,看起来是不是像个老太婆?”

傅红雪道“你不像。”

小婷笑得更欢愉“你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我想不到你还会来找我的。”

她皱了皱眉道“你来的时候样子好可怕,我本来以为你已经快死了,我随便问你什么话,你都不知道,可是我一碰你的刀,你就要打

她看着他手里漆黑的刀。

傅红雪沉默。

她也没有再问,她久已习惯了别人对她的拒绝,无论对什么事,她都没有抱很大的希望,对于这个无情的世界,她几乎已完全没有一点奢望和要求,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问,因为……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也轻轻打了我一下.却没有像别人那么侮辱我,你还乎白无故的给了我那么多银子。”

对她来说,这些事已经是很大的恩惠j已足够让她永远感激。

“你给我的那些银子我一点也没有用就算天天买鸡吃,也够用好久了.所以你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在别人眼中看来,她是个卑殿下贱的女人,为了五钱银子,就出卖自己。

可是她对他—无所求,只要他能让她照顾.她就已心满意足,比起那些自命“高贵”的女人来,究竟是谁高贵?谁卑贱

她出卖自己☆只不过因为她要活下去。又有谁不想活下去

傅红雪闭上了眼睛,忽然问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小婷逼:6这里没有,但是我可以去买。”

傅红雪道:“好,你去买,我不走。”

病人中不该喝酒的。

他为什么要喝酒?是不是因为心里有了解不开的烦恼和痛苦?—可是喝酒并不能解决任何事,喝醉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些她都没有去想。

她想得一向很少,要求的也不多;只要他肯留下,无论叫她去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人活着就该奋发因强,清醒的作人,绝不能自暴自弃,自甘堕落。”

这些话她全不懂。她已在泥淖中活得太久了,从来也没有人给过她机会让她爬起来。

对她来说,生命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么复杂,那么高贵的事。

生命并没有给过她什么好处,又怎么能对她有太多要求。

傅红雪醉了,也不知已醉了多少天。

一个人醉的时候,总会做出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的事,可是她全无怨尤。

他要酒,她就去买,买了一次又一次,有时三更半夜还要去敲酒铺的门,她非但从来没有担绝过他,也从来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

只不过有时她去得太久买酒的地方却不太远。

傅红雪当然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却从未问她为什么去得那么

那天他给她的只不过是些散碎的银于,因为他身上本来就只有些散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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