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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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六:苏珊娜之歌-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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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只是眼睁睁看见自己的双臂猛挥出去,手指掐住胖女人丰满的脸颊。胖女人惊声尖叫起来,但奇怪的是其他所有人。包括赛尔,都齐齐哄笑起来,仿佛这是他们一辈子见过的最滑稽的场面。

胖女人的面具被猛地摘下来,撕得粉碎。这让苏珊娜想起最后一刻在城堡幻境时一切都被冻住的情景,那时天空像纸似的被从中撕裂。

几块残留的碎片还挂在黛塔的指尖上,看上去像是橡胶。面具下原来藏着一只硕大的红老鼠,黄|色的利齿从嘴角戳出来,鼻子上挂着像是白色蠕虫一样的污物。

“真淘气,”老鼠女边说边冲着苏珊娜—米欧晃了晃手指。另一只手仍旧牢牢抓着米阿没松开。她的同伴——那个身穿艳俗燕尾服的低等人——笑弯了腰,这时米阿发现他的裤子后面伸出一样东西,要说是尾巴又好像骨头太多,但她照样猜那是一条尾巴。

“过来,米阿,”赛尔把她拉了过去,倾过身子,像爱人似的认真看着她的双眼。“或者是你,黛塔?是不是?就是你,你真是个淘气、读过太多书、尽给我惹麻烦的小黑妞。”

“对,就是我,你这个长着老鼠脸的混账白鬼!”黛塔怒骂,噗地一口浓痰吐在赛尔脸上。

赛尔惊讶地张大嘴,接着猛然合上,一脸怒色。房间即刻安静下来。他擦去痰——从他带着的面具上擦掉——不可思议地盯着看了一会儿。

“米阿?”他质问道。“米阿,你竟然允许她这么对我?我可是你未出生孩子的教父!”

“你连个屁都不是!”黛塔嘶声大吼。“你只会舔你老板的屁股,把手指戳进他的肛门。你只会干这个!你——”

“让她滚!”赛尔勃然大怒。

在迪克西匹格餐厅里,当着所有旁观的吸血鬼、低等人的面,米阿言听计从,后果也非比寻常。黛塔的嘶吼声越变越弱,仿佛被人架出了餐厅(强壮的保镖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出去)。她放弃说话的努力,只是粗声大笑,但是很快,笑声也消失了。

赛尔双手合十放在身前,严肃地盯着米阿。其他人同样盯着她。画着骑士贵妇用餐图的织锦帘子后面,窸窸窣窣的谈话声、笑声还在继续。

“她消失了,”米阿最终开口。“讨厌的那个已经消失了。”尽管房间里异常安静,她的声音仍然几乎轻不可闻,仿佛耳语似的。她畏缩得不敢抬眼,只盯着地面,脸色变得死灰。“求求您,赛尔先生……赛尔先生……现在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求求您告诉我您没有骗我,我能抚养我的小家伙。求求您告诉我!如果您这么说,我保证另一个她绝对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我发誓,以我父亲的名义、母亲的名义。”

“你既没父亲也没母亲,”赛尔回答,语气中满是疏离与鄙视,她乞求的同情与怜悯在他的双眼中没有显示出丝毫。而那对眼睛上方、额头中央的血窟窿继续盈满一波波的鲜血,却没有一滴溢出。

又一波产痛掠过她的子宫,是迄今为止最剧烈的,米阿步伐踉跄,可这回赛尔没流露出丝毫扶住她的意思。她砰地跪在他面前,双手握住他鸵鸟皮的靴子,抬头望向他的脸。在那件鲜亮得几乎尖叫的黄|色外套映衬下,他的脸色显得尤其苍白。

“求求您,”她说。“求求您了:请遵守您给我的承诺。”

“我也许会,”他答道,“也许不会。你知道吗,还从来没人舔过我的靴子。你能想象吗?我活了这么久,却从来没享受过一次老式的舔靴待遇。”

人群中一个女人噗哧一笑。

米阿弯下腰。

不,米阿,你不能这么做,苏珊娜呻吟道,但米阿根本没有回答,甚至体内让人麻痹的疼痛也没能阻止她。她伸出舌头,开始舔起理查德·赛尔皮靴粗糙的表面。苏珊娜隐隐约约尝到了味道,沾满尘土的皮革味道,懊悔与屈辱的味道。

赛尔等了一会儿,说:“行了。停下来吧。”

他粗暴地扶她站起身,没有一丝笑容的脸正对着她的脸,之间相距不到三英寸。现在离得这么近,已经不可能忽视他和其他人脸上戴的面具。紧绷的面颊近乎透明,一丛丛浓密的深红色鬃毛在面具下隐约可见。

也许当鬃毛长得满脸都是时,你会把它称做皮毛。

“你的乞求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他说,“尽管我得承认,感觉好极了。”

“你答应过我的!”她大叫道,试图挣脱他的掌控。接着又是一阵强烈的宫缩,她疼得弯下腰,拼命憋住尖叫。等疼痛稍稍减缓,她继续叫道。“你说过五年……甚至可能七年……是的,七年……我的小家伙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你说过——”

“是的,”赛尔回答。“我想起来了,米阿。”他眉头微蹙,仿佛一个特别棘手的问题摆在眼前。接着他展开眉头,微微一笑,嘴角附近的面具起了皱,一颗黄|色的断牙从嘴唇里戳出来。他松开一只手,抬起手指做了个老师教学生的手势。“最好的照顾,没错儿。问题是,你能胜任吗?”

这话一出,人群中发出赞同的低笑声。米阿可没忘记,刚刚这帮人还称她母亲,向她表示欢迎,可这一切已经变得非常遥远,仿佛一场虚浮的梦。

至少你抱得动他,不是吗?从深处某个地方——实际上就是囚禁室里——黛塔反问。是啊,至少那个你绝对能做得很好,毫无疑问!

“至少我能抱得动他,不是吗?”米阿几乎想朝他啐口唾沫。“我能把另一个送进沼泽吃青蛙,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吃的是鱼籽酱……那个我也干得很棒,不是吗?”

赛尔眨眨眼,显然对如此敏锐的反诘有些措手不及。

米阿柔和下来。“先生,想想我放弃的一切!”

“哼,你本来就一无所有!”赛尔嗤道。“你不过是个空虚的灵魂,整天只会勾引那些偶尔路过的流浪汉。风中的荡妇,罗兰是不是这么叫你这种人来着?”

“那么想想另一个,”米阿又说。“那个叫苏珊娜的。为了小家伙我偷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都是奉了您的吩咐。”

赛尔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说的话全是放屁,米阿。闭嘴吧。”

他朝左边一点头,一个顶着一张狗脸的低等人走过来。他头上长满浓密的蜷曲灰毛,眉毛上的血窟窿斜斜上扬,仿佛东方人的眼睛。走在他身后的是另一个鸟头怪物,深棕色老鹰模样的脑袋从印着蓝色魔鬼公爵的圆领T恤里伸出来。他们一左一右把她架了起来。那个鹰头人的手尤其让她恶心——布满鳞片,像外星人似的。

“你是非常出色的看管人,”赛尔说,“这点我们非常同意。但我们也必须记住,真正喂养孩子的身体实际属于蓟犁的罗兰的小表子,不是吗?”

“你撒谎!”她尖声控诉。“噢,肮脏的……谎言!”

他仿佛没听见,继续说道。“而且不同的工作需要不同的技巧。俗话说得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求求您了!”米阿尖声乞求。

鹰头人把长着利爪的手放在头两侧,左右摇晃,摆出耳朵被震聋的夸张姿势。滑稽的表演引得一阵哄笑,甚至有人喝起彩来。

苏珊娜隐约感到一股热流顺着腿流下来——米阿的腿——低头发现牛仔裤的裤裆和大腿已经湿了。她的羊水终于破了。

“我们走……婴儿马上就要出生了!”像个游戏节目主持人似的,赛尔兴奋地大叫起来,笑得暴露出太多的牙齿,上下都有两排。“后面会怎么样我们再看。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你的请求。与此同时……欢迎,米阿!欢迎,母亲!”

“欢迎,米阿!欢迎,母亲!”其他人跟着附和。米阿突然觉得自己被架了起来,狗脸人在左,鹰头人在右,向房间后面走进去。鹰头人每次呼吸喉咙里都咕嘟作响,米阿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她的双脚几乎不能着地,被架着朝那个长着黄|色羽毛的鸟头人走去;金丝雀,她脑海里浮出这个词。

赛尔一挥手,把她挡下来,同时指了指迪克西匹格餐厅临街的大门,对鸟头人说了两句。米阿隐约捕捉到罗兰的名字,还有杰克。鸟头人点点头,赛尔又强调地朝大门指了一指,然后摇摇头。绝对不许任何人进来,他仿佛说,绝对!

鸟头人再次点头,一开口吐出的却是唧唧喳喳的鸟叫,听得米阿几乎想尖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刚巧落在了那幅骑士贵妇用餐图上。图画上众人坐在一张桌子边,她认了出来——那是迪斯寇迪亚城堡宴会厅里放的餐桌,头戴王冠的亚瑟·艾尔德坐在首席,王后坐在他的右手。不仅如此,他的双眸湛蓝,同她梦里见过的一样。

也许命运恰恰选择了这一刻,在迪克西匹格的餐厅里吹起一阵飘忽不定的风。织锦帘子的一角被掀了起来,前后不过一两秒钟的光景,但足够让米阿瞥见帘子后面的另一间餐厅——更加私密的餐厅。

餐厅中间放了一张长形木餐桌,晶灿灿的水晶吊灯挂在屋顶,大约一打人坐在桌边,有男有女。苹果娃娃一样的大脸因为年龄与罪恶而扭曲缩水,参差不齐的利齿霸道地把嘴唇挤到后面。这些怪物的嘴巴即使曾经能合上,也一定是很久以前了。乌黑的眼睛分泌出很多肮脏的糊状物,堆积在眼角。暗黄的皮肤上覆着参差的鳞片,还东一块西一块粘着许多恶心的皮毛。

他们到底是什么?米阿尖声问。看在上帝的分上,他们到底是什么?

变异种,苏珊娜回答。或许用混种人这个词更加确切。不过反正也不重要了,米阿。你已经明白重要的是什么了,对不对?

她的确已经知道,苏珊娜心知肚明。尽管帘子只掀起短短几秒钟,她俩都瞥见餐桌中央的旋转烤肉架,被砍掉头的尸体穿在烤肉叉上,金黄起皱的皮肤正在嗞嗞冒油,散发出令人馋涎欲滴的香气。噢,不,弥漫在空气里的味道原来不是烤|乳猪,穿在烤肉叉上的金黄烤肉实际上是个人类婴儿。桌边的那群怪物举起精制的瓷杯子,蘸了些滴下来的油,互相碰杯祝酒……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风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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