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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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马霜衣-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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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冷漠的林寒青,也听得怦然心动,睁大着一双星目,望着那中年病妇。

那佝偻独目老人,长叹一声,道:“事非小可,还望主母三思。”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这几句话,用出了那全身气力。

那中年病妇道:“我想了很多年啦!难道要我把这心中的积郁带到棺材中去不成?”

那佝偻独目老人突然下了决心,道:“好!你说吧!”

那中年病妇忽的嫣然一笑,恹恹病态中,绽开出一片笑容,衬着两顿红晕,秀丽的轮廓,隐隐流现出昔年那醉人如酒的绰约风姿。

韩士公呆了一呆,暗道;有云一笑倾城,古人诚不欺我,这半老徐娘,缠绵病榻了一十八年,憔悴黄花,支离人样,笑起来仍是娇媚横生,想她本病之前,定然是颠倒众生的一代尤物。

他生具豪侠之性,浪迹江湖,清困扶危,从未想到过男女之间的事情,此刻却被中年病妇嫣然一笑,勾动起无限感慨。

只听那中年病妇说道:“李姑娘、李相公,黄山世家,一向交游广阔,两位可认得这位隐迹风尘中的高人么?”

那独目老者,轻轻叹息一声,道:“盛名误人,不说也罢!”言词凄凉,神情间一片黯然。

李中慧听那中年病妇说的如此郑重,已知那佝倭老人,决非平常之人,不禁留心打量了两眼,只见他半启半闭的双目中,一片泪光,但遍搜枯肠,也是想不出此人是谁?

只听那中年病妇,幽幽说道:“十几年来,他受尽了精神折磨,两度身受重伤,早已不复昔年的仙风道貌,自是难怪诸位认他不出了。”

李中慧道:“老前辈如此推重,想来必然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高人。”

那中年病妇接道:“不错,他的声名威望,不在当今任何武林高人之下,他就是桑南樵。”

桑南樵三个字,有如巨雷暴震,听得大厅中所有的人,都为之心神动荡。

韩士公一下子跳起来,说道:“十方老人桑南樵?”

那佝偻老人缓缓垂下头去,一语不发,神色间一片凄凉。

那中年病妇,道:“不错,他就是威名震荡大江南北的桑南樵……”忽然泪细泉涌,放声哭了起来,呜咽着说道:“他受着无数武林人物的敬仰,笑傲烟云,逍遥山水,是何等的悠闲自在,但他却为我折磨成这个样子。”

十方老人桑南樵独目中神光一闪,纵声笑道:“主母不用引咎自责,此乃都是老奴自愿作为之事,和主母何干?”

中年病妇举起衣袖,挥拭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不要再这般叫我了,我已经快要死了!”

桑南樵道:“那要老奴如何称呼?”

中年病妇道:“咱们贞洁自持了一十八年,俯仰无愧于天地,难道我快死之时,仍不许改上一个称呼么?”

桑南樵黯然说道:“一十八年啦!对我们来说,过的比一百八十年更为遥长,唉!我们忍受了十八年的痛苦折磨,主仆之间,界限分明,言词行动,从未逾越过规范一步,为什么不可再多忍受一些时光?”

那中年病妇道:“可是我,我的心……”一阵急咳快端,打断了未完之言。

这时,那美艳少女早已泪落如雨,哭的像泪人一般,口中低婉的叫着妈妈,双手不停的为那中年病妇捶背。

李文扬长长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对着桑南樵抱拳一个长扣揖,道:“晚辈今日得识侠驾,实感荣宠至极。”

桑南樵右手一摆道:“不用了,十方老人桑南樵早已死去,活着的只不过是玄皇教教主的一名老仆。”

只听一阵呜咽之声,响澈大厅,那中年病妇哭的愈见利害。

李中慧走进软榻,低声说道:“老前辈玉体虚弱。还望多多保重。"

韩士公、林寒青双双对桑南樵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名重武林,晚辈等心慕已久……”

桑南樵独目中神光湛湛,逼注到两人身上,道:“桑南樵在十八年前,已然死去,两位不用这般对待老夫了。”

韩士公心中本有甚多话要说,但见那独目老人面上已现愠色,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硬把到口之言,重又咽了回去,呆在当地。

李中慧看那中年病妇仍然不停啼哭,不禁一皱眉头,抓住她右腕脉穴,说道:“老前辈不是还有要事,告诉晚辈么?”五指微一加力。

一股暗劲热流,涌了出来,震的那中年病妇身躯微微一颤。

这一颤,也使她迷乱的神智,忽然清醒过来,拂拭一下脸上的泪痕,黯然说道:“李姑娘请恕老身失态之罪,唉!我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实已难再压制那埋藏在心中痛苦、忧闷,诸位不要见笑。”

李中慧接道:“两位老前辈这等发乎于心的圣洁之情,实足以并明日月,耀照人间,晚辈等敬慕还来不及,岂有见笑之心……”突觉心中泛起来一阵幽幽情愁,望了林寒青一眼,缓缓垂下头去。

那中年病妇困于情爱,痛苦了一十八年,这方面的感觉,自是敏锐过人,就在李中慧那匆匆一瞥间,已然感觉到,机智绝世的李中慧,也正步入情网,效春蚕吐丝自缚,不禁暗然一叹,付道:“世间伤心事,千古恨一情,情感误人,较名利尤有过之……”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声说道:“妈妈呀!我不要再去装那玄皇教主了。”

那中年病妇淡淡一笑,打开铁盒,取出一个玉瓶,倒出来一粒丹药,疾快的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惊叫一声:“主母不可!”飞身来抢,已自无及。

事出意外,桑南樵虽然身负着绝世武力,竟也抢救不及,但他身法之奇,出手之快,已使李文扬和韩士公等,惊异万分。

原来,李中慧行近软榻,慰劝那中年病妇之时,桑南樵却有悄然退出了七八尺远,惊愕中一跃而上,折转之间,绕过李中慧,右手食中二指,已挟住那中年病妇的手掌,终是晚了一步,那粒丹丸,已然被她吞了下去。

只听桑南樵黯然一叹,松开二指,凄凉的说道:“你这又何苦呢?”独目中泪光闪闪,滚落胸前。

李中慧才思敏捷,略一村思,道:“怎么?她服的是毒药么?”转睑望去,只见那中年病妇脸上泛起了一片桃红之色,鲜艳夺目,看上去十分惹眼,心中甚觉奇怪,暗道“她如服用绝毒的药物,怎的这般反应?”

忖思之间,闭目而坐的中年病妇,已突然睁开了双目,说道:“李姑娘说的不错,这也算是毒药的一种,和一般毒药的不同之处,是它可以使垂死的人,暂短的复活,燃尽他所有余存的生命潜力,然后再行死去。”

李中慧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是说服下这药丸之后,算是死定了,不论任何的神医灵丹,也无法重燃起油枯之灯?”

中年病妇道:“但我至少还可多活上几个时辰,而且意兴勃勃,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只听那美艳少女娇喝一声:“娘啊!你忍心丢下女儿不管了么?”纵体入怀,放声大哭起来。

那中年病妇此刻忽然精神大振,挽着那美艳少女,说道:“枫儿,不要哭,妈妈有很多话要说,你如这般哭闹下去,把妈妈仅余几个时辰的生命,耽误过去,不但妈妈将含恨九泉,且将为武林留下了无穷的祸患,那时妈妈是抱恨而终,死也难忘了。”

那美绝少女果然止住了哭声,用衣袖拂拭下脸上泪痕,黯然依偎在母亲身旁。

中年病妇伸手托起铁盒,说道:“李姑娘,请先接住铁盒。”脸色突变一片庄严。

李中慧怔了一怔,道:“老前辈可否先把盒中之物,告诉晚辈。”

中年病妇一字一字的说道:“铁盒中,存放着玄皇教各处总支分舵的名单和实力,以及外子手录的一本拳谱剑决。”

李中慧吃了一惊,接道:“这等贵重之物,晚辈如何敢接受?”

那中年病妇道:“李姑娘,你听我说,这铁盒关系着武林的劫运甚大,姑娘如不肯毅然挑起这副担子,继我为玄皇教主,这一股由老身一手发展成的邪恶势力,势将在江湖上,闹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屠杀。老身年来病势转剧,长卧病榻,思前想后,忽然澈悟,一点灵智来昧,深觉昔年的举动,有伤天和,但大错已铸,前尘不堪回首,未来犹有可追。

“可惜上天不假老身以余年,已无法亲手把这股造成邪恶势力毁去,病中惶惶正感山穷水尽,忽然想起了姑娘,可惜老身已难行动,无法赶赴黄山拜见……”

她回顾了桑南樵一眼,接道:“我也曾两度过入深入黄山世家,但均未见得姑娘……”

桑南樵突然接道:“老朽要先向李世兄、李姑娘告罪了。”抱拳一礼。

李文扬急急还了一个长揖,道:“老前辈,这话从何说起?”

桑南樵道:“老朽受遣两人黄山,李姑娘未曾见得,却和令堂换了两掌。”

李中慧暗想:母亲十年闭关潜修,先天正气,已有大成,随手一击,力可碎石开碑,想这老儿定然吃了甚大苦头,当下问道:“家母自亡父过世,看淡世情,很少再问武林中事,即是晚辈兄妹的事,她老人家也很少过问!”

她灵舌慧心,心中虽然想问桑南樵和母亲互换两掌的胜负如何?但却不肯正面追问,绕弯抹角的旁敲侧击,想让桑南樵自动说将出来。

果然桑南樵忍耐不住,双眉耸动,独目放光,接道:“令堂武功之高,乃老朽生平未遇的劲敌,互换两掌秋色平分,老朽接了令堂两掌后,就退离黄山,赶回此地覆命。

李中慧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她既不好代母亲谦辞,称赞对方武功高强,也不便指斥桑南樵信口开河。

只听那中年病妇接道:“老身为此事,心中大为不安,中原武林道上,虽不乏文武兼具之才,但要找一个像你李姑娘这般智勇兼备的巾帼才人,实属绝无仅有;老身只道今生难再重见李姑娘,却不料皇天有眼,终使老身在未断气前,见到了李姑娘。”

李中慧叹道:“老前辈一番赏识之情,晚辈感激不尽,但如要晚辈继任玄皇教主,实难从命,令媛武功高强,尤胜晚辈,女组母业,顺理成章,老前辈放着现成的衣钵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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