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的面包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流浪的面包树- 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你现在只是挂号。”

“但你没有挂号。”

“我从来不挂号的,我不会再爱上忧郁的男人。”

“那便一言为定了。”她喜孜孜的说。

我低着头吃螃蟹脚,觉得好像被葛米儿冒犯了。我不该怪她,她只是想确定我们是否喜欢了同一个男人。我们是曾经喜欢同一个男人的,这也许是我妒忌的原因吧。可是,我仍然坚持,杜卫平是不喜欢那顶帽子的,他戴上帽子的时候,表情很不自然。我了解他。

16

“那天你离开我家的时候,贝多芬有没有拉着你不放?”葛米儿突然问我。

我笑了起来:“它又不是人,怎会拉住我不放?”

“那就奇怪了,最近我每次外出,它也依依不舍的咬着我的衣服不放,神情让人好心软。今天,我的裤脚便全都是它的口水,好辛苦才可以把它拉开呢!”

“它会不会患上分离焦虑症?我看过一本饲养宠物的书,原来狗也有分离焦虑症的。”我说。

“你是说它舍不得和我分开?”

“嗯。每当主人外出,狗儿便会感到恐惧和不安,甚至感到自己跌入无底的深渊。它们是受不起分离的打击。”

“但它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能它长大了,它爱上你了。”我笑着说。

“我以为只有人才会患上分离焦虑症呢!”

“我也以为是的。”

“那有什么办法?”

“试试临走前给它一点美味的食物吧,美食可以使它暂时忘记思念的痛苦。”

“如果这个方法行不通呢?”

“不要每次外出也好像跟它生离死别似的。”

“我没有啊!”

“或者你可以放点贝多芬的音乐给它听,分散它的注意力。但是千万别放你自己的唱片,这样它会更舍不得你。”

“如果这个方法也不行呢?”

“那么你可以打电话回家跟它聊天,让它没那么孤单。”

“这也是个办法。”她点点头。

“还有,专家说,主人可以试试打开门出去之后,马上又回来,这样重复做二十次,它习惯了,便懒得理你。”

“什么?二十次?”

“或许三十次!”

“离别是没得练习的。”葛米儿说。

是的,人生的乍然离别,常常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有谁能够为离别练习呢?倘若可以练习,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和思念。

17

家里那张沙发是杜卫平从旧居搬来的,已经有点残旧了,他想换一张新的。我们从IKEA这一年的产品目录中选中了一张布沙发。那张布沙发的设计很简单,看上去软绵绵的,让人很想倒下去。

星期天的早上,我们到铜锣湾的IKEA买沙发。产品目录里特别推介和做特价的货品,通常很快便会卖光,我们也很担心那张沙发没有了。

我们来到IKEA,很有默契地,首先跑到放沙发的角落,那张布沙发竟然还剩下两张,一张是鲜黄|色的,一张是深蓝色的,我和杜卫平同时跑到那张深蓝色的沙发坐下来。

“很舒服!”我兴奋地说。

“家里放得下吗?”杜卫平问我。

“你不是已经量过了吗?”

“实际可能会有点出入的,再量一遍比较安全。”他说。

我们拉起卷尺量度那张布沙发。

“怎么样?”我问。

“刚刚好,再大一点便不行了。”

“那你去找售货员,我坐在这里,免得沙发给人买了。”我说。

“嗯!”他把卷尺抛给我,跑去找售货员。

我一个人守住沙发,看着人们打我身边走过,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触。我谈过三段恋爱,可是,从来没有一个男朋友陪我逛过IKEA。那年买了房子,也是我一个人到IKEA买家具的。

和自己心爱的男人一起逛IKEA也许不算什么,有些女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跟自己的男人逛过IKEA;可是,能够一起逛IKEA,是代表一些什么的。

琐碎的生活,也是爱情的一部分。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竟是如此苍白。我以为自己跟三个男人谈过恋爱,也许,我只是一直在跟自己谈恋爱。我们拒绝琐碎和平凡,后来才明白自己的缺失。

跟心爱的男人用卷尺量度一个衣橱的大小,拣一盏灯,甚至只是挑选一条漂亮的窗帘布,竟是我此刻最向往的幸福。

18

杜卫平带着售货员回来了。

“这张沙发还有一张新的。”他兴奋地告诉我。

“太好了!”我说。

每次看到喜欢的东西时,最泄气的,便是对方说,现在只剩下陈列品了。那么,到底要还是不要呢?那一刻,小小的庆幸和小小的遗憾,同时在心里交战。

“你还坐着干什么?”杜卫平问我。

“喔--”我站起来,“太舒服了,舍不得起来。”

“我去付钱。”他微笑着说。

他拐了个弯,背影在我眼前消失。我和杜卫平相见的时候,大家的年岁还小,我们相逢的时候,大家已经有了一些经历。我一直以为他还是我童年的玩伴,就在这一刻,我才猛然发现,他已经长大了,有一个沉厚的肩膀。他不会拒绝琐碎。

19

我们在IKEA旁边的冰淇淋店坐了下来,要了一大桶家庭装冰淇淋。

“你确定你要吃下一大桶?这里可是五到六个人的分量!”杜卫平说。

“以前每次经过这里,手里都是拿着大包小包的,很想吃也没法停下来,现在想把以前的都吃回来。”我说。

我们分享着那一大桶冰淇淋的时候,我问杜卫平:

“你喜欢葛米儿送给你的那顶厨师帽吗?”

“没有厨师会戴这种帽子吧?”他笑笑说。

“人家是特别送给你的。”

“你喜欢的话,拿去吧。”

“我才不要。”

“她为什么要送那顶帽子给我?”

“也许她喜欢你吧。”

“不会吧?”他吓了一跳。

“你又不是有三只眼睛两个嘴巴,喜欢你有什么奇怪?你喜欢她吗?”

“我?我没想过。”

“现在想呀!”

“她太怪了。”

“怎么怪?”

“从头到脚都怪,颜色、造型、口味都怪。”

我噗哧一笑:“你好像在讨论一道食物。”

“职业病!”他咧嘴笑了。

“她唱歌那么动听,可以天天为你唱情歌。”我说。

他点点头:“说的也是。”

有谁可以拒绝葛米儿呢?她那么可爱,那么主动,歌唱得那么好。我以为我不会妒忌她了,可是,女人是能够亲密得挤在一个试身室里试内衣,却仍然互相妒忌的动物。

20

这一刻,我、郁郁和蒂姝在卡拉OK的房间里等着。

“的到底来不来的?他已经迟到一个钟头零十五分钟了。”蒂姝问郁郁。

“他从来没准时过,所以我约他来这里,起码可以一边唱歌一边等。以前跟他一起的时候,每次约会也要等他一、两个钟,已经习惯了。”

“可是,现在是他想跟你复合呢!这样也能够迟到?”我说。

“他就是这样,每次迟到都有理由,我不知道我从前是怎么忍受的。也许那时太喜欢他了。一个人坐在餐厅等他两个钟,也不会埋怨。”郁郁说。

我和蒂姝是来陪郁郁跟她的旧情人见面的,就是那个说过和她一起开甜品店的男人。郁郁不想一个人赴约,她不想回到他身边,但是,她缠不过他。

那个男人终于来了。他穿一件白色毛衣,把毛衣套在牛仔裤里。我最看不过眼男人把厚毛衣塞进牛仔裤里的穿法,太没品味,太碍眼了,我真想伸手去把他的毛衣拉出来。他个子并不高,有一双单眼皮。

他坐下来,跟郁郁说:“我正想出门的时候,忽然拉肚子。”

郁郁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藉口。

“她们是我的朋友。”郁郁给他介绍,然后跟我们说:“他叫--”

“叫单眼皮好了,反正不需要记住。”蒂姝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捏他的肩和手臂。

他缩了缩,问蒂姝:“你干什么?”

蒂姝转头跟我们说:“我每天摸那么多男人?只要摸一摸,便知道他的斤两。”

“你会秤骨的吗?那么,他有多重?”郁郁问。

蒂姝没好气的说:“不是秤重,而是秤他这个人。”她又捏一捏他的手臂,说:“他的骨头轻,是虚胖,这种男人很短命的。”

单眼皮气得七孔生烟,问郁郁:

“你是在哪里认识这些的人?”

“她们是我的好朋友。”郁郁说。

“你为什么老是盯着他的裤头?”蒂姝凑过来问我。

“我只想把他的毛衣拉出来。”我悄声说。

“我跟她分手了。”单眼皮告诉郁郁。

“是吗?”郁郁淡然地说。

“可不可以请她们坐到另一边。”单眼皮问郁郁。

郁郁没有回答。

“我们去别的地方。”他拉着郁郁的手。

“我不去。”郁郁挣扎着。

“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想听。”

我拉开郁郁的手,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你。”

蒂姝说:“她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明白吗?”

郁郁说:“算了吧,好吗?我们再走在一起,已经不是那回事了。”

单眼皮生气地说:“你是不是信了邪教?这两个女人是不是邪教派来的?一个随便摸人,一个老是盯着我的裤头。”

“你才是邪教!”蒂姝说:“所有坏男人都是邪教,信你的便要下地狱。”

“你闭嘴!”他叱喝蒂姝。

“你敢骂我?”蒂姝随手拿起身边的皮包打他的头,蒂qi書網…奇书姝可不是好惹的。

“你为什么打人?”他护着头。

“你这种人,只会在自己的葬礼上才不会迟到!”蒂姝说。

他站起来,悻然地跟郁郁说:“郁郁,你是不是有问题?”

郁郁望着他,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

单眼皮怒气冲冲地走了。

蒂姝对郁郁说:“假如他再来骚扰你,你告诉我!我有很多朋友,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一个小时之内便会被人挂在香港任何一根电线杆上面暴晒。”

“那么,请你叫你的朋友记着把他的毛衣从牛仔裤里拉出来,太恶心了!”我说。

21

“那时我为什么会爱上他呢?”郁郁叹一口气说:“刚才我仔细看清楚他,发觉他完全配不晚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