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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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兰陵-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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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欢心里有数。他们刚开始按计划行事的时候,她便向和士开建议,让他想办法把穆贵妃的侍婢冯小怜送给高纬。和士开虽然不解其意,但此举惠而不费,与他们所谋之事并无冲突,便听她的话,略施小计,很快就办成了。

现在看来,果然见了效。

穆黄花本来是斛律皇后的侍婢,后来被高纬看上,陆令萱见机得快,立刻收她为义女,助她得封贵妃。去年她生下高纬的长子后,陆令萱又出主意,将孩子过继给一直未曾生育的斛律皇后,因而这孩子得以名正言顺地封为太子。穆黄花本想着母凭子贵,可以再进一步,与皇后比肩,谁知风水轮流转,高纬竟又看上了她的侍婢,令她欲哭无泪,还得故作大方,做出温良贤惠的模样。

听高纬一问,她赶紧赔着笑,轻言细语地说:“小怜身子有些不适,臣妾便让她留在宫里将养,不用跟来侍候。皇上请稍待,臣妾这就派人去传她来。”

高纬满意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穆黄花心下稍安,立刻着人去自己宫中,唤冯小怜速来昭阳殿。

斛律皇后端坐在那里,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她比高纬大几岁,为人也稳重正派。当年高湛为了笼络斛律一家,在高纬还是太子时便做主将她娶做太子妃,两人其实没什么感情。高纬继承了他父皇的作风,一向贪花好色,也不怎么去她宫中。只因她的父亲斛律光乃一代名将,族中叔伯也都能征善战,这才对她维持着尊重。此时,见高纬在朝堂之上还惦记着奴婢的奴婢,她心里很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

下面歌舞不停,一曲接着一曲。大臣们含笑观赏,尽情吃喝,除了几个有心人外,都没注意到帝后妃嫔之间的暗流涌动。

将近半个时辰后,一个少女从偏门悄悄走了进来,在太监的引导下垂首走上丹墀。她穿着普通的宫女服饰,身段苗条,肌肤白皙,一张瓜子脸上明眸皓齿,虽然年龄不过十三四岁,却已是国色天香。

高纬看见她,顿时眼前一亮,竟亲自从御座上站起来,迎了上去,拉着少女的手回座,将她抱起来,放在膝盖上,圈得紧紧的。他眉开眼笑地拿起几案上的酒盅送到她嘴边,喂她缓缓喝下。

那少女晕生双颊,笑靥如花,倚在高纬怀里,仿佛柔弱无骨,让那位少年皇帝深深迷醉。他旁若无人地与她说笑,又亲手喂她吃喝,关怀得无微不至。

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不成体统,却又不敢吭声。高阿那肱、穆提婆等一干佞臣则笑逐颜开,似乎对皇帝此举颇为嘉许。

高长恭看了几眼,忽然转头,低声问道:“欢儿,你怎么知道皇上定会对那个女子如此宠爱?”

顾欢早有准备,闻言便笑,“偶然听人说起,穆贵妃身边有个绝色的小丫头,能弹会舞,人也很机灵,我想皇上多半会喜欢,所以就提了个建议。即便皇上对她没兴趣,也与我们无碍。”

“那倒是。”高长恭微微点头,宠爱地搂了搂她的腰,马上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放开,笑着说,“这是个好主意,成效显著。”

韩子高也点头,“是啊,对于好色之人,美人计屡试不爽。不过,若是这样的人做一国之君,只怕烽火戏诸侯的事不久就会发生了。”

高长恭的脸色微微一沉,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高俨,笑着举了举杯。高俨也很愉快,拿起杯子,对着他遥遥一举,然后一饮而尽。

顾欢四处看看,有些遗憾地说:“可惜义父不在邺城。”

“没事,太师过几日便回来了。”高长恭安慰她,“我们又不会离开这里,你会见着他的。”

“嗯。”顾欢微笑着点头。

就这么热热闹闹的,时间便很快过去了。高纬抱着冯小怜一直不撒手,谁也不理,一颗心全在她身上。穆贵妃原是斛律皇后的侍婢,现在又觊觎她的位置,自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两人虽然坐在一起,却是一言不发。其他妃嫔坐得远,倒是比较自由,关系稍好一些的便有说有笑,性情内向的也能自得其乐。

陆令萱的头发已经白了,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得意之情。一个奴婢现在能与一国太后平起平坐,那的确是值得炫耀的成就。

胡太后端着架子,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尊严,却收效甚微,不由得恼怒不已。

陆令萱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像胡太后这种幼稚愚蠢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闲闲地靠着锦垫,感觉到胡太后隐忍的郁闷,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猫戏老鼠的舒畅。她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状似殷勤地替胡太后斟满,笑着说:“太后请。”

她这边一动,在一旁侍候的宫女连忙上前,帮着扶住酒杯,然后从她手中接过酒壶,到后面去添酒。

胡太后斜睨了陆令萱一眼,不便公开拂逆她表现出的好意,只得拿起杯子,淡淡地道:“有劳郡君了。”然后缓缓喝下杯中的美酒,算是给了她个面子。

陆令萱虚情假意地说:“自当服侍太后。”

胡太后放下杯子,不耐烦与她斗嘴,眼睛习惯性地看向丹墀之下。

和士开坐在群臣之首,俊逸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容。他迎向她的目光,眼中缓缓地流露出道别之意。那是胡太后一生中见到的最后的风景。

她陶醉在那春水般的情意里,渐渐地觉得眼前模糊起来,再也看不清那个让她迷恋不已的人。她以为自己是喝醉了,不由得摇了摇头。顿时,她觉得天旋地转,喉头一甜,几口黑血喷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一头扎到陆令萱身上。

跪在旁边侍候的两个宫女吓得尖叫起来。殿中人均是一惊,乐声止息,舞伎愣在那里,人人都看向丹墀之上。

高纬还抱着冯小怜,呆呆地看着旁边倒地的胡太后,头脑中一片空白。

高俨已经站起身来,飞奔上去,小心翼翼地将胡太后扶起,焦急地叫道:“母后,母后。”

和士开迅速起身,喝道:“谁都不许动。来人,保护皇上,快传太医。”

他的话音未落,殿外便如潮水般涌进来大批全副武装的羽林军,气势汹汹地守在各处,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

女眷们大都没见过这种阵势,紧张得浑身直发抖,有些人吓得失声痛哭,更有些人承受不住殿中弥漫的巨大压力,竟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高长恭已经冲上丹墀,一脸关心地帮着高俨查看胡太后的情形,顺便制住了陆令萱。

冯子琮和韩子高都不动声色地暗中盯着一旁的穆提婆、高阿那肱、祖珽等人,以防他们突然发难。

事起仓促,这些人也都呆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相顾。

胡太后七窍流血,一看便是中毒之兆,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眼看着就没气了。高俨抱着母亲,心里终究有些难受,悲痛之中却仍然没忘大计。他猛地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陆令萱,怒喝道:“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在满朝文武面前毒害太后,简直令人发指。来人,给我拿下。”

“是。”早已冲进来保护皇上的一群羽林军齐声答应,便有几个人过去,将陆令萱提起来,反扭双手,拖拽出去。

这个得意忘形、骄横跋扈的女人何曾遇到过这种事情,顿时骇得尖叫起来,再也顾不得身份脸面,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皇上,皇上,冤枉啊,那不是我做的,不是啊,皇上……”

穆提婆这时才清醒过来,起身就想上前阻止。

高长恭沉声下令:“拿下。”

韩子高长身而起,直扑到穆提婆面前,一招漂亮的近身擒拿,便将他按倒在地。

高俨慢慢将胡太后放下,起身挺立在丹墀之上,朗声道:“陆令萱犯上作乱,鸩杀太后,意图谋反,罪大恶极,着有司迅速查明其同党,严惩不贷。”

下面众人亲眼目睹这宫廷巨变,都不敢多说只言片语,齐齐抱拳躬身,答道:“是。”

高俨沉着镇定地道:“兰陵王高大人、淮阳王和大人、吏部尚书冯大人和两位顾将军留下,其他人这就出宫吧。太后遭遇不幸,这是国丧,大人们最好各归其府,安守本分,不要妄动。”他的神情严厉,说出来的话更让所有人不敢轻视。

历朝历代,宫廷政变都伴随着血流成河,稍有不慎,就可能受到牵连。齐国的几朝皇帝均是如此,那些王公大臣们谁也不想卷进去,都希望能置身事外,以保万全。

听完高俨的话,他们立刻向上行礼,恭敬地齐声答道:“是。”随即鱼贯退出。

宏伟的大殿很快便显得异常空旷与安静,没有人说话,都看着高俨,等他指示。

高俨转头对那些后妃们说:“请各位娘娘回宫歇息吧,此事与你们无关,尽管放心。”

斛律皇后出身军人世家,虽陡遭大变,却是处变不惊。斛律光现为并州刺史,远在晋阳,自然不能替她拿主意,她决定顺其自然,看看情况再说,便向高俨点了点头,从容起身,带着面如土色的后宫妃嫔们离开了。

高纬抱着冯小怜,一直不松手,现在仍然不肯放开。他其实已经惊呆了,到现在也没回过神来。冯小怜如坐针毡,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高俨神色平和,略带悲痛地对高纬说:“母后大去,请皇兄节哀。此处脏污,多有不便,咱们这就去太极殿,和几位大人商议治丧之事吧。”

高纬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看躺在地上、形容可怖的胡太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几个人,心里半点主意也没有,便点了点头,“好。”

立刻有大太监上前,服侍着他离开。高纬放下冯小怜,却仍然紧紧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高俨叫过掌管羽林军的左武卫将军,要他安排将胡太后的遗体装殓起来,并监督宫中太监将昭阳殿清理干净,这才走了出去。高长恭、和士开、冯子琮、韩子高与顾欢依次跟在后面。

御道上的积雪已经扫到两旁,堆积起来。高纬抱着冯小怜坐上御辇,后面几个人冒着寒风步行,很快便到了不远处的太极殿。

他们进入偏殿,高纬坐到暖炕上,皱起眉头看着高俨,疑惑地说:“二弟,母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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