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蝠魔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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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蝠魔箫-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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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夹缠不清的人。对这种人,讲理自是无用。他已准备偷偷开溜,谁知和尚怒道:“洒家说你心怀鬼胎,你就是心怀鬼胎!你还敢犟嘴?”

李之问无奈道:“好好,好!鬼胎就鬼胎!”

和尚气呼呼地瞪着他,吼道:“那你怀的是什么样的鬼胎?”见李之问张口结舌,突然又大笑起来:“你是不是想引洒家破了酒戒色戒,嗯?”

李之问顺手一指,道:“大师要破色戒并不难,小可就知道有个好去处。往前走不远,向右再一拐,大师就能看见一个大院子,那就是名闻天下的扬州凹凸馆,那里新来了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孩子,大师何不去让她破了你的色戒?”

他想借赵氏双雄那四只碾石成粉的老拳,碾一碾这可恶的独眼和尚的脑袋。

和尚一怔,疑惑地道:“洒家正是要去凹凸馆,你怎么就先说出来了呢?嗯,有鬼,一定有鬼!”

他劈面揪住李之问的衣裳,吼道:“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之问哆哆嗦嗦地道:“这事……半个扬州城都……都知道了,小可说起凹凸馆,没……没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凹凸馆最近,大师要破色……色戒,也正方……方便。”

和尚又一呆,放开李之问,摸摸发亮的秃头,喃喃道:“半个扬州城都知道了?奇怪,奇怪!这老家伙究竟想闹什么玄虚?不行,洒家得去看看!”

说完,分开众人,朝凹凸馆方向飞奔而去。

李之问自认倒霉,苦笑着摇摇头,抻了抻揉皱的衣襟,正想走开,又听到有人笑道:“哟,这不是李公子吗?李公子,在这儿玩什么呢?”

李之问抬头一看,却见一个衣衫不整。满面酒意的高瘦书生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李之问没好气地道:“老华,今儿我算是遭了灾了,尽撞上倒霉事。”

那叫“老华”的书生笑道:“李公子,走走走,上酒楼喝几盅儿去,消消火儿。我请客!”

他竟然不顾自己的手有多脏多油腻,伸手就去拉李之问的衣袖。李之问厌恶地退了几步,摸出锭银子,扔到地上,冷冷道:“老华,我没工夫陪你。”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老华拾起地上的银子,用牙咬了咬,用袖子擦了擦,对着太阳看了看成色,满意地点点头,扭身拐进了路边的酒店。

围观的人顿时都面现不屑之色,纷纷议论起来:

“还是读书人呢!怎么这个样子?”

“你说他呀?他姓华,叫华良雄,花街上拉皮条的。闲饭也吃了十几年了,人都叫他‘皮条老华’,他也不恼。”

“听说这老皮条艳福不浅,还有几个粉头争着养他呢!”

“开玩笑吧?就他那个样子,谁会看上他?”

“你要这么想,可就真错了,远的不说,前面凹凸馆的楚腰,就是一个。”

“想想也是,乌龟王八不还有个伴吗?”

“嘻嘻”

众人笑谈一会儿很快便将这件事忘了。

扬州城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扬州人世面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 *** ***

华良雄走进酒店,大声道:“老胡,有上等的‘石冻春’给来二斤,再上四个凉菜,菜要好,酒里别搀水。”

一看他来了,胡老板的脸立即长了三寸,牙疼病似也犯了,吸着冷气道:“老华,你可欠了店里不少银子了。我这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你这位阔大爷这么白吃呀!”

华良雄冷笑一声,摸出银子往桌上一拍:“前账是七钱六厘,这锭银子少说也有二两。”他斜眼看着胡老板,将银子扔了过去:“我有钱!”

听他口气,就好像这钱真是他挣的。

胡老板掂了掂银子,面色顿时和缓了不少,失笑道:“这又不知是从哪个冤大头手里讹来的,真拿你老华没办法!”

没人愿意和华良雄同桌。他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又吃又喝,眉飞色舞,不时还哼几句小曲。

靠窗坐着的一个年轻人一直在注意着华良雄,这时离席走了过来,抱拳道:“听先生口音,似是京师同乡?在下风淡泊,刚从北京来。”

华良雄哈哈一笑。道:“您可别叫我什么先生。您瞅我这德性劲儿,像什么先生?我叫华良雄,原先倒也确是京师人。

风老弟,您要是不嫌弃认我这么个倒霉同乡,就叫我一声‘大哥’好了。”这下说来,满座皆惊。

这酒馆里坐着的大都是本地人,谁不知道这“皮条老华”

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让人叫他“大哥”,那不是埋汰人吗?

这位外乡口音的年轻人气宇轩昂,魁伟英武,衣饰也颇华美,一望可知是个有身份、有出息的富家子弟,这样的人,怎么肯叫华良雄“大哥”?

更何况他们根本素不相识?

谁知风淡泊居然真的应了一声:“在下风淡泊,华大哥请了!”

这下倒是华良雄自己也颇感惊诧。他面带讥讽地看看风淡泊,却发现风淡泊的眼睛里有一种坦诚而且真挚的神情,不由一笑道:“风老弟,你叫我太哥,不觉得难以启齿吗?我华良雄不过是浪荡青楼一酸丁而已,而风老弟你却是一表人材,衣冠楚楚,想来必是富贵中人,咱们是道不同,不相为友也!你走吧,别打扰我喝酒!”

风淡泊不仅没走开,反而坐了下来,替华良雄倒了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笑道:“如果交友还要看这看那,这世道成什么样子了?大哥,小弟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他一亮杯底,拱手道:“大哥,请!”

店中酒客们都停箸释杯,惊讶而又好奇地望着这俩人,他们都觉得这姓风的年轻人只怕是真的有点“疯”了。

华良雄也举杯,讥笑道:“好吧,你既然敢认我这个大哥,大哥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你大哥我最近手头有点不太方便,不知老弟可否周济一二?”

胡老板一下笑出了声。酒客们也都笑嘻嘻地看着风淡泊,看他如何摆脱老华的纠缠。

谁知风淡泊居然面不改色:“华大哥要多少,只管开口。

小弟身边银两若是不够,数日内也可凑齐。”

华良雄懒洋洋地道:“那好,我只要一千两,多了我也就不要了。你拿得出来吗?你要是拿不出来,咱们一拍两散。”

听他的口气,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风淡泊有什么急事非求华良雄不可呢!

可风淡泊居然就真的拿出来了!

他摸出一纸银票,推到华良雄面前,微笑道:“这是宝昌银号的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华大哥请收下。日后大哥若还有什么需求,只管跟小弟说。”

宝昌银号是天下七大银号之一,宝昌的银票在所有钱庄均可兑换现银。

众人都看傻了眼,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们以前谁也没见到过,甚至也没有听说过这种怪事——有人居然随便将一千两银子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皮条“同乡”。

华良雄也怔了一怔,旋即面现喜色,抢过银票,贪婪地看了又看,小心地放进贴肉的内衣里,干笑道:“老弟果然出手大方,我当大哥的却之不恭,就收下了,嘿嘿……哎,我说老弟啊,你拿银子给我,是不是有事求我啊?老弟是不是看上哪家小妞儿大姑娘了?行行,没关系,大哥我给你保个媒拉个纤儿。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老弟,你看中了谁,保管我一说就成。”

风淡泊果然笑道:“大哥,小弟的确有事相求。小弟这次来扬州,要等一个老朋友,约好是在扬州凹凸馆见面的,小弟初来乍到,言语不通,向人打听,总是听得不明不白,也没人肯好心给我带路。”

华良雄鼓掌大笑:“巧极妙极!大哥我在凹凸馆中,正好有一相好。你且说说你要上凹凸馆找哪位姑娘,咱哥俩可别闹到一个槽子里去了。”

风淡泊脸上一红:“华大哥取笑了。小弟……小弟不是想……只不过我的一位老友约在那儿,小弟也没有办法。”

华良雄大笑道:“咱们这就去凹凸馆看看,怎么样?大哥承你送了这许多银子,若不替你跑跑腿,实在也不大说得过去。”

*** *** ***

凹凸馆内吼声连天,一闻可知是有人打架,而且一定打得很热闹。

华良雄笑道:“这等场面,向来都十分好看。老弟,你可真是有眼福啊!”

风淡泊苦笑。

转了好几转,便见到一处小庭院前围了一大群人,妓女、嫖客和龟奴,尽在其中,鸨母徐大娘正坐在地上呼天抢地,骂声不断。两个龟奴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像是要把她拖起来,又像是阻止她往前爬。

场中三个男人正在激斗。赵氏双雄和一个胖大的独眼和尚正打得难解难分。

风淡泊从未见过赵氏双雄,却听说过这个和尚。

他想问问华良雄,和独眼和尚打架的两个人是谁,转眼却发现华良雄已不知去向。

只见和尚铁禅杖舞得虎虎生风,将赵氏双雄的双剑拦在外门,口中怒叫道:“狗杂种!人家嫖得,洒家为什么就嫖不得?他奶奶的,洒家今日若嫖不到那个小妞儿,决不甘休!”

风淡泊忍不住笑出了声,接口道:“你当然不能嫖,你是和尚。若是坏了当和尚的规矩,你就不是和尚了。这只不过是一个门槛,跨过了就在门外,不跨在门内。你若是想逛妓院,干吗又要当和尚?”

和尚一面奋力挥杖格挡双剑,一面叫道:“你小子是什么人,竟敢说洒家的不是?洒家偏要当个酒色和尚,关你屁事?

你说要想嫖便不能当和尚,那俺问你,寻常人物逛妓院,又怎能惊世骇俗?一个人若不能惊世骇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居然还理由十足。

风淡泊哈哈一笑,道:“大师果然就是‘惊世骇俗,一目了然’的了然大师,失敬、失敬!在下风淡泊,与禇老爷子相约在此见面,禇老爷子想来已经告诉过大师了吧?”

了然和尚怒道:“你叫什么名字与洒家有屁相干?老禇只说让洒家到扬州凹凸馆来帮一个胜风的臭小子的忙,就是帮你小子是不是?你少惹洒家说话!这两个狗杂种武功倒还真不赖,洒家不能分心,先宰了这两个狗杂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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