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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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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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黄|色的烛火下,她脸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鸦翅般纤长的睫毛似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弧形阴影,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晶莹的水珠一滴滴地滚落,显得格外地无助与娇弱,令人忍不住想呵护她,疼惜她。

朱佑樘的心忽地变得很软很软,打横抱着她走进寝殿,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转身寻了一块干净的细绵巾帕,坐在榻沿上,替她擦拭湿发;脸色无比地柔和,俨然一副体贴温柔的好丈夫模样。

张婳愣怔片刻,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劳烦尊贵的太子殿下来服侍她,忙从他手中夺过巾帕,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恬静与淡然,唇角含着一抹清浅的笑意,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装作受宠若惊地说道:“殿下,还是让臣妾自己来,您去忙您的事吧。”

朱佑樘眉头轻拧,深深地盯着她,似乎想要望进她内心深处。无论是伤心,委屈,愤怒,或是厌恶,她总是装出一副乖巧而温驯的模样,对他笑靥如花。

“不开心的话,你可以哭。”朱佑樘轻叹一声,道,“在我面前,不必伪装自己。”

张婳惊讶地张大眼睛,似很奇怪又很好笑地望着他,故作得意地笑道:“今儿臣妾替殿下送走韩烈,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怀疑臣妾,还邀请臣妾品茗。臣妾在贵妃娘娘与殿下之间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知道多开心呢!”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忽眨了眨,笑吟吟地问道,“殿下,臣妾是不是很厉害?是不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朱佑樘心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是。你很厉害!”

张婳甜甜一笑,仿佛一个受到夸奖的孩童般眉飞色舞,然而剪水双眸似却似一泓幽深的潭水,没有一丝笑意。她轻轻地擦拭着湿发,身上的浴袍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地向下缓落,露出一片凝脂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忽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抬起头,却见朱佑樘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炽热,心头一跳,刚想躲开,只觉右肩微凉,他的吻已落下。

“婳婳。”朱佑樘呢喃道,吻细密而缠绵,从右肩一直蜿蜒至胸前,浴袍在他手中一点点褪下。

张婳心怦怦怦直跳,只觉身子一片冰冷,也不知从哪里借来的胆,猛地一把推开他。

朱佑樘愣了愣,皱眉望着她。

张婳手忙脚乱地拉起浴袍,紧紧地包裹住身子,乌黑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装作一脸的羞赧,低声道:“殿下,臣妾身上不方便!”

朱佑樘盯着她,片刻,微微一笑,脱下靴子,躺在她身边,替她掖好被角,温言道:“快睡吧,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宫。”

张婳暗暗叫苦,都说身子不方便了还赖着不走??!!他是不是吃错药了???脚略动了动,可实在没有那个狗胆将他踢下去,只好将身子拼命地缩在里侧。

朱佑樘又好笑又好气,大手一伸,将她捞进怀中,感到她似有些不满地微微挣扎,皱眉道:“你若再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做出什么事情。”

张婳立即一动不动地趴在他怀里,生怕给了他借口为所欲为。

朱佑樘嘴角微微翘起,轻抚着她绸缎般光滑的长发,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她面庞。

张婳一颗心提到了嗓眼,心下悲愤,呜呜呜呜,她都说身子不方便了,他不会还要她吧?

朱佑樘却只是吻了吻她脸颊,柔声道:“乖,睡吧!”

张婳哪敢睡,睁着一双大眼睛,全身戒备,等了好久,见他只是抱着她,并没有进一步动作,不知不觉便放松下来,眼皮越来越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睡梦中似感到一双手轻轻地摩挲着脸庞,似真似幻。

一缕晨曦透过绯色窗纱洒落在床帷上,风吹起纱帷一角,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朱佑樘一夜无梦,睁开眼,望着头顶悬挂着的芙蓉色绣花帐帷,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究竟有多少年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

仿佛自从母亲走后,他再也没有好好地睡过,夜里总是惊醒,仿佛回到六岁那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冰冷,直至没有任何气息。

没有人知道,他夜夜陷于那样的噩梦中,夜夜不能入睡。

朱佑樘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怀中的人,脸上不觉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宁静。不知为何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居然会觉得无比地放松与安心,这是他失去母亲后第一次睡到天亮。

过了一会儿,张婳醒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见自己仍躺在朱佑樘怀中,不禁又是尴尬又是窘迫,忙一骨碌地坐起身,又向里挪了挪,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朱佑樘无奈地笑了笑,翻身下榻。守在殿外的宫女听到动静,端着盥洗用具鱼贯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朱佑樘含笑望着张婳,温言道:“快赶紧下床洗漱,用过早膳,我们便要动身回京城。”

张婳哭丧着脸,你不出去我如何起身下床?我可没有当着你的面更衣的癖好。

朱佑樘猜到她的心思,笑了笑,径直走了出去。

张婳跳下床,匆匆地洗漱更衣,走到外间,只见朱佑樘坐在桌畔,绿翘领着金莲,碧桃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张婳坐下后,舀了一匙红稻米粥,尚未来得及咽下,朱佑樘搛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所有的鱼刺已被细心地剔去,温言说道:“多吃点。你太瘦了,昨晚我抱着你的时候,都硌着骨头了。”

绿翘等人闻言俱是低垂着头,脸上憋着笑,眼中满是喜悦。

张婳大窘,心下暗自腹诽,不用这么认真吧?这是在自己的宫里,这么卖命地演戏,你不嫌累,我看着都累得慌!

朱佑樘哪知道她的心思,不时地搛这个搛那个放在她碗里,又逼着她多喝了一碗燕窝粥。

一顿早膳下来,张婳吃得郁闷难言,绿翘等人却是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辰时,皇帝下令起驾回京。

回到霁月殿,已是申末时分。张婳欢呼着扑倒在宽阔的紫檀金漆床榻上,开心地叫道:“还是自己的床睡得舒服!”想到昨夜被人强抱着入睡,为避免此类事件再发生,想了想,扬声叫道:“小环。”

小环蹦蹦跳跳地奔进来,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张婳向她招了招手,神神秘秘地说道:“过来。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小环听说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脸色立即变得十分凝重,忙走到她身边,环顾四周无人,大义凛然地道:“小姐,您尽管吩咐,不管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婢一定万死不辞。”

张婳咳了一声,说道:“你去和彤史说一声,我来葵水了!”

小环惊愕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原以为是什么艰险的任务,不料却是这么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撇了撇嘴,忽想起什么,挠了挠脑袋,不解地说道:“小姐,您前几不是刚来过葵水么?”

张婳笑眯眯地说道:“我自有道理,你照办便是。”

小环撅着嘴道:“不行,若告诉彤史您来葵水,殿下就不能歇在您屋里了。”

张婳眼珠子一转,说道:“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几日我和太子时常腻在一起,适当地分开一下,反而更能如胶似漆。”

小环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忙喜滋滋地跑出去找彤史。

果然一连数日朱佑樘都没有来霁月殿。

“前几日殿下都是独自歇在宣明殿,没有召人侍寝。”小环替鹦鹉添了点水,说道,“自殿下回宫后,苏选侍使尽浑身解数地缠着殿下,听说今晚殿下召她侍寝了。”

张婳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拢了拢衣襟,皱眉道:“好冷!小环,快再去搬个火盆过来!”

小环忙奔出去,端了一个火盆放在她旁边,张婳方觉得暖和了些,抓了一把爪子,嘎吱嘎吱地磕着。

小环热得满头大汗,实在受不了屋内的闷热,脱下外面的夹袄,不安地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生病了?”

张婳看看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狐氅,再看小环脱得只剩中衣,双颊通红,仿佛置身于酷暑般,不住地拭着额头的汗珠。心底不由生起疑惑,她一向畏冷,平日穿的衣服总比旁人多一件,可这几日好像越来越反常,过了立春,天气早已转暖,别的宫里早撤掉了地龙,唯有她寝殿仍烧着,可她依然觉得寒冷,总要多添个火盆方能安生。

“你去请太医过来替我把一下平安脉。”张婳慢慢地坐直身子,神色凝重。

086 怪病(一)

“你去请太医过来替我把一下平安脉。”张婳慢慢地坐直身子,神色凝重。

小环忙点点头,一溜烟儿跑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太医院院正徐康海赶到,行礼请安后,小环将一方丝帕覆在张婳腕上,徐康海隔着丝帕凝神诊脉,不过片刻,已是汗流浃背,闷热难言,额上滚落黄豆般的汗水,又不敢当着张婳的面解开衣领透透气,熬得委实辛苦,半晌,眉头紧皱,疑惑地说道:“太子妃的脉像浮而无力,似乎是阳气不足,气血两虚,因而畏寒,四肢冰冷。”

“什么似乎阳气不足,气血两虚?”小环听得一头雾水,说道,“徐太医,您就别掉书袋了,太子妃究竟得了什么病?”

徐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太热,额头又渗出大片的汗珠,山羊胡子微微颤抖,惭愧地说道:“从太子妃脉像来看,似乎是血虚症又似不是。”

“什么似乎是又不是。?”小环更是糊涂,口无遮拦地说道:“徐太医,您不是太医院的泰山北斗么?为何连个脉像都断不清楚?”

张婳轻斥道:“小环,不得无礼。快向徐太医陪个不是。”

徐康海忙连连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小环姑娘说得对,是微臣无能。”

小环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行礼:“徐太医,奴婢适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

徐康海忙道:“不敢。不敢。”

张婳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徐太医,本宫会不会因为中毒,才这般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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