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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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是何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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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越抹越清晰的淡青色身影……

“光藏师父!光藏师父在吗?”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跌跌撞撞哭喊的跑进来。喊得很急,被泪水糊得一脸麻花,又焦急又恐又慌。

光藏还不及回话,老妇一眼扫到光藏,立即噗通地跪在他面前,不断对他磕头,哭叫道:

“光藏师父!您大慈大悲!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儿子他……他……呜……光藏师父,请您救救他!”

“您请快起来!这位大娘。”光藏连忙扶起老妇。“有什么事慢慢说,您儿子怎么了?”

“他从屋顶上摔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悟真!”光藏立刻喊道:“我过去看看,麻烦你跟住持师父说一声。还有,将我放在厢房里的药箱子随后送来给我。拜托你了!”匆匆忙忙地跟着老妇走了。

明知不该,他却几乎要庆幸,借着如此忙乱暂可摆脱那些想忘又忘却不了的苦及煎熬。他只要这样就好。这般,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去思量。

※※※

天还没亮,二乔悄悄的起床,蹑手蹑脚的下床,怕吵醒了枕边的崔从诫,摸黑到厨房。

从进崔家大门那天起,她一直都战战兢兢,一点都不敢懈怠;天黑了才敢上床睡觉,天还没亮就赶紧起床。打扫炊煮、侍奉丈夫公婆,丝毫没敢偷懒,就怕不够伶俐。

她已嫁作人妇,更不再是小女儿了,不比从前的随意自在。甚至不再向人疑问那些稀奇古怪、想也想不透的问题,自发又自觉的认清自身的处境,而驯良安静,唯丈夫是从,步上和大乔小乔甘心的一样的路途。

虽然觉得像被无形的什么,从里到外,束缚住全身,有时甚至快透不过气,却也有一种安心的甜蜜,无可奈何中聊有些些的安慰。

日子就是这么着了吧?平顺、安稳且家常。

要不然,她也不敢去多想。

心头那时燃时灭,一不留神时便窜起的、微烧的火簇,不提防了怕要燎起一片的火原,她只好牢牢将它锁在最角落里,任烟尘去埋,逐日将它窒息。

她点着油灯,一阵摸索,很快将灶火起了起来。然后开始淘米洗菜,又忙着往灶里添柴,跟着舀水、浇水……陀螺似地旋个不停。

正忙着,身后冷不防有人蹑手蹑脚靠近,围了件长衣披在她身上,连同长衣顺势拥住她肩膊,热热的脸庞狎昵的抵在她裸凉的脖子上。

“小心别受寒了,娘子。”体贴细心的崔从诫,眷恋多情的紧贴着她,舍不得放开。

“怎么起来了?”二乔羞红脸,压低嗓音,怕惊醒屋里其它人。

崔从诫舒适地枕在她肩上,双手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懒声道:

“妳不在床上,被里怪凉的,教我怎生睡得安稳。”

这样碍…二乔抿嘴一笑。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快快放手,不然要是被瞧见了就不好了。”担心地朝厨房外瞄了一眼。

“不会这么巧的,别担心。”崔从诫咬咬她的耳朵,悄声道:“不然,妳再跟我回房去。妳每天那么晚才回房,天未亮就起床,实在叫我好想!”

“别闹了,相公。”红晕飞上腮帮,羞赧的笑意噙在嘴角,生怕人听见了。柔情地拿开他紧揽的双手。“你来得正好,帮我尝尝这个。”舀了碗羹汤递给他。

崔从诫尝了尝汤,抿抿嘴,神色莫测高深。

“怎么样?”她紧张地盯着他。“滋味如何?”

“妳自个儿吃吃看便知晓。”崔从诫勾勾嘴角,将她拉到怀前。“来,我来喂妳──”又含了口汤,吮送到她嘴里。

“相公!”二乔讶呼一声,温热的汤随着那滚烫的唇舌推送,噎入她喉里。

教她羞极了,久久无法抬头。崔从诫看得得意,硬要将她的脸扳向他,噙着柔柔腻腻的笑,说道:

“妳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不必害臊。”

“可我──”要是被瞧见了,要她怎生是好。“你千万莫再胡闹了,相公。要是被瞧见就真的不好。”

“是是!我心爱的娘子。”

二乔睇他一眼,掩不住眸子里的笑意,流露出几分风情。

“现在可以说了吧,那羹汤如何?你看是否合娘的胃口?我不知娘喜爱些什么、爱尝哪些味道,正愁着呢。”

“所以就先遣我尝了,是不?”崔从诫笑道:“没关系,滋味好极了,娘一定会喜爱。”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是放心了。夫妻虽恩爱,但她不谙其它人的脾性(奇*书*网^。^整*理*提*供),尤其是翁姑的喜恶,百般想讨好。

“其实要讨好娘很简单,妳只要赶紧生个胖娃儿──最好是多生几个,我保证娘就一定笑得合不拢嘴,疼妳如心肝。妳看大嫂、二嫂,二嫂连生了两个女娃,而大嫂不过因为替崔家生了个壮丁,娘的心就对她多偏一些。所以喽──”崔从诫说着笑起来,笑容暧昧地缠住二乔的细腰。

二乔红脸笑了笑,竟不合时宜地想起小女儿时在李嬷嬷家看到的,那生了一窝猪仔的猪母。

“如果生不出来呢?”不禁探问。

“怎么可能,不会的。不过,妳可得小心,可别像嫂子她们那样,生完孩子像胀了风的皮糖,粗壮得像水桶,痴钝肥满,抱也抱不动。”

她睇他一眼,偏脸问道:“我懂得。但……呃,倘若我迟迟未能有消息,那……嗯,该当如何……”

“那我可就得休了妳不可。”崔从诫玩笑道。

二乔脸色白起来,惊愕地望着崔从诫。

“你说什……”

“只是玩笑话,妳千万别当真!”他连忙安抚她:“我费尽心思才娶到妳,怎舍得放开妳!妳千万别多心,娘子,嗯?一

“我以为……以为你……”心中甚委屈。

他又搂紧她的腰,存心惹她脸红,在她耳根舔咬道:

“妳以为怎么?傻瓜!我疼妳都来不及。所以喽,我们赶紧回房去行行生娃儿的要紧事吧。”

她果然又脸红了,羞臊地睇了睇他。先前的委屈搁一旁。

“不成的。你莫再瞎闹了,相公,快放开我吧。”

“是、是。”崔从诫连声称“是”,挽起袖子,体贴道:“我也来帮忙吧。”

二乔摇头。“这不太好。”

“怎么会不好!我们这叫“妇唱夫随”,夫妻同心一起洗手作羹汤。”

她不禁被惹得笑出来,随即惊醒,连忙伸手掩住口。

笑意盈盈地望着一辈子要与她为伴的这个男子。她脱下新嫁娘的嫁衫,洗手作羹汤,但丈夫蹑手蹑脚的来,体贴的为她披衣尝汤。这样的甜蜜和乐,夫复何求!

心头时而仍会闪烁的那身影,想起仍微痛的……她应当要把他忘了,再不能去想。

已经是他人妇了。不思量,不能再思量。

※※※

从古以来,泰山就是皇帝封禅的所在。登泰山,先要遥拜参门,在山脚下的“岱庙”因而修筑得宏敞雄伟、巍峨不凡。到泰安半月有余,光藏一直在千福寺挂单,尚未到岱庙朝拜,这时遥见庙宇的门楼瓦檐,不禁觉得一丝惭愧。

“顺吉!”老妇叫着儿子的名字。

前头一间小木屋,茅草盖顶,从屋外一眼就可以洞穿屋内的一切,空荡荡的,简直家徒四壁,穷得可以生霉。门外空地躺着一名男子,听见叫声,动了一下。

“娘,我没事──”他试着转动脖子。

“光藏师父,请您救救我儿子!”老妇急得抓住光藏的手。

光藏安抚她:“您别急,大娘。”

他先询问男子一些问题,一边察看他的伤势,再检视他的眼色及神智。原来男子想修盖屋顶,却失足跌到地上昏了过去,在老妇和光藏到达之前方才醒转。

“令公子摔断了腿骨。”光藏对老妇道:“不过,幸好,他的头没有受到太大撞击,我看他的神智及眼色都十分清醒正常,应该没什么大碍;腿骨只要静养一段时日就会愈合,您不必担心。”

“光藏师父!”悟真适巧将药箱送来。

光藏取出他屯积的草药,剁碎了敷在男子断掉的腿骨上,又找了木板将他的断腿固定好,交代道:

“这段日子,千万要好好躺着休息,让骨头愈合;我再开一些药方给你,有助于强健筋骨。”

男子却面露忧色。“我家就只有我娘跟我两个人,我不能工作,日子该怎么过!”

光藏寻思半晌,说道:“这样吧,这段期间我就留在这里,该做些什么,你尽管吩咐我。”转向悟真──“悟真,就劳烦你回去跟住持师父说明。”

“光藏师父!”

“这怎么成!光藏师父──”

悟真和老妇母子同声脱口叫出来。老妇母子愧不敢当,不敢接受。悟真更是急,像热锅上的虫蚁。

光藏只是微笑,决定了就决定了。

老妇一家种菜餬口,在屋宇后的空地辟了个菜园。他每天到菜园翻耕,挑肥施种;又到村井打水,到野地捡拾柴薪,甚至攀墙爬顶及敲锤打钉修缮破屋子。

这般,过了月余。这一日,他走到山口,不经意抬头,雄伟的山势蓦然俯逼向他,引得他心念突然一阵骚动,怔忡起来。

想也没想便怔怔上山了。山路险阻而且陡峭难行,走了约莫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他总算到达山顶。先代皇帝曾在这里设坛祭天,台上有个方石,色泽清湛,像似长天整个被融括在那里头。他怔怔望着,见石如望青天,心头那抹淡青色的身影恍恍在石中浮现,彷佛低低在向他叩问……

碍…

苍天啊苍天!

拚命想忘却,却怎么也忘不了。如今,他和她隔了千里遥──

她,可好?

当年,他再也不行了,渡不过去,日日受相思的苦及煎熬,哀求净澄师父让他离开。陷入情执的心,无以赴天竺取经,他只好自我流放,如游魂飘遥出了长安城后,三年来他毫无目的地一路经过洛阳、郑州、汴州、魏州、博州,然后到了幽州、沧州,而后来到了泰山的山脚──

结果,还是忘不了。

但他和她,就像那天边星,长空云,看似那么近,却永远也触摸不着,相聚不了。

而今她是否已嫁作他人妇,把一切都忘了?

这样也罢。最好是这样。最好从今不再去思量。

心中千万事,都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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