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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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乱-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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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的。我走到一枝花面前,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到我若举手只能搂她的腰无法摸她的脸。一枝花和其他观众一个表情,只是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仿佛随时都要流出来。须臾,一串泪迸射。

我伸出手,打算帮她拭去眼泪。她抖了一下子,突然就扑到我怀里,把头埋到了我胸前。我有些诧异,这算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她看不到我么?尝试着把手放到一枝花的背上,立刻,我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许久,一枝花说:你没死,真好。

我说:怎么可能,火那么大啊。

郎中突然走上前,说:你不但没死,还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掏出一只熟透的烤全狗,挠着后脑勺,不解道:可是奇怪,阿福怎么没像你一样。

我看了眼可怜的阿福,说:可能是火候不够。

郎中说:怎么不够,都熟了。

一枝花打断我们,说:我们离开这里,省得他们又要烧你。

郎中马上说:我们不烧了,你们不用走。

一枝花说:我们还是要离开的,我们还有事情未完成。

我说:对,我还要找师兄。

一枝花说:不对,我们要拯救世界。

我说:不是说这事会有一个英雄来做么?

一枝花努努嘴,说:我不就是那个英雄嘛。

我赶紧说:对对,不过我们还是先找一下师兄。

一枝花说:嗯,好的。

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可是在走出村子的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没能再看到书生。我想,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巨侠,说不定是躲到哪里哭去了。一枝花不断回望烟雾缭绕的幽冥村,鬼火还燃烧着。这样一个浪迹天涯的女子,原来也会有留恋的时候。突然,一枝花问我:你说,怎么一直都没再看到火焰鸟?

我一哆嗦,赶紧说:一定是刚好浴火去了,没能来送你。

一枝花说:嗯,下次再来看它吧。

我们回头一起望向火焰鸟曾经出没的天空,辽阔的空间里只有一朵似是某种动物的白云。太阳却恰恰被挡在了这唯一的云朵里,透过云缝,一缕缕明艳的阳光洒落下来。一枝花眯起眼睛,盯着遥远的蔚蓝天空,默默地说:多好的天气呀。

突然,我们背后的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天上那朵云彩马上遮挡了所有的阳光。同时,它四处扩张,天空一瞬间变暗,然后压低下来。我们再注视这个世界,只有远方的一棵树摇曳着,清晰可见。原来,太阳在那个地方突破乌云的包围,射下一束光。

整个天地间,霎时就只剩了那点光明。我们打算往光明的所在地走,这一刻,我已经体会到人类对光明的渴望,哪怕是微弱的,瞬间的,我们也要追求。本来,生命就是很微弱的一个瞬间,假如我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不清周围的一切,那么生存的理由就少了许多。我俩打算就从这个理论着手,先看清周围的东西,好寻找离开的去路。

可是,世界立即就丧失掉最后的光明,我们于是便看不到了生存的理由。这世界暗得让人想自杀,我想,多数的自杀事件一定都是在晚上,因为没有阳光,要不就是在人少的地方,因为没有目光。假如某个自杀者选择在大众面前跳楼、跳河、自焚了,说明他一定没想死,他只是觉得,我遇到了挫折,我承受着打击,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经常有一些个操作失误的,然后他的人生就再没有挫折。

我们尽量去观察周围,以期发现一些便于指引方向的物体。忽然,我们的前方出现一点火光,再近点,我们看到的是一把火炬于夜风中舞动着。一枝花吓得后退一步,躲到我身后,自言自语道:这是鬼火么?

我回望她一眼,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那女侠么。

火炬再近一些,一枝花由我背后跳了出来,兴奋地说:原来是有人举着哈。

立刻,书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风速逐渐增大,他手上的火炬有五六次险些熄掉,等他将火炬再一次护住,然后高高举起时,一阵风过,火苗又动摇了。书生看着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有些懊恼,他把火炬塞我手里,说:你们拿好,小心灭了。

忽然,火苗小了一倍,书生赶紧收回去,紧张地护着。

我说:其实没有火炬,我们还是看得清路的。

书生说:这不是给你们照明的。

一枝花说:一定是点火用的,我们路上找些树枝石块就可以了。

书生摇摇头,说:也不是。

一枝花说:那就是防身了,你看,我们有剑的。

她顺势看了我一眼,恍悟道:哦,忘了他没有。

书生说:都不是,这是给你们传递的。

我问:我们传给谁?

书生说:你们看,我是老一代侠客,我把火炬传给你们新的一代,将来再由你们传给下一代。这是一种理念,这火炬是火种,这种传递相当于生命的延续,文明的延续,相当于延续着和平与希望啊。

书生陈述途中异常激动,结尾的那个感叹词没处理好,他决定再来一遍。这次,他觉得应该配以简单的手势,于是这时他啊的一挥手,火炬灭了。

一枝花说:不好,生命怎么延续呀。

书生说:糟了,这火炬必须要到一座山顶取火。那山在国外的,很远,昨天我就跑了一晚上。你们等我,我先把火炬搞定。

一枝花说:我们这里有火石,我们给点上吧。

书生说:不行,这是传统。

一枝花说:你看,反正都是火,没有区别的。

书生说:不是,山顶采来的,叫圣火。

然后,书生一路小跑着,去了。

我说:我们还等他么?

一枝花说:不等。

说完,她制作了一支简易的火炬点燃,接着道:这是我们的火,一样有光,一样发热,和圣火有什么区别。

我说:没错,而且都是燃烧我们中国的空气。

说时一枝花却感慨起来,昂起头道:可是,他说的那个理念,我还是有些相信。

我说:火炬就是火炬,不是和平,不是生命。

我们来到驿道上,此时已经下起了雨。路两侧的野草东倒西歪,偶尔有三五棵比较顽强的,摇曳在风雨中。我们走近以后,发现那些原来是树,只是外表过于秀气,与草们混为了一体。而比较注重外表的一些树,都在远远的地方矗立着,试图和野草划清界限。

我说: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一枝花没有回答,我看过去,只见她仰起头,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天空。雨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溅起细微的水花。有一些雨珠落入她的眼睛里,她都没有闪躲,于是这些雨水像泪水一样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滑入耳朵里。我看着这整个故事里难得出现的一幅非主流的画面,有些沉醉,陷入自己明知是堕落的境地难以自拔。

许久,我终于拔了出来。赶紧晃醒一枝花,我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一枝花说:你试一下,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我说:你大概描述下,是怎样的世界。

一枝花说:你自己看呗。

我抬起头,雨滴马上坠入眼眶,有些轻微的疼痛。甚至有一瞬间,我看不到整个世界。我想,难道这就是她说的世界么,就是什么都没有么。我说: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啊。

一枝花说:你不懂其中的技巧。

我问:什么技巧?

一枝花说:你看,我是把视力集中到一点。

我再次尝试,发现一枝花是在撒谎,因为视力再集中,雨水还是要落到眼睛里,还是会很痛的。没胆量揭穿她,耗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赶路吧。

一枝花说:你不打算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么?

我说:算了,这世界还是由你一个人来看吧。

一枝花说:还是我讲给你听吧。是这样的,我看到一处辽阔的土地,上面密布着青草,有牛羊在悠闲地觅食,还有奔腾的野马和羚羊。这就是草原。草原上方是蓝蓝的天空,它们的交界处有雪山。一群雄鹰由雪山飞来,盘旋在蓝天的顶部。一条小河蜿蜒着流过,两只蝴蝶在河畔的绿草间嬉戏,鱼儿在河底的卵石间打闹,还有一只狐狸懒懒地注视着它们。

我欣慰,原来她不是非主流的。我说:这其实只是我们世界的小小一部分。

一枝花说: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暗示么?

我不明白。

一枝花说:这地方牧草茂盛,牛羊成群,一定是我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们往那里去,一定能找到想要找的。

我说:我们一直是南下,现在突然北上,恐怕要花很长时间吧。

一枝花点点头,说:确实。

我说: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在这附近找一找,说不定就有类似草原的地方。

一枝花说:也是,假如我们走到呼伦贝尔,这故事也该结束了。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如此的草原?

我说:你去过的地方多,回忆一下,只要是一个草多的地方就行。

一枝花说:草多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看,我们前面都是野草。

驿道两侧的确是无垠的野草,有些甚至蔓延至路面上,微风扫过,覆盖路面。我们举目眺望,不知路在何方。这些草以黑虎崖为界,向其他的三个方向铺展到世界的边缘。天是阴暗的,压低下来,世界好像小了许多。

我说:我们沿着驿道走,不要回头,一定会有草原的。

突然间,我想到,我们不是要找师兄么,草原只是一枝花瞬间产生的幻觉,是老天的暗示、玩笑还是别的什么。而且就算是老天帮助我们,也只让一枝花独自看到,说明老天只打算帮她。所以我必须弄清楚,她第一个希望寻找的,是我师兄还是其他。

找准时机,我问她:你现在最想找着谁?

一枝花哀声说:我父亲。

突然间,我感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枝花已经拉上我埋头往前走去,我们走得很快,假使由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以为我们是在草上飞。一枝花途中嘟囔道“草,到底有没有尽头”,我打算用比较浪漫的一句话来回答她,主要是表达出野草没有尽头这样一个意思。可是我只想出一句“野火烧不尽”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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