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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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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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黄州赶赴汝州赴任的苏东坡近两年也没赶到汝州任所,从东海边的登州赶到京城汴梁用了月余,相比之下速度提高了不止十几倍,但比起来到京城的升官速度来,却又是成了蜗牛速度,苏东坡这次入京,官运之速令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以礼部郎中被召入京的苏东坡,其实来到京城当月就成了六品起居舍人,还没喘过气来便被越级提拔为四品中书舍人,这时的苏东坡从职务上已经进入最高层决策班子了,大概相当于中央组织部长的角色吧。

就像一句老话说的,人如背运,喝口凉水也塞牙;到了走运的时候,绊倒也会拾个金元宝,那官运假如临了头,戴不戴纱帽也由不得你,莫非苏东坡的官运开始临头?要不哪来得如此升官的“东坡速度”?

其实运气这东西还是来自客观与主观相结合的产物,首先是大环境变了,倒不是神宗皇帝或高太后谁更欣赏苏东坡的缘故,是国家的施政的方向变了,一切又回到了新法实施前的老路,当时抵制新法的人氏都到了出头之日,而苏东坡又是当时的头面人物,政治立场与本人才华举国无人不知,被重用是必然的。这时候就是有些与升官相反的行为也挡不住所谓“官运”。

就是在苏东坡由起居舍人到中书舍人两个月的仕途中,苏东坡也是不改多事的习性,在苏东坡眼里可没有什么新旧法之分,只要自己认为对国家、百姓不利的,苏东坡照样反对,更不会理睬与之作对的对象是谁,哪怕如王安石般博学多才位高权重,哪怕如司马光般德高望重又私交甚密。

还是六品起居舍人小官时,苏东坡就开始与三品大员的司马光顶上了牛。

顶牛的主要原因是针对司马光所代表的“流俗派”对废除新法一刀切的原则,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苏东坡坚决反对废除“免役法”。

前文已经解释过:中国的秦朝之前是兵民不分的,是秦始皇开创的中国的专业部队,其后历朝也就有了常备军;北宋始实行的“差役法”几乎毁掉了国家的常备部队,士兵由轮流当差的农民组成,造成了北宋军事力量的急速下降;王安石创立的“免役法”便是纠正这一点,使部队再恢复其盛唐时期的专业性。

当然,这也不可避免的增加了农民的负担,但也增加了国家的税收与军事力量,总的说来还是利大于弊。苏东坡认为废除“免役法”是亡国之道,尤其在大辽、西夏两大强敌虎视眈眈于北、西两面时。

可是固执的司马光看不到这些利处,只是一味指责“免役法”从百姓那里敛钱的弊端,苏东坡提醒也没用,在朝堂上反对也没用,只把个苏东坡气得回家后大呼:“司马牛!司马牛!……”――论语里有个孔子的弟子司马牛,与司马光同姓,被苏东坡给借过来了。

其实这时的苏东坡也是“犟牛”一头,两头“犟牛”碰面那就只有抵架了,这时的苏东坡实际上与自己原来的战友也搭上了对驶的两套车。

但是,所幸这“司马牛”人品还是没说的,吵架归吵架,提拔归提拔,政治观点不同并不妨碍提拔政敌,苏东坡还是照样被委以了四品中书舍人的重要岗位。――这司马光政治道德与个人品质的确是高尚亮洁!能提拔与上面不保持一致的人才,厉害!

实际上司马光与苏东坡两人的私交还属于至交好友,政治观点的抵触并不妨碍两人的私人关系。据宋人笔记《东山谈苑》记载,苏东坡常去宰相司马光中去串门聊大天。

日子久了,就连宰相家的仆女丫环也与苏东坡混得倍儿熟,司马光有一丫环,每次都称呼司马光作秀才,这让苏东坡觉得不够体现司马光现在的地位,在宋朝,一般是把宰相称呼为“相公”的,于是就教导这位不懂朝廷礼仪的丫环以后要改称主人以“相公”。

这天,丫环还真的叫司马光相公了。司马老夫子非常奇怪,询问这是哪个教导的?

丫环无奈,只好出卖了教唆人苏东坡。

司马光更无奈,叹息道:“好个苏轼啊,居然把我的丫环教坏了,使她如此嘴甜舌滑。”

在古代,能与人家的侍女丫环说上话,那就已经属通家之好了。

七十二、金紫高位平常心

还是前文说过的大道理:一个人的政治命运是受制于政治大环境的,司马光入朝,不管章惇怎么不乐意,之后又怎么听从了苏东坡的劝说与司马光缓解了关系,自己还是被贬谪了,宰相蔡确也随之被罢免,元佑元年(1086年)二月,两人相继离开京师。

政治的杠杆此伏彼起,苏东坡于次月被免试越级提拔为中书舍人,并赐金紫;也就是在这个月,国家大政没有理睬苏东坡的竭力反对,免役法被宣布永远废除,北宋政权开始给自己军事盾牌进行“退火”处理,边境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命运永远都是神鬼莫测的变化着,没人能够预料:远在金陵闲居的王安石突遭惊吓病故――这是一些闲人笔记中的说法,实际上是王安石闻听免役法也被废除,不禁悲愤大呼:“亦罢至此乎?”,很快便郁然病逝。

事情就是这样让人不可思议,朝廷竟然委派苏东坡给王安石起草“悼词”:《王安石赠“太傅” 敕》――这对“欢喜冤家”阴阳两隔也没断了缘分。

这是篇不大容易作的文章,人死为大,圣旨是追赠给死者太傅荣衔,当然应该如同所有的悼词一般,说些“伟大的革命家、什么主义战士”之类的赞语,但这却非苏东坡所愿,在苏东坡看来,王安石固然学究天人,但政治功业上却难说惠泽了天下百姓,但是这种褒奖文章却不能强塞进去哪怕一个贬义词。

苏东坡还是依照自己的性子来,这点寓贬于褒的花活难不住苏东坡。该敕文笔简练概括,全文不过三百余字,且全文照录吧,以飨读者:“敕:朕式观古初,灼见天意。将有非常之大事,必生希世异人。使其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其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用能于期岁之间,靡然变天下之俗。

具官王安石,少学孔孟,晚师瞿聃。罔罗六艺之遗文,断以己意;糠枇百家之陈迹,作新斯人。属熙宁之有为,冠群贤而首用。信任之笃,古今所无。方需功业之成,遽起山林之兴。浮云何有,脱屣如遗。屡争席于渔樵,不乱群于麋鹿。进退之美,雍容可观。

朕方临御之初,哀疚罔极。乃眷三朝之老,邈在大江之南。究观规模,想见风采。岂谓告终之问,在予谅之中。胡不百年,为之一涕。于戏!死生用舍之际,孰能违天?赠赙哀荣之文,岂不在我!宠以师臣之位,蔚为儒者之光。庶几有知,服我休命。”

这是以皇帝的口气夸奖去世的老臣,一句“学冠千载”当令地下的王安石欣慰九泉;但下文“网罗六艺之遗文,断以己意,糠批百家之陈述,作新斯人。”,却实在有暗讽王安石狂妄自大、标新立异之嫌;那句“变浮云何有,脱屣如遗。”,赞誉了死者经二度罢相,退居江南,不恋高位的超脱;“屡争席于渔樵,不乱群于麋鹿。进退之美,雍容可观。”之句甚至表达了自己的羡慕意味;最后的“胡不百年,为之一涕。”感叹,却难说是颂赞还是诽谤了,留给后人各自理解吧。

公正的说,苏东坡在敕文中还是对王安石的一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尤其敕文短小精炼,将王安石一生的轰烈、争议,融入几百字的短文中,尽显东坡撰文的极强概括能力。

至于露点嘲讽意味的那句“夸赞”?以东坡善谑性格,当属开死者的玩笑吧,没有这么一句,那就不是苏东坡了。

比起次月所撰写的贬谪大仇人李定、吕惠卿的责文来说,苏东坡还是笔下留情的。

剥夺李定官职圣旨也是由苏东坡起草的,想必此刻的苏东坡心情绝对“爽歪歪”,竟然借皇帝的口气命令李定给过世已久的老妈重新发丧,重新依礼守孝三年,这下把他过去隐瞒未报母丧的丑事公布天下了,估计这李定应该感觉到生不如死啥滋味了。

贬谪吕惠卿的圣旨中有这样的妙句:“始于知己,共为欺君,喜则摩足以相欢,怒则反目以相噬。……党与交攻,几半天下。”――这下两人献丑却不止于“几半天下”了,而是天下对其为人嗤之以鼻,对两人的被谪拍手称快。

蔡确被罢相之后,接替相位的是以太师衔“平章军国事”的文彦博,这文彦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们小时候看到过的故事:一个皮球滚到了树洞里,被一个聪明的小朋友建议灌水灌出了皮球,就是文彦博小朋友的事迹。文太师也可以说是苏东坡的前辈好友之一,看来苏东坡的官运还没走到头,还在向权力金字塔的高处冲刺。

九月,苏东坡被提拔为“翰林学士知制诰”,这是一个专为皇帝草拟圣旨的职务,是最高权力班子中的一员,品级虽然比宰相低一级,为正三品,但由于能比宰相更为亲密接近和影响皇帝,其重要性不亚于宰相。

宋朝的大臣们最高能升到二品,那个一品只是给亲王、太师们留的荣誉性职衔,即便是荣登相位,这二品也就算品到死了,苏东坡现在闪电般成为三品大员,离仕途顶点的宰相也就只差一步!看来仁宗所预言“替儿孙们发现了两个宰相”,快要实现在苏东坡身上了。

更何况,“翰林学士知制浩”职务,代表着已经是名气最高、学问最大的学者了,这往往是担任宰相的实习职务;王安石在入相之前,也是在这个职务上做过冲刺相位的热身活动的。

此时的苏东坡比当年的王安石环境还要优越:九岁的小皇帝还是名顽童,摄政的高太皇太后对苏东坡极宠,任命苏东坡时太皇太后亲自派人送到苏东坡家中官衣、金带、及白马一匹,甚至没忘记附赐一套镀金的绶绳鞍!看来苏东坡位极人臣不远了。

司马光就没这么幸运,当年九月,司马光不再与苏东坡争论什么“免役法”了,执政数月的司马光因病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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