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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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卿狂-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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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奇怪,每年仆人总不会忘记端上一碗寿面,象征性的为她贺贺喜。

伸出了手,目光冷不防地停在掌心,她盯着上头结痂的伤口发怔。

大哥那日的神情,不断的浮现在脑海,忘都忘不掉。一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他暖热指掌熨贴在她肌肤上的热度──

事后,他依然没指责她一句,见面第一句话,只是问她手还疼不疼。

自从亲眼见他血刃他生父那一刻起,她就不曾想过他还会有人性温暖,对她依旧保留儿时的深宠爱怜──

如果,真像姊姊说的那样,其中另有内情,那她该不该去问?问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她惶惑不定,拿不定主意。

又如果他没变,而变的人其实是她,那──她的态度会不会伤他极深?

她轻咬下唇,没多想,端了桌上的寿面往外奔。

※※※

更深夜静。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不应有恨,不应有恨……呵,不应有恨啊!

莫冷霄牵动唇角,站在楼台边,任寒风吹拂,望住天边清冷寒月。

这个时候,宁儿该吃过寿面了吧?就算没他陪在身边,他还是希望她别被孤寂吞噬。

每年、每年,她要活下来是那么的不容易,别人一年一度,轻易换来的生辰,她得用多少的病痛折磨,咬牙才熬得过来,这孱弱的身躯,让她吃了太多的苦,从小就是这样。

所以,每熬过一年,他都会陪着她,为她开心,也默默许下心愿,祈求明年还能与她共度,一年又一年,直到──她身边再也容不下他。

他无法为她做什么,但起码能以一碗寿面,为她祝福,见证她的坚强。

无她相陪的生辰,是如此凄冷孤寂,每年,只能独自吟着他教她的第一首诗,尝尽咫尺天涯的悲哀。

“大哥──”怯怯的叫唤在耳边响起。

他甩甩头,怎会听到她的声音呢?早在五年前,她就不再陪着他了啊!真是想她想痴了!

“大哥不想理我吗?那没关系,我寿面放着,你要记得吃──”

莫冷霄错愕回首。

这不是错觉,她真的在眼前!

她应该马上离开的,但是他茕然而立的身影,看来太过萧索冷寂,她走不开。

他的目光由她脸上往下移,定在那碗原封不动的寿面上。

“妳没吃?”

“大哥怎么知道?”

莫冷霄轻扯唇角,没回答。

这碗寿面是他亲手煮的,怎会不知?

全庄上下,没人知道今日是他俩的生辰,宁儿精于琴棋书画,就是娇贵柔荑不沾阳春水,更不可能煮得出另一碗来。

“大哥……不吃吗?”见他没接过的意愿,她局促不安,方才就这样冲动的跑来,现在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呃,我知道面冷了,不大好吃……可是生日一定得吃点寿面的,不然……不然……”糟糕,不然怎么办?叫她去煮,恐怕十间灶房都不够她烧。

莫冷霄没等她说完,伸手接过寿面,她已经捧得表情有点僵了。

云求悔悄悄吁了口气。“那,我回去了……”

“宁──”他张口欲唤,才发出一个单音,又咽了回去。

云求悔止住步伐,迟疑回身。“大哥叫我吗?”

“妳要不要也吃一点?”此话一出,他便懊悔不已,尤其看到她吃惊的神情后。“算了,妳回去吧!”

不该呀!他不该还痴心妄想的……

云求悔犹豫地移动脚步,怯怯回身,在走与不走之间挣扎了好半晌──

“不然,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她突然走回他面前,语出惊人,被吓到的反而是莫冷霄。

“宁儿?”他讶喊。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不、不要吗?”她怯怯地退了步。

“筷子只有一双──”他急道,声音迫切得连他都不认识。

“没关系。”她吁了口气,没深想便脱口而出。“以前也是这样的──”

才一出口,两人便同时怔住。

以前……

她,还记得以前种种?

甩甩头,他不让自己深想,将筷子递予她。“妳先吃吧!”

一人一口,分享着食物的年岁已经过去了,远得再也追不回。

云求悔轻咬下唇,先吃一口,想了下,再将筷子递还他。

莫冷霄挑眉,确定她眼中没有一丝惊恐或勉强,才接过筷子就口。

心知她娇弱的身子不宜太过劳累,他就着楼台边的护栏席地而坐,让她也顺着他的动作蹲坐下来。

“这味道──好熟悉。”寿面入口,益发有似曾相识的情怀。

莫冷霄扬唇。当然熟悉,她可是吃他煮的寿面长大的呢!

大哥在笑?

云求悔眨了下眼,再甩一下头。

是不是她看错了?刚才大哥真的笑了吗?

总以为他的心已郁冷凝霜,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了……

如果,能够不去想那件事,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还是从前那个宠她、溺她的好大哥──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她心酸得想哭。

“大哥还记得教我的第一首诗吗?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执筷的手一顿,莫冷霄沈敛着眉,低哑道:“不记得了。”

同月同日生,同月同日死……缠绵得不敢去回想,心受不了那样的痛。

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她也不会希望他记得的,不是吗?那就谁都别再提起。

“噢。”她失望地低应。

好想、好想再听大哥为她吟一遍这阕词呢!那么,也许她可以说服自己,他没有变──

“真的不记得了吗?一丁点都不记得?”

“不记得了。庄里商务太忙,早没闲工夫去碰那些风花雪月的诗文了。”

“那──”她沈吟了下。“如果你哪天想起来,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莫冷霄看了她一眼,无声地点头。

云求悔又病了,在生辰过后没多久。

她想,是那一夜与大哥在楼台外赏月吹风所引起的,瞧,她这身子骨真是没用,只会给人添麻烦。

喝着又苦又烫人的药,她忽然好想念姊姊。

没有爹,没有娘,姊姊又远在天边,她孤零零一个人,软弱得想哭。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孤单,有没有人陪都无所谓了。

夜更深的时候──

房门悄悄被推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移近床畔。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默地、深切地睇凝着她。

那张略失血色的容颜,看沈了他的心。

这庄内的事,哪项瞒得过他?尤其是关乎到她。

总是如此,时时为她牵念萦怀,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关怀探视,只因他很清楚,见了他只会让她病情更为加重,不忍见她受惊的面容,久而久之,便只能在入夜时,才能放纵自己前来,确认她依然安好来平定惶然的心。

弯低身子,轻抚她的额,确定温度正常,他放下心来,无声地在床畔坐下,轻握她柔软纤细的小手。

只要能这样陪着她,就算什么都不说,心灵也能感到平静。

时间又过去多久,他没去留意,直到远方传来第一声鸡啼,他浅浅叹息,举止轻柔地替她拉好被子,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不留痕迹。

房门无声掩上的同时,床内的云求悔也睁开了眼,盯着掌心残留的余温,怔然失神。

※※※

一直都以为她是孤单一人,如果不是那一夜辗转难眠,她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个人默默伴着她,她,一直都不是一个人。

难以言喻发现那一刻的感动,好深好深的震撼揪紧心房,她不敢出声、不敢移动,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而他,伴她到天明──

大哥为何要这么做?他还当她是最心疼眷宠的小妹吗?可是这些年,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很好啊!她甚至曾经希望永远不要看见他!

心头纷纷乱乱,而他,也夜夜相陪,她从迷惘无措,到平静接受,最后甚至期盼起他的到来,驱走心底那股仿佛被遗弃的孤寂──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克服不了恐惧,却又利用着他。

房内多了另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她知道是他来了,他的步伐举止都是无声无息的,但她就是知道。

感受到他正凝视着她,她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莫冷霄轻按她的手腕,感觉到她的脉息平稳许多,不若前些天的气血凝窒紊乱,气色看来也好上许多,他安了心,将她的手放回被里,没如前几天般留下来陪她,而是悄然退开。

感受到他的离去,云求悔心一慌,无暇细想,睁眼喊了声。“大哥!”

莫冷霄不无意外,愕然挑眉。“还没睡?”

“呃……睡得不熟。”她心虚道。

“嗯。”莫冷霄淡应。“那我走了,妳多睡会儿。”

“大哥!”她急喊。“你、你──”

“怎么了?”他不解地凝眉,她又哪里不舒服了吗?

“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这简直像极求欢男女的对白,尤其是在这种地点、这种时机。

莫冷霄干涩地轻咳了声,命令脑袋瓜别净转些龌龊思想。

他挑了个能让她看得见,又不至于对她造成压迫感的距离坐下。“我等妳睡了再走。”

云求悔安心躺了下来,雪嫩颊畔偎蹭着软枕。

“身体好多了吗?药有没有按时吃?”

“有。”她轻应。

“那么,”他停了下。“我明天要起程到北方处理一些事情,妳一个人,可以吗?”

“你要出远门?”她弹坐起来,莫名地慌了。

“有问题吗?”莫冷霄拢起眉宇。以往他们十天半月不曾见上一面都是常事,常是离家月余归来,她都没发现,而他也不会刻意告知,只需在事前为她打理好所有的事,确保他不在的期间,她一切安好便可。

今晚会提起也只是顺口,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你要去多久?”

“保守估计,一个月。”

一个月,好久──

她咬着唇,沈默着不说话。

“怎么了?宁儿,妳有什么问题吗?”他不认为她会有多需要他,但是只要她开个口,他就不走,其余的,他会设法解决。

云求悔微微启唇,这一刻真的好想叫他别走。

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她说过,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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