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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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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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复杂了,一时不好解释。那么克劳迪亚·Y·伊纳兹·贝彻曼呢?有没有什么意——”

金突然大笑起来,吓了埃蒂一跳。显然从他的表情来看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迪克的妻子!”他大叫道。“见鬼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迪克①是谁?”

“理查德·贝彻曼。我以前出版过几本简装小说,笔名就是贝彻曼。有一天我晚上喝多了,编出了一整段作者生平,甚至连他怎么与白血病抗争都编出了。好样儿的迪克。不管怎么样,克劳迪亚是他的妻子,克劳迪亚·伊内兹·贝彻曼,而那个字母Y……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埃蒂感觉仿佛一块大石头突然滚过他的胸膛,滚出了他的生命。克劳迪亚·伊内兹·贝彻曼,只有十八个字母②。所以有人又加了一个字母Y,可为什么要这样?当然是为了凑成十九个。克劳迪亚·贝彻曼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是克劳迪亚·Y·伊内兹·贝彻曼……她却是卡-泰特的一员。

埃蒂现在知道,他们这趟总算没有完全白跑。是的,斯蒂芬·金创造了他们。至少他创造了罗兰、杰克和卡拉汉神父。其余的他还没写到。他笔下的罗兰就像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儿:去特岙,罗兰,同爱丽睡觉,罗兰,横穿沙漠追赶沃特,罗兰。可是就在他在棋盘上移动自己棋子儿的时候,金自己也被移动了。他为自己笔名编造出的妻子名字里多出来的字母Y就是凿凿铁证。有人想要让克劳迪亚·贝彻曼变成十九个字母。所以——

“斯蒂夫。”

“怎么,纽约的埃蒂。”金扯出一丝笑意。

埃蒂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如擂鼓咚咚直跳。“十九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金沉吟下来。屋外树林间风声飒飒,机动船嗡嗡作响,一两只乌鸦嘶哑地叫着,很快湖边的烧烤晚宴就要开始,也许接下来再到镇上听一场广场音乐会。世界上最美的享受莫过于此。或者可以说最真实的享受。

最终,金摇了摇头,埃蒂长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只不过是一个质数,我最多只能想到这个。我一直对质数挺感兴趣的,自从在里斯本高中上了索耶查克先生的几何上册之后。要么我就是在十九岁遇上我妻子的,不过她可能会反对。她天生喜欢抬杠。”

“那么九十九呢?”

金把指甲里的脏东西挑出去,想了一会儿。“能活到这么老真算长寿。‘九十九年在岩石堆上。’有首歌儿就叫做——我记得——‘九十九号的沉没。’不对,好像是叫‘长庚星号的沉没’。‘墙上有九十九罐啤酒,我们拿下一罐,众人手中传,墙上还剩九十八罐。’然后就是,当当,背景乐起。”

这回轮到金瞥了一眼时间。

“要是我不赶快出发,贝蒂·琼斯肯定要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已经忘记我还有儿子。等我接到乔以后我还要向北开一百三十里路才能到。要是我能把啤酒戒了倒也好,不过要是厨房里没有站着两个腰里别着枪的幽灵的话那就更棒了。”

罗兰点点头,伸手从枪带里摸出一颗子弹,漫不经心地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来回转动。“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

金点点头。“那么问吧。”他瞅了一眼手上的第三罐啤酒,然后倒进了水池,流露出一丝懊悔的神情。

“写《黑暗塔》的是不是你?”

这个问题在埃蒂听来简直没有什么意义,可金的双眸却一亮,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是!”他说。“如果我以后写一本关于写作的书——很有可能,我以前就是教这个的,不过后来退下来转行写小说——我会这么说的。那本不是,每本都不是,并不真是我写的。我知道有些作家能真正称得上写书,可我不能算。老实说,只要灵感枯竭,开始不得不采用故事情节,我写出来的故事就非常难看。”

“我一点儿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埃蒂问道。

“就像……嘿,这很棒啊!”

弹壳在枪侠的拇指、食指间滚动,毫不费力地蹦到了他的手背上,仿佛在罗兰凹凸起伏的关节上翩翩起舞。

“嗯,”罗兰附和道,“是很棒,可不是嘛?”

“在驿站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催眠杰克的,让他记起是怎么被车撞死的。”

还有苏珊,埃蒂心下暗暗补充。他同样就这么催眠了苏珊,只不过你现在还不知道,金先生。不过也许实际上你的心灵深处是知道的。

“我也试过催眠,”金说。“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在陶善集会上,有个家伙把我叫上舞台,想让我学母鸡咯咯叫,不过没起作用。就是巴迪·霍利、大爵士乐迷和里奇·瓦伦斯飞机失事的那一年。死神光环!噢,迪斯寇迪亚!”

突然他摇了摇头,仿佛要清醒一下,视线从跃动的弹壳移到了罗兰的脸上。“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先生。”罗兰低头紧盯着弹壳——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自然金的眼神也随之左右移动。

“你是怎么编故事的?”罗兰接着问。“比方说,我的故事。”

“它就这么出现,”金仿佛陷入了回忆,话音渐低。“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这还算好的——然后我只要移动手指故事就自然出来了。从来不是从脑子里出来的,而是从肚脐或是什么其他地方。以前有个编辑……我记得叫麦克斯威尔·柏金斯……他把托马斯·沃尔夫称作——”

埃蒂很清楚罗兰正在催眠,也知道如果现在打断肯定不是个好主意,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一朵玫瑰,”他脱口而出。“一朵玫瑰,一块石头,一处找不到的门。”

金的脸庞倏地亮了起来,一脸喜悦,不过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在枪侠手背上灵巧跳跃的弹壳。“事实上是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处找不到的门,”他说。“不过我更喜欢玫瑰。”

他的神智已经完全被控制,埃蒂觉得甚至能听见他的理智汩汩流出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任何意外、甚至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都可能改变一切发展的轨迹。他站起身——拖着僵硬的伤腿——向挂在墙上的电话轻悄悄地走过去,伸手缠住电话线,一使劲,电话线就断了。

“一朵玫瑰、一块石头、一处找不到的门,”金附和道。“好吧,的确可能是沃尔夫的主题。麦克斯威尔·柏金斯把他称作‘神圣的风铃。’哦,失去的,在风中哀声叹息!所有被忘却的脸孔!哦,迪斯寇迪亚!”

“那么故事是怎么进入到你脑海中的呢,先生?”罗兰平静地追问。

“我可不喜欢东方神秘主义的那一套……那种水晶闪烁……一切皆虚空的论调……不过他们口中的灵媒导引倒是有点儿像,就像……那感觉……就像在隧道里向着光……”

“或者说沿着一根光束?”罗兰追问。

“一切为光束服务,”这句话从金的口中蹦出,接着他叹了口气,其中蕴含的哀戚竟然让埃蒂的背后起了一波鸡皮疙瘩。

※※※※

①迪克(Dick)是理查德(Richard)的昵称。

②原文的名字是Claudia Inez Bachman,共有十八个英文字母。

11

午后灰蒙蒙的一缕阳光洒在斯蒂芬·金的身上,照亮了他一侧的脸颊、左眼眼角和嘴边的酒窝,连左半边胡子里夹的每根白须都变成了一道亮光。他就这么站在阳光里,笼罩在头顶的那圈阴影被衬得愈发明显。呼吸变得很慢,几乎每分钟才吸三四口气。

“斯蒂芬·金,”罗兰说。“你能看见我吗?”

“嗨,枪侠,看得很清楚。”

“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今天就是第一次。”

罗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还夹杂着一缕挫败,明显这并非他期望听到的答案。接着金又继续说道。

“我见过库斯伯特,但没见过你。”他顿了一顿。“你和库斯伯特撕碎了面包,撒在了绞刑架下。这部分我已经写完了。”

“哎,我们的确这么干过。厨师海克斯被绞死的时候。我们当时也只是孩子。是不是伯特告诉你的?”

但是金没有回答。“我还看见了埃蒂,一清二楚。”顿了一顿。“库斯伯特和埃蒂是双胞胎。”

“罗兰——”埃蒂轻呼一声,罗兰猛地摇摇头打断他,把刚才用来催眠金的弹壳放在了桌子上。金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弹壳原来的地方,仿佛还能看见弹壳跳跃,也许他的确能看见。细微的尘埃绕着他乱蓬蓬的黑发在空气中漂浮舞动着。

“你在哪儿见到库斯伯特和埃蒂的?”

“在谷仓里。”金突然没了声音,双唇开始微微颤抖。“阿姨把我关在里面,因为我们想逃跑。”

“谁?”

“我和我哥哥戴维。被他们抓了回去。他们说我们是坏孩子。”

“所以你必须进谷仓。”

“对,还得锯木头。”

“这是对你的惩罚。”

“嗯。”金的右眼眼角沁出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了胡子边。“小鸡全死了。”

“谷仓里的小鸡吗?”

“嗯,是的。”更多眼泪滴落下来。

“是谁杀了它们?”

“沃伦姨夫说它们得了禽流感。它们眼睛全睁着……有点儿吓人。”

也许不仅仅是有点儿,埃蒂暗忖,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泪水,脸色也不会这么苍白。

“你不能离开谷仓吗?”

“锯完木头才能走。戴维干完活儿,轮到我了。小鸡的身体里,它们的肚子里,有红色的蜘蛛,非常小的红色蜘蛛,就像辣椒粉似的。如果它们爬到我身上,我就会得病,然后死掉。只有那时我才能回来。”

“为什么?”

“我会变成吸血鬼,成为他的奴隶,他的抄写员、他的专属作家。”

“谁的?”

“蜘蛛王,血王,锁在黑暗塔里。”

“上帝啊,罗兰,”埃蒂轻声惊叹,浑身都在颤抖。他们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金先生,斯蒂夫,你当时——现在多大?”

“七岁。”顿了一顿。“我尿裤子了。我不想让那些红色的蜘蛛咬我。不过后来你来了,埃蒂,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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