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石大哥善心。”非鱼和小惜齐声答谢。
“不用谢我啦,是你们厉害,帮衙门赶走厉鬼。可是……”石伯乐的笑容不见了,换成凝重脸色。“非鱼老弟啊,我不是叫你别管衙门的其它事吗?这下子可好了,你帮李甲的家人伸冤、找证据,上告到知府那儿,正巧巡抚来查案,刚刚我接到消息,今早二府会审,当场无罪开释李甲。”
“这好啊!”非鱼喜出望外。
“是很好,可是包子炳就不好了。他当初为了尽快断案,草草了事,硬是把罪证不足的李甲判成冤狱。巡抚审案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很多老百姓都看到了,面子实在挂不住。”
“他判冤狱时,就已经挂不住面子了。”
“唉!我是怕包子炳小心眼儿,将来找到机会,挟怨报复非鱼老弟你,这个民与官斗,吃亏的总是小老百姓啊。”
“比起人家的冤狱,我非鱼堂堂正正做人,不怕跟他斗。”
“还是非鱼老弟胆识过人。”石伯乐说这话时,已经冒出一身冷汗。“我这个贪生怕死的,就算要帮人家救冤狱,也只敢隐姓埋名,托人出面。”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考虑,石大哥顾及家人和事业,做事谨慎些,这没什么不对。再看看我,一只鱼游来游去,一人吃饱全家吃饱,一人做事一人担,要是出了事,也不怕牵连别人。”非鱼豪气地道。
“可你也有小观音妹子啊!”
小惜正在逗弄小喜儿玩耍,抬起头,眼眸清亮亮地道:“二哥做的,一定是好事,小惜不怕出事。”
非鱼哎呀一声,他怎能忘了小惜呢。
然而小惜的话,贴心而坚定,彷佛让他吃下一颗定心丸,就像他在前头冲锋陷阵,她则在后头默默支持他……
“非鱼天师!感谢你救了我们一家啊!”门口挤进一堆人。
“是李甲和他的家人。哇!还有拿了白米的穷人家……”石伯乐的随从认出这群人,忙着维持秩序。“别挤别挤!非鱼天师就在这儿。”
“天师!感谢你呀!”众人劈哩啪啦跪了一地。
非鱼赶忙跳开,笑咪咪地指着墙上的孝女娘娘圣像。“这都是孝女娘娘的功劳,大家要谢天、谢地、谢神明,可千万别谢我啊!”
“感谢老天!感谢孝女娘娘!”
小惜见来人众多,忙将黏人的小喜儿交还他爹,拿出香束点燃,一支支分送,让这群善男信女虔心敬拜。
正在忙时,突然看到人群后面一个熟悉的脸孔,神色迷茫地看她。
“啊?”她心头一紧,几个月不见,爹似乎更苍老了。
年又魁见到小惜看到了他,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爹……”小惜哽咽追到门外,却是叫不出声音。
非鱼穿起道袍,准备开坛祈福,见到小惜有异,也跟着跑到门外。
“怎么了?”他也瞧见那个擅于“逃走”的背影,一溜烟儿就转过屋角,逃逸无踪。“是妳爹?”
“爹来了……”小惜流下眼泪。
“妳爹会来看妳,可见心里仍是挂念着妳,他一定还会再来。”非鱼心疼地拍拍她的肩头。“里头有人需要我们祈福,等忙完了,二哥再帮妳找爹。”
“好。”小惜抹抹泪,嘴角有了一丝微笑。
依靠着二哥,有二哥了解她的心事,她再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非鱼天师,当初请你到衙门赶鬼,千拜托万拜托叫你保密,怎么现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叫我们大人面子往哪儿摆?”
“又是面子?”非鱼瞧了李师爷那张狭长窄小的“面子”,摇头道:“当天赶鬼,你们衙门一堆衙役、捕快在那儿,每人脸上一张嘴,我也控制不住,怎知不是他们说的?”
“大人警告过他们了,他们不敢说的。”李师爷郑重地道。
“你们也警告我了,我也没说啊。”
“可是,城里传言,衙门就是贪污腐败才会闹鬼,然后又什么非鱼天师法力无边,收妖降魔,连包大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不就是你为了招揽孝女庙分坛的信徒,故意拿我们包大人做话题?”李师爷质问。
“市井传言你也信?这种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一只小虫可以变猛虎;我没说的话,也变成我说的了。”非鱼故意唉声叹气。
“非鱼天师,这些事我们大人都不跟你计较。”李师爷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了过去。“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是十两银子,包大人想请你再到衙门做场法事,以孝女娘娘之名昭告百姓,咱们大人乃是宋朝包龙图转世,公正不阿,铁面无私……”
非鱼打个呵欠,将信封推了回去。“我又没系啥铃子,不知如何解开。”
李师爷忍着气道:“非鱼天师,包大人是看得起你,这才再请你做法事。”
“哇!外面看得起我的人更多。”非鱼站起身,摆出送客的手势。“我妹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得出去帮忙。李师爷,来来,这边走,我送你到门口。”
“这是十两银子耶!”李师爷被非鱼半推半送地带离小房间,一眼看到神坛前的功德箱,轻蔑地道:“他们一个角子、一点碎银的丢,你要多久才能积到十两纹银?非鱼天师,你得好好想一想。”
“他们有诚意,就算投一把青菜、一颗芋头下去,孝女娘娘也会欣然笑纳。”一边说着,非鱼送客到门口,再把信封推回李师爷的怀里。“你这十两银,也不知道去哪儿搜括来的,我承受不起啊。”
李师爷悻悻然收起信封,脸色灰败,无功而返。
非鱼咧开大笑容,进到屋子;小惜正拿起符水,喂了一个受惊的小儿。
“小朋友不要怕,孝女娘娘保佑你,大鬼小鬼都不见,让你平安快长大。”
她声音软腻腻的,轻握小儿的小手,又摸摸他的额头,几个轻巧温柔的动作揉抚下来,那小儿已酣然闭上眼睛。
妹子得到他的真传了!非鱼颇为得意,突然又有个念头,若他是那个受惊啼哭的小儿,让妹子摸来摸去,这该有多好啊。
送走感激涕零的娘亲和小儿之后,小惜收拾东西,心神不宁地问道:“二哥,刚才你好象拒绝李师爷的要求?”
“叫我以孝女娘娘的名义帮包大人说话,门儿都没有!”
“他们会不会生气?”
“生气就生气喽,还能拿我怎么办?”
“嗯!”小惜用力点头,绽出微笑。
怕什么呢?就算有事,二哥也会保护她啊。
丝丝寒风从窗格子吹进来,轻轻摇晃了插在香案上的青翠竹叶。
“喂!别走啊!”非鱼的叫声从外头传来。“年伯伯……”
小惜焦急地跑了出去,只见非鱼追到了街头,左顾右盼,搔了搔头,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我爹……又来了?”她平静地问。
“应该是他。”非鱼将手上的一包药材递给小惜。“我去药材行回来,远远地看到他在门外张望,都怪我太早喊他,让他给跑了。”
“二哥,不要紧的,我知道爹来看我,心里很欢喜;或许哪一天他想通了,或是机缘到了,我们就会相认。”
“下次我一定帮妳盯牢妳爹。”非鱼怜爱地揉揉小惜的软帽。
妹子的头发愈来愈长了,可她还是喜欢戴这顶帽子,拖着他的两条长辫子,有空还会拆开来仔细洗干净,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情,彷佛是擦拭什么珍贵的珠宝,也像此刻他摸在她头上,那种又怜又疼又惜的呵护感觉。
“二哥……”小惜不再让他摸头,不好意思地挣开身子,打开药包。“我怎么帮你处理药材?”
“喔。”非鱼大掌空空的,若有所失,随即不自在地握握拳头。“画圆圈的是伤风药,没画圈的是咳嗽药,妳先磨粉,二哥再教妳调符水。”
“好。”小惜坐下来,准备她的工作。
“说起今天到药材行,老板娘本来要帮妳作媒,对象是她的侄子,都说得差不多了,他侄子也想过来看妳,谁知道谈到妳的脚,他侄子就不肯谈了,真是气死我了!娶的是人,不是脚啊。”
小惜低头微笑,好象没听到非鱼的话。
“小惜,妳不生气?”
“没什么好生气的。”小惜眼眸清朗,笑容恬美。“我天生的长短脚,怎么拉也拉不齐整,人家计较这件事,就算娶进门了,他们心里也是一块疙瘩,不如谈不成婚事,大家都自在。”
“那是别人没眼光,不懂得我们小惜的好处。”非鱼坐下来喝口茶。
“二哥,别为我花这么多心力,小惜只要跟着二哥,也是挺好的。”
“不行啦!当初结拜时,二哥答应帮妳找到爹爹,现在不只要找到妳爹,还得为妳挑个好姻缘,我当二哥的才算是仁至义尽,鞠躬尽粹。”
小惜又笑了。“二哥,别再挑了,小惜不嫁就是不嫁。”
“是因为……呃,有喜欢的人了吗?”
非鱼憋了好几个月,终于问了出来,否则老是瞧她偷笑、傻笑,握着毛笔或桃木剑发呆,他可是会变成被敲得头痛的木鱼啊。
“是这个。”小惜第一次坦然地伸出双手手掌。
“是什么?”妹子的手掌有很多硬茧,他伸出指头去碰。
那轻柔的触感让小惜心跳加剧。她一双断掌这么明显,二哥怎会看不见?
她索性以右手食指划过左手掌心的横线。“这个。”
“妳的指头?该剪指甲了。”
“二哥!”
小惜噗哧一笑,再以左手食指划过右手掌心,轻轻地说道:“断掌。”
“断掌?”非鱼扳起她的手掌,左看右看,上瞧下瞧,翻来wωw奇書网覆去。“妳断掉的掌纹可多了。瞧这条,我猜是妳第一次见到老哥哥,拿树枝划破掌心,留下了一条白纹;还有这条,应该是被镰刀割伤的肉疤;妳的手心一大堆高山和河流,切来切去,断得可乱七八糟喽。”
“高山和河流?”
“这个是山。”非鱼按了按硬茧,再划过几道掌纹,笑容爽朗地道:“这个是河流。就像人的一生,高低起伏,嗯……”他的指头从“高山”爬下来,再顺着“河流”滑过去。“据本非鱼天师的观察,妳已经爬过最辛苦的那座高山,此时的运势正是顺流而下,一帆风顺,一日千里,鹏程万里啊。”
“就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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