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研究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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卤煮研究生院-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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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到那边看看,”吴雨一把将刚要上前打招呼的徐枕流拉了回来。

“啊?”男孩儿有些莫名其妙地快步紧跟着:“刚才那个……”他早就想把自己这几位密友介绍给吴雨认识,本以为择日不如撞日,却发现……

“我知道,”拐到顾客相对稀少的另一侧后,小吴老师的步履渐渐恢复到平日里那从容而优雅的状态:“看来他们俩还真好上了。”

“是,远航…恩?”枕流忽然意识到,自己并未在家提起过此事。

“这又是何苦呢,”她轻徐而悠长地摇了摇头。

“谁?”男孩儿愈发一头雾水了:“什么何苦?”

枕流也是这次听吴雨说才知道,近两个月来在远航身边发生的凡此种种,看似顺理成章,实则并非偶然。

事实上,自从魏一诚和系出名门的赵冉喜接连理之后,便发现这两位家庭背景相距甚远的“才子佳人”其实有着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差异。虽然同为高级知识分子的夫妇二人都在想尽办法来琴瑟友好,可那林林总总的罅隙却像无处不在的灰尘一样磨蚀着表面上依旧运转良好的婚姻引擎。更为重要的是,魏一诚心里清楚得很,想当初他之所以会离开相处多年的女友转而选择并无太多感情基础的赵冉,虽非处心积虑,其动机也并不单纯;正所谓欺人难欺己,望着身边一脸天真的妻子,魏老师冷热交攻的心结可想而知,就像《忏悔录》中说过的那样:罪人的良心一定会替无罪者复仇的。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情此景中的魏一诚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曾经携手走过青涩年华的袁扉。按照言情小说中的俗套,这对初恋情人本该鸳梦重温才对;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在已为人妇的袁扉心中,魏师兄尽管永远拥有着那不可比拟的位置,但这曾经唾手可得的幸福早已咫尺天涯。其实,她当年甩手嫁给那位百折不挠的追求者,很大程度上因为拗不过“女儿大了不中留”的传统习俗才勉强作出的决定;然而,后来的婚姻生活证明,袁扉夫妇俩虽谈不上志同道合,可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丈夫却也让她找不出任何随心所欲的理由;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当初不该跳进这趟本不属于自己的温吞水中。

精神分析学派认为,人的内心都存在某种补偿机制,也就是所谓“堤内损失堤外补”,比如童年时代缺少父母之爱的孩子,长大后便会对比自己成熟的异性格外依恋。当然,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往往是个无底洞,就像饮海水一样,越喝越渴;因此说,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从此天涯永隔,纵然用整个生命去追逐也无济于事,心理学家们把这称作“情结”。其实,当初魏一诚对陆远航的情不自禁,也可以用如上原理进行解释。坦白讲,魏老师的道德操守虽不乏瑕疵,但基本还算得上过关,尤其在世风日下的今天看来更是足以矮子里拔将军;这从全所上下对他不错的口碑中便可看出,要知道,在人言可畏的知识分子圈儿内能混到这个份儿上已属不易,更何况,自从经历过婚姻家庭的七年之痒后,老魏早就对构建和谐的人际关系失去了兴趣。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读书人最大的弱点便是优柔寡断,尽管理智已不能告诉他同远航的未来在哪里,但魏一诚还是本能地在渐行渐窄的婚外情中继续盲人摸象,而真正触动他改变初衷的,还要从魏丹的“早恋事件”曝光之后。正所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设身处地,同样花样年华的陆远航也是人家爸妈的心肝宝贝,这不能不让魏一诚倍感自责。

“其实,”吴雨垂着头,倒像是在回忆一段属于自己的往事:“做出这个决定时,他也很痛苦。”

现在看来,赵冉当初借故离开、跑到南京去筹备那个“信则有”的研讨会,并非高姿态,也不为躲清闲,而是想提供给老魏一个独自决断的空间。寒冬腊月里聚在一起取暖的豪猪尚且懂得要保持既可以分享彼此温度、又不至于扎到别人的适当距离,更何况相处了十几年的夫妻呢,老子说:“无之以为用”,恐怕就是这个道理。的确,痛定思痛的魏一诚终于作出了“正确”决定,而通过女儿、辗转从段青处得知程毅对远航颇为倾心的“喜讯”更五味杂陈地坚定了他的选择。其实,远航父母刚开学时接到的那个“匿名”电话就是魏老师自己打的,难怪赵冉在“茶座峰会”时能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不用说,后来陆远航“破获”的那封当时就引起枕流怀疑的电子邮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此外,老魏还特地搞来有关现代汉语外来词的调研项目交给陆、程二人比翼齐飞,借此为他们日益萌动的感情添砖加瓦。果然,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你可千万别把这些说出去,”吴雨像个小姑娘一样不住摆弄着衣脚:“老魏希望远航能恨自己,这样她今后的生活才不会有什么感情负担。”

徐枕流点点头,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却也说不清心中是种什么滋味;或许,这件事的确不该让远航知道,连旁观者都为之唏嘘的感受,恐怕就就更没有理由去交给当局者承受了:“咱们到楼上转转吧,”枕流似乎听到了远航渐近的笑语,却如梦似幻,辨不出究竟。

上扶梯时,吴雨的高跟鞋踉跄了一下,于是,她便顺势挽住小胖子的手臂。

枕流想起在父亲那个笔记本上读到过的一句话:“美都是真的,但真的却往往不美。”的确,既然有限的人生根本不可能窥见宇宙万物的一切奥妙,又何必要让种种烦恼搅乱自己原本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呢;或许,那些借口找不到真爱、而把感情变成游戏甚至交易的轻歌曼舞们就是这样想的吧。说来也怪,自从吴雨刚回来时的大扫除之后,父亲那本失落以久、几乎都要被枕流淡忘的笔记又“奇迹般”地回来了,就静静地躺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中,那里原本装着一叠袁莱交由托管的、似乎隐藏着万般玄机的暗绿色记事本。

当你向别人敞开心扉时,别人也就没有了再向你隐瞒什么的必要。

佛教中有一种法术叫做“他心通”,也就是猜透别人思想的能力,尽管被庸俗唯物论者认定为瞎掰,但现代前沿医学却根据这个原理造出了可以初步识别人体脑电波的仪器。其实,我们多多少少都拥有一些“读心术”,尤其在熟人之间,比如当枕流忙里偷闲地与大洋彼岸的父亲神交时,身边的吴雨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染:“你爸下午打电话说什么了?”

“就问了问我的情况,”男孩儿也没有对话题的跳跃感到丝毫诧异,这也许就是那种外人很难染指的默契吧:“他好像跟朋友一起搞了个什么留学中介。”

说起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还真有些奇怪。今天下午去所里上完课,赵冉把枕流约到办公室,除了询问他最近的学习生活、论文进展以及下一步科研设想等“例行科目”之外,就是漫无目的的闲谈,从奶奶在香港那边办学的情况,到语研院的奇闻掌故。和每次一样,绕来绕去,话题又转回到了和枕流爸爸有关的内容上:“他办的那个中介公司怎么样了?”

“中介公司?”事实上,徐枕流上次接到澳洲那边的消息还是半个多月以前,父母本就不常和他联系,奶奶去香港后,男孩儿便显得更加孤陋寡闻了:“什么中介公司?”

“你不知道么?”起初,赵老师也是一愣,但很快,她就不动声色地找个岔口把话题引开了。

其实,枕流当时并未以此为意;父亲当年在院里工作时就是个“风云人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却什么都干不长,像三伏天的阵雨、小孩儿的脸蛋,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次又想起要趁留学热潮当回二道贩子,也算情理之中,在男孩儿看来早就司空见惯了。可后来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意料,枕流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坐稳,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开口便是:“回来了?”好像能遥测到儿子在万里之外的行踪似的。接下来又汇报般地描述了自己拉上几个哥们儿“揭竿而起”的前前后后,开始时似乎在背台词,可没过多久,便进入了角色。

枕流虽然从小便和父亲并无太多接触,但也早已习惯了他东边日出西边雨的作风,男孩儿很想调动些情绪好让爸爸高兴,可却实在提不起兴致。要知道,与“十亿人民九亿商”的泱泱华夏不同,在澳大利亚这种成熟市场中,打算自己单练的,十有八九是中低收入阶层,真正有本事的往往都跟着“组织”混呢,自己当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甭往远了说,徐妈妈的薪水就够四五个皮包公司忙活两三年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枕流莫名其妙地笑笑:“他半年也难得给我打回电话。”的确,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反倒是工作更忙的妈妈有时能想起来问问男孩儿的近况。

“你也大了,该多关心关心他,”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吴雨总显得心事重重:“都挺不容易的。”

“是,是啊,”枕流也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失之于轻佻:“我还…”

“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去澳洲么?”不知何故,吴雨望着远处,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同出国洪流中的绝大多数弄潮儿都不一样,徐爸爸在那边的十几年间,既没发奋读书,也没玩儿命打工;说实话,枕流也不知道他究竟图些什么。男孩儿也曾和院里相熟的叔叔阿姨们探讨过这个问题,却发现大家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向他讳莫如深着什么,每逢谈及,往往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笑。久而久之,枕流也便不再经心。

“你说,”不知不觉间,小吴老师向男孩儿靠近了些,语气却是低沉的:“当理智与情感发生冲突时,究竟该如何取舍呢?”

“啊?”这回,徐枕流没能跟上愈发神出鬼没的话题节奏,尽管如此,主修语言哲学的他还是近乎本能地玩弄着概念:“其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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