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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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研究生院-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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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两声清脆的叩门,未等回音,不经念叨的程毅便从半掩的缝隙中探进头来。枕流和女生单独相处时,还是习惯于尽量不要紧缩屋门,病中的远航也正需要通风透气:“呦,我就猜到你该来了,”和刚才象征性的敲门异曲同工,程毅俨然一副主人的口气。

“正说你呢,”远航并没有下床,只是把桌上的各色零食粗略收拾了一下。

“赶紧吃吧,”大衣上的凉气伴随着手中热腾腾的便当:“刚出锅的,”程毅打开两个一次性塑料盒:“本来我看那鲍鱼粥挺好的,但好像说感冒时不能吃海鲜吧,所以人家推荐的这个。”

徐枕流顺着扑鼻香气瞧了一眼,那家著名老字号粥铺的伙计显然是个外行,野菊花决明子粥和鸡汤捞饭虽然都适合病人服用,但一个性凉一个性温,风马牛不相及,反倒是药性平和的鲍鱼素有治疗阴虚内火的功效,正合陆远航的这种体质。

“唉呀,”女孩儿示意程毅坐下:“我就知道你得去买吃的。”

封建社会时期,皇帝最忌讳大臣们私下结交,尤其是内外勾结,有什么事情可以在朝堂之上开诚布公嘛,频繁的小会总难免让人想入非非;后来,老毛也曾多次批评张国焘等人在党内“码山头”的异常举动。其实,朋友间的交往也一样,有些人总喜欢在集体活动之外搞一些私人联系,往大了说是制造分裂,至少也是别有用心。当然,有失也必有得,虽然弄得亲疏有别,但同时也为“一对一”的关系发展提供了必要的生存空间。

尽管程毅反复邀请一会儿共进晚餐,但枕流还是知趣地“闲人免进”,现炒现卖说约了同学,虽明显是个托词,但人家也没强留,只好自己灰溜溜地蹭回家里。闲坐无事,他又想起了父亲那个记录着人生感言的笔记本,只言片语间也有可观之处。奇怪的是,明明记得昨天翻完之后随手塞进自己专用的那个抽屉,可现在却又一次不翼而飞,连书架上原本藏身的所在也空空如也,只剩下片被压扁的桃花孤独地待在那里。记得马克思曾经说过,任何历史事件都会发生两次,第一次是以悲剧的形式,而第二次则是以笑剧的形式。

“我实在拿不动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吴雨出现在门口,“你帮我拎进去吧。”

枕流赶紧跑过去,他预感到女主人即将归巢,所以事先把铁门微微虚掩。大学扩招以后,如今的犯罪分子也混进了知识分子队伍,不屑于干入室抢劫之类的低技术含量工种,用不着整天坚壁清野。吴雨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作风,便不再抱怨,屋里有个壮小伙子压阵,的确平添了一份踏实。

“最近好像又胖了吧?”徐枕流摇晃的身躯占据了整个过道,吴雨只好跟在后面,顺手帮男孩儿把露到外头的衣角掖进裤子里:“看来得控制你的卡路里了。”

如今,登堂入室的宠物狗可以分成两类,像狼的和像猫的;让异性垂青的男人也有两种,够“man”的或够“靓”的,可以分别满足女性朋友们“被拥有”及“拥有”的渴望。很遗憾,枕流同学只能属于“等外品”,但领只“维尼熊”回家也并非没有好处,这种向来懒得在外型上下功夫的男孩儿至少比那些整天“花枝招展”着的帅哥让人感到省心,就像“不将修眉斗画长”的良家素女一样。

刚刚开学,作为班主任,小吴老师正是千头万绪的时候,比如昨天就没来得及回家做饭,于是便堤内损失堤外补,不出个把小时便张罗了一桌子美食,荤素搭配、色香俱佳。现如今,各式烹饪培训花样百出,什么日韩料理、法式大餐,甚至印尼风味、拉美情调,不少小资家里把壁炉式专业面点烤箱都置办下了,可结果呢,往往连个白薯都不会烤,光烫手玩儿了。其实,参加此类家政训练的年轻白领们,与其说是想艺不压身,倒不如说是在享受过程本身带来的体面,要的就是这个品位,舍得拿万儿八千学费打水漂的败家子,你能指望她“三日入厨下,洗手做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么?这路人实现男女平等后,主要的战场早就从灶台转移到了床上,怪不得现在事业稀松平常却做得一手好饭的中国老爷们儿越来越多呢,照这么下去,白天玩儿命工作、回家享受相夫教子的大日本皇军早晚还得打回来。

吴雨当然没受过专业训练,操持的也不过是些经验主义的家常便饭,但冰雪聪明外加多年磨练,不敢说化腐朽为神奇,也算得上量变中的质变了。其实,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饭店里检验厨师最常用的题目就是鱼香肉丝之类的粗茶淡饭,能在俗中见出不俗才算本事;鹿鞭熊掌一年才能碰上做几次?而且也没那么多龙肝凤胆给你糟蹋。

“对了……”枕流一向吃饭很快,这都是当年留学那会儿过集体生活搭伙时练出来的,酒足饭饱之后,他又想起了那个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笔记本:“您看见了么?”

吴雨吃起饭来很规矩,一般没有谈笑的习惯,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以后,只有在细节之处才能看出家庭背景的差异。听到小胖子的疑问,她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做出任何更多的表示,只是用筷子在碗里翻动着那块外焦里嫩的菠萝咕咾肉。

虽然满腹狐疑,但徐枕流也没有再刨根问底,只说可能自己给收忘了,毕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至少在他看来如此。于是,小胖子抱起一大桶黄桃罐头,卧到了沙发里。

体育频道正在播送一则有关“玻璃美人”赵蕊蕊的消息,内容无关紧要,大约又是“伤势恢复良好、医生充满信心”之类的屁话,耳朵早就磨出茧子了。不过,这位拥有1。26米长腿的姐姐倒真是枕流不折不扣的梦中情人,从她还仅仅是八一女排青年队成员时男孩儿便“一见倾心”,连人家姥姥家姓什么都了如指掌。其实,令徐枕流情有独钟的异性往往都是看起来能包容他的类型,无论气质还是身材,当然,后者仅从纵向着眼。

“今天学校开教研会,”打扫完战场,吴雨一边擦着护手霜一边拍拍正在犯懒的枕流。原来,作为科研带头人,这学期轮到她和另一位女老师去离院部不远的教委参加岗位培训,有两个班可供选择,周六下午或者晚上。结果,人家那位家庭主妇顺理成章地以要接孩子做饭为理由先下手为强,把十点来钟才结束的夜场留给了“孑然一身”的小吴老师:“我本来想说咱这儿也有只国宝熊猫等着喂呢,”她捏了捏小胖子手感极好的肚子:“就怕人家不认帐。”

徐枕流明白,一向不喜欢人挨人、人挤人的吴雨从小就习惯骑着车来来往往,一双修长的美腿大概就是这样练就的;工作后,虽然学校离家不近,但也宁愿不到公共汽车上去感受彼此的温度。平时倒无所谓,可这次要让她半夜三更独自风雪夜归,还真有点儿含糊(奇。书。网……整。理。提。供)。若不是兼济天下的枕流奶奶把家里空着的三室一厅借给了某位刚刚结婚的学生,每逢那天晚上她还可以就近到那里打尖儿借宿,可现在……

“我有个地儿!”枕流从沙发上猛然跃起,手中的罐头溅了吴雨一脸。

十四、卧底

 曾经看到过一份医学报告,说世界上程度最高的痛感是产痛,然后是烧灼痛等等。然而,这并不能作为前世有罪才托生成女人的口实,因为男性的神经系统天然相对敏感一些,也就是说,在同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男人所实际感受到的痛感要更为强烈,从这个意义上说,后者的确有些与生俱来的娇气。造物主就喜欢玩弄类似的动态平衡,比如男女新生儿的出生比例约为1。09:1,但后者的寿命平均起来却要比前者长百分之九,于是乎,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从理论上来讲,既没有孤男,也没有寡女。所以说,那些问君能有几多愁的都是人类自己造的孽,怪不着上帝。

其实,不仅是具体而微的切肤之痛,两性的确具有对外在世界截然不同的感受能力。本就体型娇小的弱女子受文化习俗所累、愈发不堪一握,见到只蟑螂便得故作惊恐状地失声尖叫,还得注意把握情绪的分寸,戏演过火就假了;尽管如此弱柳扶风,可当滔天灾难真正来袭时,却能见到她们几乎不可征服的坚忍。反观那些男子汉大丈夫,平日里颐指气使,似乎无所畏惧,但真事到临头,汉奸队伍里全是五尺高的大老爷们儿,他们威风八面的天下第一更像是种无知,而非大义凛然。还是头号“女性优越论者”贾宝玉说得对:“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才谏,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才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

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吴雨并不是那种故作依人状的小女子,尽管项尚经常“久游不归”,她倒也没有表现出“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寂寞,反乐得个轻松自在,不仅让家中一切井井有条,且举重若轻般地让枕流愈发将养得脑满肠肥。可这样一位游刃有余的“敢将十指夸针巧”,却需要让本由她照顾的小胖子在尚未夜交初更时到教委门口去接自己,确实有些滑稽。看来,世界上缺了谁都不行,自从盘古开天地,男男女女就是这样互补着走到今天的,正如一首打油诗里说的那样:“我来自蓝田元谋,你来自北京周口;我拉起你毛茸茸的手,是爱情让我们直立行走。”

其实,枕流同学巴不得去外面透透气,倒并非多有怜香惜玉的绅士风度,主要是因为不敢一个人在家待到深夜。然而,早就没有当年身手的他对能否穿着臃肿的大衣骑车往返二十几公里实在没有把握,况且自己习惯“打的”之后已经连自行车都没有了。这点儿小问题当然难不倒一肚子鬼主意的“二孔明”,他早就想好了可以临时凑合一宿的落脚之处,不但能够避免精疲力竭的尴尬,反倒创造了“二人世界”的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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