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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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引-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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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胜衣稍为沉吟,仍举步进去。

祖祠也许是杜家庄的禁地,但事情至此,已没有他顾忌的余地。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成为壁虎的暂时藏身地方,而地亦深信,纵然私闯禁地,杜乐天也不会怪罪下来。

一阵风吹过,竹涛声四起。

风中欠来了檀香的气味,沈胜衣向来并不喜欢檀香的气味,可是现在他却突然停下了身形,深深的吸了一口。

只因为檀香的气味中彷佛是夹杂着什么气味。

是血腥气味!

沈胜衣终于嗅出,身形立时又展开,如离弦箭矢,从竹树夹着的小径疾向前射去!

三个起落,来到祠堂之前。

杜家庄祠堂也是非凡,幽静中滞着壮严,所有地方都打扫得很干净。

祠堂的大门亦没有关闭,越接近檀香的气味亦越浓郁。

血腥味也更浓郁了。

沈胜衣左手按剑,虽未拔出鞘,已随时准备出鞘,身形“之”字形,一连三变,掠上石阶,左边门侧一闪,右边门侧一避,大喝一声,当中冲入!

并没有任何的袭击!

身形凌空未落,他已经看见了一具尸体。

那具尸视头向下,伏身血泊,一身蓝布长衫,头发苍白,是一个老妇人。

沈胜衣在尸体前停下,目光再一转,已能够看出那个老妇人的身份。

那个老妇人左手握着一串木珠,右手一串檀香散落在周围,应该就是负责打理这祠堂来上香的老婢女。

檀香已燃着不少仍然在燃烧,香烟缭绕,氤氲祠堂之内。

沈胜衣身形再绕着那个老妇人一转,周围都没有发觉有人藏着。

他身形再停下,立即伸手翻转了那个老妇人的尸体。

只见那个老妇人的眉心,咽喉,心胸都多了一个血洞,鲜血仍然在进流。

那三个伤口与上官高,与小酒家之内狄刚等人身上的完全一样。

杀他们的人是壁虎,用的是一支四尺长,相连着链子,薄而狭的剑!

杀这个老妇人的难道又是壁虎?”

难道壁虎一直就藏在这儿,被这个老妇人无意中发现,要杀她灭口?

沈胜衣心念一动再动,长身,剑眉深锁在一起。

祠堂左一面窗户大开,风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了沈胜衣的衣袂。

风中竟又似夹着血腥气味。

沈胜衣却感觉这血腥气味并不是从窗外吹来。

昨夜虽然无雨,窗户亦应关上,何以大开?

难道片刻之前壁虎仍然在祠内,发觉我进来,从窗外走了?

他躲在祠内到底干什么?

沈胜衣心念转动,目光亦转动,在他的前面,有两重纱帐,都已垂下来。

祠堂的纱帐一般都是悬起来,这个却是例外,莫非内中另有蹊跷?

纱帐在风中波浪般起伏,小心望去,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巨人端坐其中。

那毫无疑问,只是一个像。

也许是什么神祗,也许是杜家祖先的刻像,的塑像。

沈胜衣打量了一会,终于拂袖,“呼”的一声,纱帐被拂得疾扬了起来,挂在钩上。

纱帐后的东西立时都毕露无遗。

对门是一座神坛,供奉着一个巨大的紫檀像。

刻的是一个老年人。

那个老年人一手捋须,一手仗剑,仰天作长啸之状,威武之极!

刻工精细,神态活现,若不是色泽有异,高度又非常,骤看下,不难就以为那是一个活人!

沈胜衣一眼看清楚,立即就变了面色,变得很难看。

他并不认识那个老人,令他变色的也不是那个老人的相貌。

只是那个老人所仗的长剑!

剑长逾七尺,虽然这样长,与像本身却正合比例,一些也不觉特别。

整支剑一样是紫檀木雕就,虽然是木剑,看来仍然觉锋利。

好像这样的一支剑,当然哧不倒沈胜衣。

当年十三杀手之中的高欢,剑长六尺,杀人于丈外,沈胜衣在剑下险死还生,仍然不惧。

而最后,高欢还是倒在他剑下!

真的剑他都不怕,何况是木像手中木剑!

令他吃惊的,其实是木剑上穿着一个人!

上官凤!

剑从上官凤的前胸刺入,后背穿出,入肉三尺!

剑指天,上官凤的身子也就被挂在半空!

不是上官凤的木像,是有血有肉的真人!

血彷佛仍然在奔流,顺着剑身流过剑柄,流入木像的掌心,再顺着手臂,流入木像的衣袖之内!

血鲜红,独目惊心,沈胜衣亦被惊倒。

上官凤的眼睁大,充满了恐惧,也充满痛苦,樱唇仍张开,已一丝血色也都没有!

一剑穿心,上官凤那刹那的痛苦沈胜衣不难想像。

他也是老江湖的了,可是又曾见过这么惨厉的景象。

一望之下,他大惊失色,又好像听到了上官凤撕心裂肺的那一声惨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如梦初觉,身形“霍”地猛倒翻,落在祠堂外,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

惊天动地的长啸?

风急吹,竹涛一阵又一阵。

衣袂声响,杜乐天人如天马行空,横跨过竹梢,飞落在祠堂之前!

他随即奔马一样奔上石阶,一面大呼道:“沈兄弟,你可是在内?”

沈胜衣这时候又已回到木像前,听得叫,应道,“在这里!”

杜乐天脚步不停,一面追问道:“凤儿呢?可是也在内?”

沈胜衣没有回答。

杜乐天语声未落人经已奔进,在门外,他已经嗅到血腥味,神色不觉紧张起来。

入门第一眼他就看见那个老妇人的尸体,面庞一沉,道:“壁虎!又是壁虎!李大妈不过是一个婢仆,这把年纪,为什么连她也不肯放过?”

他又细看了李大妈的尸体一遍,才问道;“沈兄弟,凤儿?又是在那里?”

沈胜衣手指那个木像,他的手才抬起来,杜乐天已看到上官凤穿在木像那支长剑上!

他整个人立时如遭电殛的猛然一震,怔住在那里。

沈胜衣别过头去,他实在不忍看到杜乐天的表情。

杜乐天那刹那整张脸都抽搐起来,须发皆颤,就像是秋风中的落叶,整个身子急激的不住颤抖。

他的一双手不觉握拳,指节发白,“格格”的发出寻连串爆粟子也做的声音。

即时一阵铃声叮当,周济如风从门外掠进来,他本待发问,可是刹那间,他已然看到了上官凤的惨状,当场就目定口呆。

上官无忌也不例外,他是最后进来的一个,与周济却只是几步之差。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顺着杜乐天周济两人的目光望去,一望之下,目光立时凝结。

他浑身的血液亦彷佛同时凝结,面色骤然白起来!

死白!惨白!

堂中虽然多了三个人,现在却比只得沈胜衣一个人的时候似乎还要静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无忌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悲激,他苍白的面庞倏的升起一抹红晕,笑声一顿,“哇”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杜乐天身形急动,欺至上官无忌身旁,左手握住他的左臂右掌一转,抵在上官无忌的后心之上,一股内力连随透过去。

上官无忌胸膛一挺,咽了一口气,道,“无妨!”

杜乐天沉声道:“无忌,现在并不是伤心的时候。。

上官无忌摇头道:“小婿只是一口气咽不下来,一口血喷出,反而舒服得多了。”

杜乐天道:“你懂得保重就好了,若是因此气倒,倒遂了壁虎的心愿!”

上官无忌道:“要倒我也与壁虎一起倒!”

杜乐天道:“这才是!”一顿接道:“说气,我比你更气。”

他转问沈胜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胜衣道:“晚辈在进来之前已经看见月洞门上的横匾。”

杜乐天手一指,接问:“那你又可知这是谁人的雕像?”

沈胜衣还未答话,杜乐天已自答道:“是家父,也是他自刻的木像,只望杜家世代,也像他这样的威武,笑傲江湖!”

沈胜衣道:“老前辈已经做到了。”

杜乐天自愿接道:“这个地方是杜家的灵魂,是杜家的尊严所在,壁虎现在却将我的外孙女杀在这里,杀在那支剑之上,你应该知道,是表示什么?”

沈胜衣无言点头。

杜乐天握拳接道:“壁虎啊壁虎,你若是落在我的手中,不将你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语声一落,他身形一动,疾掠向那木像,半空中风车般一转,就将上官凤的尸身从木像上拔出,抱入怀中,跃下地上。”

上官无忌急步上前,伸手去接,杜乐天却道:“让我抱着她。”

一顿接吩咐:“你们跟我来!”当先举步往祠外走去。

一面走一面又说道:“安置了凤儿的尸体,我们就开始行动,搜索壁虎!击杀壁虎!”

最后两句话,一字一顿,充满了愤怒,也充满杀机!

这个当年叱咤风云,笑傲江湖的老人,终于大动杀机!

好像他这种人,若说将壁虎碎尸万段,只怕就不会千段作了。

壁虎何在?

杜九娘也听到了沈胜衣那一声长啸,可是她没有动。

她知道沈胜衣那边一定发生了极其严重的事情。

可是在她眼前发生的这一件,却已经够严重的了。

她现在正在周济居住的那个院落之内,在院中一株白杨之前。

白杨多悲风,虽然并非在深秋,听来仍令人心头萧索。

上官雄就靠着白杨树站着。

他所以仍然能够站着却是因为那株白杨的一条横枝穿透了他的胸瞠,其实是挂住在那里。耶条横枝是被剑削断,另一截就在旁边地上。

断口非常整齐,绝无疑问,是断在一支极之锋利的兵器下!

上官雄致命伤电显然不是左胸膛,是在他咽喉!

在他咽喉上有一个剑洞,血仍然在奔流,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的眼睁大,面上的肌肉已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他的眼瞳中也充满了痛苦,充满了疑惑。

那种疑惑的神色,绝无疑问是远在痛苦之上,就彷佛,他死前,完拿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对方剑下!

所以他的一双手十指虽因为痛苦而勾曲,并没有丝毫反抗的表示,亦远离剑柄。

在对方出剑的一刹那,他显然甚至仍不以为对方是杀自己。

这只有一种解释,杀他的那个人是一个平日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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