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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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龙恋-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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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立着啜泣,他冰冷嘲讽的言语句句刺伤她的尊严,她再也承受不住。

“以前,你总是缠着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许我走,如今有了九天女,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了。”她的心粉碎成灰,今后想再听见他柔情的呼唤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然,你还希望我能怎么样?”他漠然地看着她。

她想他能像从前一样温柔地拥抱她,烈火般地狂吻她,或在她耳畔用低沉的嗓音对她诉说一些动人的话语。

这一切都将不再了,他从此的温柔多情只会给九天女一个人了。

“既然你我无缘,又何必相识、相恋?”她空茫的双眸凝望着他的眼,苦涩地笑问。

“这么快就后悔了吗?”他冷笑,轻扬着嘴角。“不要忘记,没有人逼你来接近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瞪眼看他,忍不住愤然大喊:“你这么对待我,我真后悔爱上了你。”

“不用太后悔,起码你还保全了你的朱砂痣。”他咬牙怒道。

“龚释穹,你太过分了!”她气愤得拗哭怒喊。“为什么要字字带刺、句句讥讽我,我讨厌你!”

他的心一沉。

“原来如此,难怪你始终不肯让我向天帝请婚,现在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你对我的爱就只有这么浅,浅到不论发生任何一点波折都能轻易掀翻,不管你将来想爱我还是讨厌我都随便你,反正你对我能付出的感情都只有这么没而已。”

“你胡说!你怎么可以歪曲我对你的感情!”她哭喊。

“我歪曲作了吗?”他抬眉冷笑。“如果你爱得我够深就不会这样畏畏缩编、怯怯懦懦,就不会只选择逃避,既然想爱我就别害怕,要这样担惊受怕就离我远一点,你这种态度不配跟我说爱!”

侬意儿心中的悲愤痛苦已超过了容忍的限度,她浑身战栗不已,声嘶力竭地狂喊——

“龚释穹,我是不配爱你,从此刻起,我会让自己彻底忘了你,我一定会忘了你,想尽办法我都要彻底忘记你!”

龚释穹愕视着浓意儿悲愤离去的身影,转眼间便消失在薄云轻雾中,他面无表情地呆站着,思绪卷起一阵狂乱的风暴,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说那些话时的愤恨与决绝,“忘记他”三个字说得有如咒警般坚定。

难道他真的说错了什么?看错了什么?或者误解了什么吗?

不可能,真正误解他的人是她,不是自己。

他既然已经决定娶九天女了,她就算不想忘记他也得忘。

天河,漫无边际的天河。

河水清澄,波平如镜,愈往河心水色愈蓝,在幽邂的柑青色里,藏着几分神秘与忧郁的气息。

侬意儿茫然仁立在天河畔,不知该何去何从。

瑶池是回不去了,修道要清心。潜心,如今她已无心了,该如何继续修道?又有什么法子能彻彻底底忘记龚释穹?

她回首,拨开云雾朝下界望去,纷纷扰扰的红尘正沐在余晖中,她因情伤而痛苦的疼痛何时能止?何时能休?

她缓缓拭净泪痕狼藉的脸,想解脱,唯有一条路可行了。

她自腰间取出一只胭脂金来,将盒中的胭脂倒掉,然后用胭脂盒装满了天河水,密密地将盒盖盖妥,正欲驾云离去时,半空忽然发出一声想喝。

“何方小仙,竟敢偷天河水!”

侬意儿悚然而惊,抬眼一看,忽见一块灰云滚滚而来,原来是守河的力土,正擎着双粗朝她追赶过来,她迅捷地驾起云逃往下界,守河力士一路紧紧追赶着她,她吓得魂飞魄散,飞也似地朝殷目国急急审逃。

守河力士见浓意儿逃往殷目国,生怕她会惹出大祸事来,万一无力阻止怎生是好,便立即停止追赶,返身急奔梭罗官禀报龚释穹去了。

侬意儿见守河力土不再追上来,便知道他定是为了通报龚释穹而去,她能利用的时间不多了,随即化作一道清风赶往殷目国。

她已有许久不曾见过日落的颜色了,远山映照着斜阳,绚烂夺目,她仰首望着天,淡淡的瞑色侵来,酡红的娇颜冉冉隐退了。

蓦然回首,她深抽口气,一股豁出去的态势。

她急忙先冲去秋平城想见见父亲,一进内院,发现父亲往的东侧厢房内挤满了人,灯火通明,一阵不祥的感觉笼罩了她,她火速地拨开人群冲进去,推开匍匐在床前的亲人,赫然看见父亲闭目躺着,额角有一块凝干的血迹。

“姐姐,你回来了!”和噗惊喜地抓住她。

“怎么回事?爹这是怎么回事?”她心焦地急问。

和噗老泪纵横、颤巍巍地说道:“爹午时在院子里跌了一跤,头撞上地板后便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来,刚刚大夫诊了脉,说爹……恐怕不行了。”

侬意儿心目一颤。“爹还能吃吗?”

“方才硬撬开牙关灌了药汁。”

“快去拿药碾、药摩和汤匙来给我。”她急急回头吩咐待在一旁的妇人。

“是。”妇人立刻急奔出去。

“爹……”侬意儿试探地唤了声,泪水急速冲过眼眶,她双手紧紧握住父亲冰冷的手,试图给他一些温暖。“爹,当初我选择了弃骨成仙,没能留在世间好好侍奉您,我一定,要您活过来,无论如何,我都要让您活过来……”

她依稀记起琐碎凌乱的回忆,想起父亲抱着她在月下讲故事,想起父亲慈爱的容貌,想起父亲遥遥挥手喊她“宝贝”的声音,想起所有幼年时候片段的记忆,想得泣不成声。

她握着父亲的手啜泣,拼命搓揉着渐渐冰凉的掌心,无论如何,父亲都不能先断气。

“爹,您要撑下去,这最后一口气一定要撑下去。”她恸哭嘶喊着。

药碾、药磨都找来了,她迅速自袖中取出份自瑶池的蟠桃,放进药碾中捣成了泥,命身边的亲人们替父亲板开牙齿,一匙一匙地强行喂食。

喂了约莫三、四口,俄意儿听见父亲腹中呼呼乱响,渐渐气聚神归,口唇也渐渐松动了开来,慢慢能自己吞咽了。

“爹,快、快把这些一口气吃完,吃完以后您就能添福添寿了。”她继续不停地喂,一颗仙桃若没吃完是无法添寿的,她很担心引来日游神拘捕而前功尽弃。

她紧张得冷汗涔涔,颤抖着双手喂完药碾中最后一口蟠桃泥。

见父亲脸上渐有血色,她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了下来。

挤满屋里的人亲眼瞧见这幕奇景,个个目瞪口呆,迭声惊叹。

“姑姑,您能将爷爷救活,当真是法力无边啊。”侬意儿那个年已半百的侄儿惊异不已地说着。

“姑姑,您也给我们一家子的人添个寿吧?姑姑……”侄儿的媳妇贪婪地向她提出要求。

“我哪有什么法力,若没有这颗皤桃,我也是无力救活爹的。”她蹙眉轻叹,要不是已决心豁出去,她怎敢冒着违反仙规的罪名来给凡人添寿。

不过,爹能活过来,一切都已值得了,她的仙骨是多给予的,若是修道成仙却连爹的性命都救不活,纵使拥有无穷无尽的岁月,都将只有憾恨和痛苦而已,如今心愿已了,她也没有遗憾了。

她抚着爹渐渐温热的面颊,缓缓简下泪来,她费力压下激动的情绪,对着尚未转醒的父亲说:“爹,这是女儿最后一次来看您了,您要保重……”

“姐姐,你以后不能来了吗?”和噗在一旁拭泪。

侬意儿摇了摇头,不只以后,也许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侬意儿这个人了。

“我得走了,和噗,好好照顾爹。”她起身,环视了一眼屋中每张陌生的脸,淡然一笑。“你们保重。”

她缓缓走出东厢房,一群人也跟着她走出来,她只想尽快完成另一个心愿,没有心情与满屋子的人—一道别,忽然,她看见暮色穹苍划过一道白色闪光,猛地浑身一震——龚释穹已经追来了!

她念动咒语,迅速从小跨院中移身到了水月河。

那道白光不知落向何处,她趁着龚释穹尚未找到她,心慌地从腰间取出胭脂盒来,飞快地开启盒盖,朝枯竭的水月河床反手倾倒,盒中些许的天河水一落在凡上之上,瞬息间便暴涨了千万倍,汹涌澎湃的大水在水月河中一泄而下,滔滔奔流。

她腾身立在云端,望着急湍的水势冲刷过整条水月河,转眼间,河水填平了所有支流,干枯的水井也都留涌出大量清泉,沿岸早已枯干的禾苗和林地得到了夭河水的滋润,顷刻间树叶舒展,枯术转绿,万物逐渐复苏了。

方圆百里的殷目国老百姓纷纷赶来水月河争睹奇观,看见侬意儿立在云端上的翩翩姿影,争先恐后地望空顶礼膜拜。

侬意儿心中百感交集,哀伤的眼泪盈在眼眶里,在她做出弃道成仙的决定前,这是她唯一能放手一搏去完成的心愿。

一道白光倏地疾闪而至,她屏息以待,忽见一双大手火速朝她扑龚而来,愤怒地抓住她的臂膀,力道又重又猛,招得她的手臂几乎要断裂。

“你干了什么好事!”怒吼声几乎震破了她的耳膜。

她的心因为他的出现又隐隐作痛了,她不曾见过如此震怒的龚释穹,但她仍努力使自己平静面对他。

“你已经看见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她淡然说道,声音微颤。

龚释穹气得想捏碎她。

“就算你想报复我也不需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你知道这么做将会面对的后果吗?”她被他摇撼得像个纸人儿。

“后果我会自己承担,你放心,我会把跟你之间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连累不了你的。”她力图镇定,每说一句话都心如刀割。

龚释穹征然看着她。她的眼瞳探幽,恍似一泓无底深潭,他看见降落在她眼中的忧伤和绝望,陷得那么深、那么沉。

“到底是哪里错了?”他忿忿然地盯住她的眼。“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错的人就是我吗?”

“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你我无线。”她的语调清清冷冷,专注凝视着他眼中的愤怒和疑似悔恨的神情。

一想到侬意儿犯下天条的可怕后果,龚释穹就急怒得无法冷静。

“就算你我无缘,你也不需要不顾一切去触犯天条啊,你可曾想过会被贬下尘凡,堕人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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