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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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汉女-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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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没有言语。四边没有着落似地看看窗外。手中记名符仿佛有千斤重一般,直捏不住。片刻方涩涩道:“安亲王他,去了哪里?”

德贵赔笑道:“回格格话儿,安亲王奉命到宁古塔练兵去了。”

赵麽麽抱着宁儿从外间进来,叹气道:“德贵,你先去吧,格格也累了。”

德贵忙打千出去,赵麽麽见我心思惝恍着,只对宁儿道:“乖宝宝儿,想额娘不想?快叫额娘抱抱亲亲。”

一身红绸棉衣的广宁倒象能听懂赵麽麽的话似的,真个张开双臂“啊,啊”咿咿呀呀着伸手要我抱,我面上浮现出笑容将他揽在怀里,宁儿身上清爽甜腻的奶香盈鼻,心顿时被填满了一般,就象有了依傍,不再惶惑恐惧,闭着眼轻声喃喃道:“宁儿,我地孩子。”

谁和谁擦肩,谁和谁永远,谁和谁向顾无言,当初的错过,一回头已是沧海桑田。人生真是荒谬;我们都不愿放弃自己想要陪伴的人;可却不再是彼此;谁把流年偷转换。。。。。

日子一天一天都是相似的,孤寂沉闷中幸而还有宁儿,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一时一刻我都不愿与他分开,宁儿亦很粘着我,一会儿不见便又哭又闹,只要瞥见我的身影便欢喜的咯咯直笑。阿离地身子也渐渐恢复了,额头上却留下一块灰白色伤疤,人也沉默寡言了好些,再不轻易张口多言,整日皆是默默的给宁儿做些小衣服鞋袜,叫人看了心疼不已,却也无法开解。

由于我身子不适,便放手将广西一干政务交于戴良臣,一来量他不至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二来我也有借他打压孙氏兄弟气势地意思,无论如何,孙延龄是宁儿的亲生父亲,尽管我们夫妻如今形同陌路,政见之上更是水火不容,我却并不愿与之正面冲突,这些日子以来戴良臣隐隐有凌驾孙氏兄弟之上地趋势。

夏初地一日午后,戴良臣过府来请我在一份公函之上用印,正巧早起京中送来了时鲜的瓜果等物,我命戴良臣一旁坐了,笑道:“雪寒,把湃在冰水里地果子拿些来给戴副都统尝尝鲜。”

戴良臣亦不推辞,拱手道谢后便安坐在酸枝木雕花凉椅上,他一身玄色夏纱长衫,腰间系了碧水蓝玉带,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青金猫睛石镶嵌在正中,圆润剔透实非凡品。

雪寒纤手捧了白玉荷叶碧盘上来,娇黄杏,殷红李,粉嫩桃儿并红通通的草莓皆浮在碎冰水之中,映着晶莹的玉盘越发显得色泽明快亮丽,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果香和冰水凉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心中烦热之气大减,神思爽明。

我惬意之下不觉忘形,慵懒一声轻叹从口中呓出,回过神来正触及到戴良臣略带笑意的探究神色,不禁瞬息红了双颊,良久方道:“前些天儿戴大人与我同去了沙场较兵,依你之见,经过这几年的整顿,孔家军士气军纪有无改善呢?”

戴良臣皱眉正色道:“成效是显而易见的,可恕奴才直言,这些年格格致力于整顿军纪,士兵们畏惧军法森严,倒也能循规蹈矩,偷鸡摸狗赌钱吃酒之风一度销声匿迹,可孙氏兄弟暗中与格格大唱反调,为拉拢人心,不惜姑息终容士兵们一再恃强掠夺,奴才听闻前些日子孙延基手下一干人等趁夜黑之际洗劫了苗家山寨。如此一来,格格的苦心经营岂不白费,再者,军中诸人大多崇尚铁血汉子,厌恶文人做派的孙延龄,他本无长才,又以妻贵,难免众人心内不服,对他的命令一再抵触反抗。”

我沉吟半晌淡淡道:“这种话也只有你才敢直言相对。”

戴良臣泰然自若笑道:“奴才是格格包衣家奴,没有格格栽培提拔便没有奴才的今日,唇忘齿寒的理儿奴才比谁都懂。”说着,又从袖中摸中一页纸来递给我。

我疑惑的接过,纸上赫然却是两句诗“昨日校旗初下令,笑君不敢举头看。”心中已如明镜一般雪亮。当日万里沙场之上,旌旗招展猎猎做响,我和孙延龄缓步并肩登上足有宫门城楼高的看台校兵,五十万士兵在台下手持利器整装肃穆以待,行令官一声令下,雄浑的呐喊冲刺声响彻云霄,气势恢弘壮观,孙延龄却不觉浑身一颤垂下头来,我虽不喜,只做不见罢了,却不曾想传出这样的诗句来。戴良臣窥着我的神色道:“格格天资聪慧,想必已然明了这诗句的来龙去脉,孙延龄受封广西将军,统领我孔家五十万大军,却一丝胆气干云的气魄都没有,如何叫将士们听命于他,如今不过是碍于老王爷和格格威德,不然。。。。。。。。。。。。。。

我心内一动,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道:“朝廷授命于他,自然有朝廷的用意,轻易变动不得,再者,广西局势刚有好转,自然是一动不如一静,暂观其变吧。”

戴良臣是再聪明不过的人,见我这样说也不再多言,只起身告退。

我凝视着他的背影转过园门,眸中一闪而过阴郁之色,紧紧扣在拳中的细指方舒缓开来,人的贪念总是没有尽头的,都统副都统尚还不满足,孙延龄尽管无能,到底是我的夫婿,正象戴良臣所言,将士们正是感念孔家恩德才不至作乱犯上,还能容忍孙氏兄弟猖狂无度。若当真换了他,另选他人如王永年,戴良臣之辈,军中上下岂不更是怨声载道,沸反盈天?

我虽是一介女流,却也不是能随意叫人摆布鼓惑的。他们若要一意欺我,倒也打错了主意。

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二十二章

用过晚膳,我身着冰绡单衣盘膝在塌上翻着帐册,赵麽麽将广宁儿抱来放在一旁的炕上,众人皆围在轩窗下逗弄他来凑趣,他本是爱笑爱动的主儿,见众人围着他一发闹腾起来,赵麽麽安坐一旁含笑道:“咱们小少爷倒和皇上小时候有些象,一刻也不肯安分的,整日笑嘻嘻的惹人疼爱。”

因天气渐热,广宁身上只着件了上绣活灵活现的莲花红肚兜,他白白胖胖的双手手腕上戴着太皇太后御赐的长命银镯,做工精细的镯子下系了无数颗小铃铛,随着嫩藕般胳臂晃动不停的叮叮做响,玉雪可爱。

清雨取了蜜酿藕花来喂他,他只是左顾又盼的扭着身子咿咿呀呀,半天,小嘴一撇不知为何竟委屈的直要哭起来。阿离本在埋头做着绣活,见状抱了他过去,柔声道:“好宝宝儿,可不许哭呀,你瞧额娘在费神呢,不要扰了额娘啊。”

倒也奇怪,广宁被阿离抱在怀里立刻安静起来,黑亮的双眼眨巴眨巴瞅了我半晌,忽伏下身子伸手向几上抓去,雪寒忙把果盘端上来,宁儿煞有其事的挑了片刻,手里牢牢捏了颗紫葡萄便往嘴里送,阿离慌忙拿过葡萄,笑道:“好宝贝,葡萄可不能这样吃啊。”

说着,又将广宁安置在塌上,阿离蹲下身子取过一颗葡萄,细细剥了皮挑去籽才送到宁儿嘴边,宁儿却又扭开身子被我手腕上一泓碧水般的翡翠镯子吸引住。。奇书网。爬到我身侧好奇的把玩着,我遂放下帐册将他抱在膝上,褪下镯子递给他来玩。

芒夏笑道:“格格当心小少爷拿不稳。竟失手打了去。”

清雨骄傲的道:“不打紧,咱们小少爷手劲可大着呢。前些日子在园里遇到大爷,大爷手里刚好转着玉石球,小少爷硬是拿的牢牢地,大爷赞叹了半天呢。”

正说的热闹,忽见阿离蹙眉捂着嘴跑了出去。我奇道:“离儿怎么了,清雨快跟出去瞧瞧。”

雪寒道:“离姐姐方才吃了颗葡萄。”

我心内一惊,忆起晚膳时我命阿离与赵麽麽一同坐下,她也只是挑了些清淡的来食,脸色亦不好看,仿佛胸闷地样子,赵麽麽窥着我的神色道:“芒夏,你们带小少爷到园子里疏散疏散热气,告诉清雨去请穆公子来。”

众人依言抱了宁儿出去。我缓缓道:“麽麽,您可是看出什么不曾?”

赵麽麽尚未答言,阿离却已闯了进来。满面泪痕地跪下对我悲声道:“格格,您不必请穆公子过来。阿离一步错。步步错,万万不能再生下这个孩子。”我闻言愣在那里。一时竟不知如何做答,只听赵麽麽叹道:“冤孽,冤孽啊。”

阿离泪如雨落悲凄道:“阿离本应一死赎罪,却又舍不下格格和小少爷,格格当日说这世上仅阿离和宝宝儿两个亲人,阿离又何尝不是如此,阿离死不足惜,却不忍叫格格再受天人永隔之苦,如今只求格格设法除去阿离腹中孽子,阿离从今吃斋念佛以洗脱罪孽。”

我心里酸涩,泪水不由夺眶而出,伸手扶起阿离之时已是拿定了主意,温言道:“离儿,稚子何辜?你这样爱宝宝儿,更何况是你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忍心就这么扼杀了他?你听我说,这些天我冷眼看来,孙延龄很是懊悔,他对你并非无情,而是恼我无动于衷,这个孩子也许正是天意,要成全你们。皆大欢喜岂不好,又何必要如此决绝?”

阿离怔怔摇头咬牙道:“我早已死了这份心,能陪在格格身侧将小少爷带大,阿离余愿已足。”

赵麽麽平心静气劝道:“只为争一时之气,又是何苦?要知道,母子缘分也是上天注定的,格格说的不错,稚子何辜?此时只恨不得立马打掉了他才算解脱,只怕日后想起终不能释怀,逐成心病啊。”

阿离脸色变得愈发苍白,默然饮泣不语。

我对赵麽麽道:“麽麽,还有劳您陪阿离回房,再好生劝解一番。另请了大夫来为阿离把脉。”

赵麽麽应着扶了无力的阿离往东厢去。

夜色渐渐笼上来,微微地凉风透过窗子传来,一轮浅月斜斜挂在树梢,静默且孤寂。清雨进来燃亮了宫灯,我回过神吩咐道:“去西院请额驸过来,有要事相商。”

清雨一愣,随即依言往西院去。

半月后,定南王府张灯结彩,鞭炮声响彻整条大街,阿离正式嫁给孙延龄,众人皆称二奶奶。

却不料阿离怀胎三月之时,因大雨路滑跌倒竟至落胎,我不住的惋惜,她却象如释重负一般,愈发远着孙延龄,每日仍是到涵月楼中与我做伴,日子一天一天,平淡的好似时间从未流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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