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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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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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迟决定对太子进行最后一次试探。仁慈不是大毛病,就怕因为仁慈而软弱,他毫不犹豫的抛出了一条退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臣只能给殿下三条路。请王上禅位,杀公子嗣。还有一条路——殿下自己放弃储君之位,可两全。”

放弃储君之位,也就意味着放弃生命。太子与公子嗣是亲兄弟,又斗了这么多年,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以他的性子。不赶尽杀绝必不罢休……可是……

闵迟观太子神色,心慢慢沉下去。

“看来,只有我死了才能安魏国呀!”父子、手足相残非他所愿。

闵迟闻言霍然起身,“公子嗣此人刚愎自用,心胸狭窄,魏国落在他手上算是完了,既然殿下有此想法,臣立即回去写请辞书,另谋出路。”

扔下这句话,闵迟不顾太子满面愕然,疾步离开。

太子反应过来时,闵迟已经出了大殿,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闵迟因背后出卖利用宋初一之事名声极差。但对于君主来说,人品差不要紧,只要有能力就成,怕就怕闵迟这种会在背后放冷箭的!

太子起初未打算与他有什么瓜葛,后来府上门客建议拉拢,太子又见公子嗣有意无意与他走的很近,于是就勉为其难的向他示好。

太子不喜闵迟人品,所以开始拉拢也没有太卖力,然经过这些年来的接触了解,太子渐渐觉得闵迟博学多谋,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并不像传言那样不堪,这才真正上心交好。

今日闵迟拂袖而去,太子心里多少有些恼怒,且从心底不相信他会真的辞官,毕竟他的名声摆在那里,一旦离开魏国很难再有机会崭露头角。

不过出乎太子的意料,闵迟很快便把辞官书呈到了他的案上,并将官印、官服一并上交。

太子这才意识到闵迟是真的要辞官!闵迟是父王花了大力气弄来的人,倘若他想走走过场,只需瞅个时机到魏王面前请辞。父王必不会放他离开,可他竟然避开魏王,让自己处理此事!而一封表函言辞恳切,可见离魏之心坚决。

这让太子不得不反复深思,难道公子嗣即位真的会毁了魏国?

“来人!”太子放下竹简,扬声道。

“在!”

“请容巨和师赵前来。”

“喏。”

内侍领命下去,须臾,容巨和师赵至殿中。

这二人跟随太子十年有余,算是亲信门客,拉拢闵迟的建议便是此二人建议。

“两位先生请看。”太子将闵迟的辞官信往前推了推。

内侍拿起来呈到二人面前。

两人看完之后,都是一头雾水,容巨问道,“敢问殿下,右郎中为何好端端的会辞官?”

太子屏退左右,将那日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说了。

容巨与师赵面面相觑,沉默了半晌,二人在殿中齐齐跪下,师赵道,“若是殿下真有此心,我等亦请辞。”

在几十年前,门客与主子的荣辱生死捆绑在一起,而现在若是哪一日理想不合,随时可以分道扬镳。

太子沉默。

容巨沉痛道,“我等心怀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自入魏以来便认定殿会是个心怀伟略、仁德大义的好国君,因而才不惜付诸十余载光阴,殿下在这紧要关头生出这等念头,教我等情何以堪呐!”

话语未毕,二人皆已泪流满面。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两人从年少张狂热血昂扬到今日须发花白冷静隐忍,十年期盼,十年心血,眼看就要成事了,居然瞬间付诸流水,寻常人都难以承受。

“二位快请起,是我糊涂了。”太子上前亲自扶起两人。

两人抬袖擦拭眼泪。

容巨道,“殿下定要留住闵子缓才是,王上久经风雨,如此费心的请他入魏,可见他是个大才!闵子缓所为之事可谓无德阴险,可秦国的宋怀瑾和张仪又能好到哪里去?殿下,兵家有云,兵不厌诈。他们这种人,只要好好利用,于国有好处。”

“我会留下他。”太子请二人入座,“闵子缓给的另外两条路,两位以为如何?”

两人沉思片刻,容巨道,“皆可行。”

“不错。”师赵点头,“两者是了结眼前局面最干脆法子。请王上禅位较难,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反倒是借机除去公子嗣比较可行,闵子缓既然能说出来,想必心中早有筹划。”

太子这辈子都没有想过逼君弑弟,虽然已经做出决定,但心头还是一片纷乱。

师赵回忆太子方才的复述,疑惑道,“殿下,闵子缓没有说公子嗣城府越来越深的原因?”

太子摇头。

“我认为是徐长宁之功。”容巨道,“不是很明显吗?公子嗣阻挠殿下拉拢徐长宁,把他安排到自己封地做郡守,可是你看这两年,公子嗣越来越倚重徐长宁,甚至连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许给他了。”

容巨冷哼道,“这个徐长宁也是个没骨头的小人,起初对殿下示好,这在公子嗣那边没几天就倒戈!”

师赵见怪不怪,“孟夫子说的对,策士行的不过是妾妇之道!那帮策士根本无节操可言。”

公孙衍与张仪的纵横之策闹的天下震荡,孟子的弟子景春道:公孙衍和张仪难道不是真正的大丈夫吗?一怒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孟子道:是焉得为大丈夫乎?子未学礼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他的意思是说策士之流,就像妾妇一样,她们依着丈夫的喜好侍奉,不敢违背。

容巨私以为这话说的有些刻薄,但太子崇尚儒家,敬重孟子,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跳过这个话题,“闵子缓特地提起徐长宁是否别有深意?殿下还请尽早再见一见他。”

第339章 闵子缓之谋

与门客的一番深谈,魏太子颇有一种骑虎难下之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有过选择的权利。

太子和他的叔父公子卬很像,都崇尚君子之道,但相比之下太子的心性又不如公子卬坚毅,公子卬敢撞得头破血流也要一条道走到黑,被坑了无数次依然相信“人性本善”,他却不敢。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不管是自愿的选择,还是半推半就。

经过一日的挣扎,太子下定决心,在晚间见了闵迟。

闵迟深深明白,这世上各人的追求不同,有些人,你就算将锦绣山河、荣华富贵全部都捧到他面前,他也未必会欢喜,而太子恰是这种人。太子的选择,归根究底是因为性子里的那份怯懦,但闵迟必须要为这份怯懦找一个完美的理由。

“殿下能牺牲小节以全大义,是大魏臣民之福。”闵迟朝着他稽首大礼。

“你非魏人,何故如此?”太子垂眸看着他,面上波澜不惊。

闵迟知道太子心里对他先前的逼迫、试探有所芥蒂,于是直起身,神情坦荡磊落,“臣有大志,然非明君不侍,臣在魏国多年,深知殿下仁德,魏国有殿下这样的储君,臣心中庆幸,昨日殿下忽生退意,臣痛心疾首,冲动之下拂袖而去,还望殿下恕罪。”

言下之意,他这是期望之深,所以才责之备切。而且他也隐晦的为自己前些年没有投靠太子找了一个理由——太子是储君,未来名正言顺的王,如今王上还在,他要对王上忠心不二,等到太子即位,他同样会忠心不二。

这个理由恰是针对太子的秉性所言。

太子仁善迂腐不假,却不算太傻。将闵迟所要表达的意思领悟了七八分,顿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似乎低看了这个名声狼藉的年轻人。

“先生快请起。”太子扶起他。

两人消除“误会”,相让着坐下。

“前日先生说到公子嗣,不知可否细说?”太子问道。

“想必您知道他身边有个徐长宁吧?”闵迟猜到太子身边的门客肯定早就发现此事,所以便不再赘述,简明扼要的道,“这徐长宁每每向公子嗣献计都是通过守城将军,公子嗣军中甚严。他走的这条路子,我们自然难以发觉,直到公子嗣求王上将檀公主许给他,臣这才惊觉,他所处之地甚远。臣无法接近,但是通过杜衡打探到了徐长宁在各国博弈社的论策。”

太子微微皱眉,并未问结果如何,“先生一直与那杜衡有联系?”

杜衡之妹是公子嗣的侧夫人,太子无法不多想,再说这杜衡为人龌龊下作,实在让人瞧不眼,但他见闵迟神情磊落,顿时又觉得自己这么问显得有些心胸狭隘。

闵迟不以为意,笑笑道,“天下龌龊事情多了,凡人生于俗世,岂能不沾染分毫?倘若能利用那些龌龊谋一方安稳,臣亦不介意身染脏污。”

太子愣了愣,暖橘的灯光下,卸了官服的闵迟一袭青灰色的广袖布袍。眉目疏朗若清风霁月,言谈间说不出的洒脱淡然,端得是名士风采,哪有半分他说说的脏污。

“先生这般胸怀才是真君子,我不如也!”太子叹道。

闵迟声音柔缓,“殿下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说到境界,臣自是不如。但若说务实,臣便不谦逊了。”他谈了一口气,颇为理解的道,“倘若太子申还活着,殿下大可与公子卬一般求个自在快活,然则天命授之,既不能挣脱天命,不若务实。臣听闻和氏璧上亦有微瑕,但它仍旧是绝世瑰宝。”

这话是说道太子心坎里去了,“先生之言,字字玑珠。”

太子怕是早已不记得起初要谈何事,还好闵迟还是个清楚的,硬是把话题拉了回来,“再说徐长宁,他先与殿下示好,又转眼投靠公子嗣,似是自然而然的择主,但联系他秘密献计的行为,臣以为,他这是有目的而为,而这目的是为了秦国!”

太子惊诧道,“何以见得!”

毕竟公子嗣是在徐长宁的帮助下越来越强,现在已经足够可以抗衡他这个储君之位了。

闵迟道,“臣观他那些论策多是流于表面,言辞佳而无实际意义,就算有谋,也必定是些小聪明,而他入魏以来,步步为营,每一计都显示出他的深谋远虑,何也?”

“难道是有高人背后指点?”太子揣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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