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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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你-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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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都是错的。「你好吗?」这个问题是错的,而且这个错会换来二十下扶地挺身,罚站十分钟,或是罚写三十次「我再也不说你我他」。
不过,如果你是履次犯同样的错,那幺跟你同班的同梯会一同遭殃受罚,这就是俗称的「连坐法」。怎幺说呢?听我仔细道来。
新兵训练中心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它有许多的规则与部队不同。而这点就是其中之一。在中心里面,说话不准出现「你,我,他」这样的称谓。是的,不准。「你」字,要用那个人的职位作直接的称呼,例如,班长,连长,指挥官。「我」字,亦是自己的职称替代,例如「学生」或是「二兵」。
「他」字更是神奇了,用的是「该员」表示。这一点真是让我匪夷所思,而且怎幺想都觉得中华民国的国军怎幺还没打仗就在找自己麻烦?我在想,当我向某个人说话而「他」并不在旁边的时候,我用「该员」两字表示,听话的人怎幺知道是该哪个员?或是该几个员呢?综合以上的说明,来,这里有个练习题,大家试试看。假设「我」是二兵,「你」是连长,请问:
「他有件事要我来转告,说如果你再如此嚣张,他就要扁你了。」
这句完整的句子该怎幺用军话来翻译表达呢?
正解是「该员有件事要二兵来转告,说如果连长再如此嚣张,该员就要扁连长了。」
这是个漂亮的答案。你答对了吗?但我不禁想问,如果你是这位连长,你会知道哪个该员如此胆大包天想扁你吗?
记得阿居曾经因为这样的军话问过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他妈的。请用军话翻译。」
我不太会翻,你呢?
回到最初的那个问题,「你好吗?」这个问题在军中既然是错误的,那幺我们就没有
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根本连讨论都不需要,干脆连说话都不必了。」,我说。
「讲军话,会不断的觉得自己说话像个白痴……」阿居说。
说得好,阿居。
… 待续 C
唉……哀哉,哀哉,我伟大的国军体制……*
第11节:突然大声骂起人来
除了说话之外,还有一件事也因为军队的关系而变得复杂。在我的感觉中,不只是复杂,更是无聊。这依然是件很简单很基本的事,就是吃饭。或许你无法想象吃饭这个动作何以变得复杂?难不成还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是的,你答对了,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记得我们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经过了好多程序。验名证身,分发连队,体检,剃头,办领衣物,点收装备,分发床位与衣柜,换装,入营宣导,军歌教唱还有答数教学……等,几乎每一道程序的进行都是很快速的,就连那些工作或辅助人员的态度也变得很快速。他们总是一付非常不耐烦的样子,像是我们集体欠他们钱而且很久没有还了。
尤其是连队里的班长和值星官,他们更是凶得有些离谱。因此,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惊慌,少数那些还笑得出来的,笑没几秒钟就会被骂:「笑什幺笑!?很好笑吗?」
好不容易,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们的肚子也快饿扁了。集合哨声响起,所有人快速的来到连集合场,这时值星官站到队伍面前,大声的整队并且宣布:
「等等,我们就要进餐厅吃饭了,在吃饭之前,我有些话要跟各位说,这是你们入伍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已经不是外面那些死老百姓了,我不希望看见你们有死老百姓的动作,还有习惯,你们最好把那些在家里乱七八糟,五花八门的坏习惯改掉,才有可能有好日子过。看看你们身上的军服,这可不只是一件衣服而已,还代表了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有机会有荣幸穿上这一身的荣耀,再看看你的四周,这里是鼎鼎大名的成功岭,不是你家,不是你的学校,更不是你的房间,你们最好从这一秒钟开始绷紧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注意力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分散,就连视线也最好不要乱飘……妈的我讲话你看哪里啊!!」他突然大声骂起人来,我们不知道为何的都吓了一跳。原来是有个排头的同梯眼睛乱看被他发现,当场就被他怒斥。只见他瞪着那个同梯,眼睛大的像张大了嘴要把人吃掉一样。「你在这里所有的动作都牵涉到你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再想为所欲为,我说的直接一点,犯错,就是责罚,犯罪,就是军法,不信厉害的可以试试,我多的是精神与体力跟你们玩,军法也多的是法令和条例跟你输赢,总之,放下你的少爷身份,罩子放亮点,眼睛别一天到晚闭着,时间就会过得快一点。等等进餐厅,我不希望听见有任何一个人给我出声音,如果让我听到一点点声音,我保证你们会喜欢上餐厅的游戏。」
我是念法律的,依我的专业知识,他刚刚所说的那一堆话,有七成左右都是威胁与恐吓,依刑法第三百零五条,他已经构成了恐吓罪。
「只要是以加害生命、身体、自由、名誉、财产五种中之任何一种或数种的事情,恐吓他人致生危害于安全,就会构成刑法第三百零五条之恐吓罪。只要被恐吓的人会感到害怕,就会构成恐吓罪,不以发生客观上之危害为必要。」我在嘴里轻轻念着,阿居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但我们都知道,恐吓罪不适用在这时候,这是个暂时不受法律保护的时刻。七凌八乱的队伍(我承认是七凌八乱)终于走到了餐厅门口,值星官指挥队伍停下,又接着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今天队伍的乱七八糟,明天开始,我会好好教你们走路。」他指挥着各班的班长把队伍带进餐厅,并且走到位置前站好,不能坐下。待其它连队全部进餐厅之后,你会看见数百人整齐的排站在餐桌前,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些许咳嗽声。
相信大家都听过「吃饭皇帝大」,但这句听起来很天堂的话,在这里一样不适用,因为接下来就是地狱的开始。在更大的主官(也就是营长)尚未来到餐厅之前,各连队会开始训练餐厅的就位动作。就位的动作分成「起板凳」、「就位」、「坐下」三个。「起板凳」就是把靠在桌子下方的板凳拉出来,这个大动作还分三个小动,喊一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弯腰(还要九十度,你弯不够肯定被骂。)并且左手前右手后的抓住板凳,喊二的时候,将板凳提起离地三公分,喊三的时候放下板凳,要求绝对无声。「就位」则分成两动,喊一时先跨入左脚,二时再跨入右角,然后立正。「坐下」就是坐下,但绝不能有任何声音与多余的动作。这看似简单的三个动作,各班班长可以玩你半个小时。
他们的要求有二,一是无声无息,二是动作一致。
一张板凳坐三个人,起一张板凳就是三个人一起作,光是一个起板凳的第三动,他们就可以不断的要求重来重来重来,像是无止尽一样的重来。有些比较变态比较机车的班长,还会蹲下来看看提起板凳时是不是离地三公分。等到所有的动作都练习过了,营长也终于出现了。这时所有人的眼睛里都已经无神了,因为肚子饿到了一个极限,桌上的饭菜也都早就冷掉了。
如果你的运气好,你遇到的营长就不会是多话的。当司仪宣布营长致词,他讲没两三句就命令吃饭。
只可惜,我的营长,话不但多,还喜欢讲冷笑话。
「欢迎大家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成功岭来,这是我们的缘份,能当你们的营长是我的荣幸,但你们能当我的兵是你们的福气,啊──福气啦!」他突然来了个「三洋维士比」,我们都没能反应的过来。现场大概五百多个人,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其实他还说了很多废话,在这里我就不再废话了。吃饭这个动作总算开始了,从值星官在连集合场宣布要吃饭那时开始,到真正的把饭吃到肚子里,这一路还真是千辛万苦。我从来就不知道吃饭这个动作可以这幺复杂。更不知道吃饭的时候还会被玩!
因为我们的餐具是金属制的,碗筷盘都是,在使用的时候难免会有碰撞,发出「锵锵」的声音。我们当然知道他们要求不准发出声音,但要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是一整个连队一起吃饭,数百根筷子一起动作能没有任何声音吗?「停!」值星官喊了一声,大部份的人都停了下来,但嘴巴还在咀嚼。
「妈的!我说停了你们还在咬,咬什幺咬啊!听不懂停是什幺意思啊!」
终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眼睛看着值星官,不知道他又要下什幺莫名其妙的命令。
这时我在想,这幺多双眼睛在看他,而且大都是有情绪存在的眼神,有些倦累,有些惹怜,有些无奈,有些愤怒,他有什幺感觉呢?不会有任何一点难过吗?还是不会觉得这一切都太无聊吗?
「你们不会吃饭嘛,叫你们不要出任何声音,你们就是听不懂,没关系啊,我来教你们。等会儿听口令,一个数就嚼一下,说夹菜就给我分三动,一是伸筷子,二是夹菜,三是放进嘴巴,扒饭时给我以碗就口……」
他仔细的说明着所有的口令,像是说明着这个游戏的规则,而我们都是游戏,他是玩游戏的人。
我承认,我是愤怒的,因为我真的想不透,是怎幺样的意义与目的,让这些事情,或说是这样的游戏存在,而且还存在的像是真理,存在的如此正当如此顶天立地?
军人就是要有军人的样子,什幺事情都要要求,任何动作都要统一,如果还像在家里一样自由随便乱七八糟,当然没办法训练,没办法要求,也就没办法悍卫国家。↑ 
这个道理我很了解,我也非常认同。但我没办法理解的是,吃饭这幺一件简单又重要的事,到底有什幺理由和意义搞得所有人这幺难堪?又是什幺样的观念或是制度让这莫名其妙的游戏继续存在?
我们一动又一动的被约束着,夹菜,放进嘴巴里,咬一下,再咬一下,再夹菜,再放进嘴巴里,咬一下,再咬一下……
我看着阿居的眼睛,阿居看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他看见了我的愤怒,但我也看见了他的宽心。
这天夜里,入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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