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浩然剑-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一年方玉平刚满二十一岁,父亲乃是江南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他自己年少俊秀,剑法高明,所娶妻子又是如此佳人。他一生之中,若说志满意得之时,再无超过今日。

大礼已成,方玉平心情激动之下忘了形,众目睽睽中竟去握新娘子的素手。新娘子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一步。

方天诚咳了一声,方玉平这才醒悟,讪讪地放下了手,却又不禁向新娘望去。

谢苏站在一边,见了这般小儿女情态,淡淡一笑。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厅下传来,冷飕飕一股凉意:“方天诚,白千岁,你们一个娶,一个嫁,这嫁的是甚么人,娶的又是甚么人?!”

随着这声音,一个人走了上来。这人不到五十岁年纪,生得瘦削,面色青灰,身后却背了把大关刀,刀鞘上一把金色丝绦飘飘洒洒。

他身后还跟了四个精壮汉子,看上去功夫也均不俗,身后亦是背了一把金色刀穗的关刀。

方天诚见得此人,脸色不由便是一沉,随即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楚掌门也赏脸来喝一杯喜酒。”

这“楚掌门”正是金错刀门掌门楚横军,其兄楚横江为月天子所杀后,他继了掌门之位,但无论品性处事又或武功,均是不如其兄远矣。金错刀门到了他手中,竟是从此一蹶不振。

楚横军自是心中愤恨,却又不思进取,只想着如何压过御剑门一头去。

这些年来,他种种手段也都试过,但无非是自取其辱。如今见了方天诚招呼,也只冷冷一哼,“方天诚,你不必惺惺作态,你只告诉我,御剑门方家,今日娶的是甚么人?”

方天诚面色一紧,但仍朗声道:“这里来的诸位朋友,哪一位不知,犬子娶的乃是白家小姐。”

楚横军仰天打了个哈哈,“白家小姐,哪一位白家小姐?若是白绫衣,我听得她有闭月羞花之貌,不如让我先看一眼?”说着上前几步,竟有掀开盖头之意。

方玉平离他最近,怒道:“楚横军,我尊你是长辈,你怎的这般无理!”一伸手便去拔剑,却忘了这时自己穿的乃是喜服,哪里还有甚么剑?

这一耽搁,楚横军已到了切近,伸手便去揭那大红盖头。

方天诚此刻也顾不得主人身份,一掌便向楚横军击去。

他快,一旁的白千岁更快,他武功不及方天诚,用药之术天下却几是无人能及。他不必移动,指甲一弹,一股淡黄药粉飞弹而出,后发先至,直向楚横军袭去。

这一阵药粉来的果然迅速,楚横军武功未至一流之境,匆忙中身子向后一仰,躲过大部分药粉,却亦有少量药粉沾到面上。众人只听他“嗷”的一声,伸手捂住脸孔,手甫一碰到面上肌肤,却又烧了手一般缩了回去,乱甩个不住。

厅中有人忍不住,便笑了出来,原来楚横军脸上沾了药粉,这短短一刻间鼻子已经红肿发亮,足有原先的两倍大;再看他右掌,沾了药粉的三根手指也已肿的小萝卜也似。

好厉害的毒!

介花弧一笑,轻声向谢苏道:“观音印,白千岁倒是不留情。”

观音印名字慈悲,却是江湖上惹不得的三大毒药之一。这里的惹不得并非说它毒性了得,而是中了观音印后,纵是解了毒性,中毒之处红肿痕迹亦会终生不褪。

谢苏神色不动,心中却想:当时方玉平与白绫衣皆站在楚横军侧近,白千岁怎可贸然使出这等毒药?

这边楚横军已经疼得浑身发抖,倒在地上一面滚,一面大声哀叫,他也知道观音印厉害,手只四处乱挥,也不敢触碰身体其他部分。方天诚、白千岁等人不由皱起眉头,心道楚横军虽然不成气候,怎么竟然到了这样不堪地步。

方玉平在一边看了,虽恼他辱及妻子,却也觉有几分可怜。

这边楚横军在地上滚动,渐渐已到了白绫衣脚下,口中依然哀叫不停,众人也未留意。忽然之间,他身子暴起,一只未中毒的左手倏出,竟已扯下新娘面上的红绸盖头!

新娘子“啊”的惊叫一声,吓得呆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事发突然,厅中诸人皆未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然晚了,新娘子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当地,方玉平一个箭步冲上去,喝道:“楚横军,你!”

楚横军却也不再动手,他一手扯着那块红绸,一手却指着新娘,冷笑道:“我?我甚么?方家小子,你看清楚了,你娶的究竟是甚么人!”

他脸上手上依然红肿的骇人,面上肌肉扭曲,这一番话说得又是讥讽,又是怨毒,但如今已无人看他,盖头这一掀,众人不由自主地,均向那新娘看过去。只见盖头下是个少年女子,眉眼虽生得也算清秀,但哪里称得上甚么“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再看其神色惊惶,又哪里有半分大家风范?

这厅中数十人惊讶不已,却只有谢苏轻轻“噫”了一声,“是她?”

介花弧在一旁听得分明,悄声问道:“她是谁?”

“小怜。”

湾头见小怜,请上琵琶弦。这女子昨日他和谢朗在街上见过,非但见过,还为她解了金错刀门之围。

然而小怜本是小家碧玉,又怎变成了百药门的掌上明珠白绫衣?

楚横军手指着小怜,又大声道:“你们眼下也看清楚了,这女孩子哪里是白绫衣!”

这厅中多有人与白家是通家之好,识得这女子身份,更有人便小声道:

“这不是白家小姐的婢女么?怎么在这里?”

此刻厅内惹出了这般事故,偏厅里不少宾客也跑了过去,刀剑双卫及何、江二人也随人群走过来,厅下挤挤压压十分热闹。

白千岁面上青白不定,一只手已经探入了腰间,犹豫再三又缩了回去;方天诚饶是老成持重,大风大浪经过多少,此刻口开了又合,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横军强忍着痛,乘众人惊疑不定,方、白二人尚难解释之际,又叫道:“以一个婢女冒充新娘,方天诚、白千岁,你二人分明均是知情!哼哼,白绫衣呢?是和别的男人跑了,还是怀着甚么人的野种,不敢回来了?”

这话说得太过恶毒刻薄,厅下便有人叫道:“楚横军,你会不会说人话!”

楚横军转过身,面孔扭曲,偏又是一个红肿硕大的鼻子挂在中间,看着又是可笑,又是可怖。只见他左手一扬,众人只当他要做甚么,却见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滋滋作响,顷刻,又是两个精干汉子带着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人从东侧一间厅堂走出,分开人群,昂然走入厅内。

今日方、白两家联姻,布置亦是周密,楚横军却能私带了手下,又藏了人在宾客中。众人初时见这楚横军大叫大嚷,武功又不济事,只当他是个无用之人,待到见了这一番布置,方晓得此人却也实是谋划深重。

那两个精干汉子将人带到,向楚横军行了一礼,却仍未离开那身披白色斗篷之人。

楚横军踉跄走过来,一把扯下那人头上白色斗篷兜帽,冷笑道:“这又是甚么人?”

兜帽除下,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女子面容,那女子似被封住了武功,众人一时愕然,心道谁知这是甚么人。

白千岁倏然大怒,叫道:“绫衣!”

这女子果然是白绫衣?众人一时错愕,但立即也有人想到百药门擅长药物易容,想必这白绫衣此刻便是易容,方会如此。

谢苏却是一怔,他识得这女子,正是今早在江边与他相遇之人。

方天诚却是一急,心道亲家啊亲家,你怎能此刻当众认女,即便今日白绫衣被夺回,日后说到她被金错刀门掳去一事,若有人议论她在金错刀门中数日究竟遭遇何事,却让御剑门如何在江南武林立足?玉平今后又如何做人?

但话已说了,收也收不回。他只得道:“楚横军,我道绫衣为何不知去向,原来竟是被你施计夺去!殊知御剑门虽与金错刀门相争多年,但争也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你行事如此卑鄙,金错刀门日后如何行走江湖,令兄九泉之下又如何瞑目!”

他这一番话义正严词,厅上厅下众人一时也忘了方、白两家竟用婢女充当新娘一事,纷纷指责起楚横军,厅上更有一名老者排众而出,道:“楚横军,你今日若没有一个解释,江南武林今后再容不得你!”

众人识得这老者乃是“君子堂”叶家长老,君子堂亦是江南一带的名门正派,堂中长老个个行事方正,侠义待人,深受敬仰。他这一开口,众人皆是点头不已。

楚横军对那君子堂长老视而不见,到了这时,他也不似初时峻急,声音放慢,刻薄之意却愈发明显,每一个字里都似能挤出毒液一般。

“这女子是我金错刀门掳来的?可笑!她分明是私奔偷跑出的家门,否则,你两家怎会不敢声张!”

“不敢声张倒也罢了,竟是连婚期也不敢拖延,甚至要用一个婢女充当新娘,你们为何不敢拖延,哈哈,你们不敢说,我敢说!”他伸手一指白绫衣,“只因她已怀了身孕,是也不是!”

这一句话抛出,恰如沸油里泼下一瓢冷水,众人霎时炸了起来。

再看方、白二人,面上竟是不见血色。

楚横军不依不饶,手指众人,又续道:“想必你们有不信此事者,哼哼,不信之人,但凭你们去找稳婆来,她有没有身孕,一验便知!”

这话已经说到了绝处,便是君子堂那长老,此刻也不知说甚么才好。

便在此时,那身披白色斗篷的女子终于开了口,声音清越,犹不失宁定。

“楚掌门,你何必逼人如此。我确有不贞之罪,但此事为我一人之过,与家父及方掌门并无干系。”

她话语冷静,声音亦不算大。但这一句话出来,一旁诸多江湖人物又都炸开了锅。有些恶意之人,说话更是难听:

“这白家小姐竟做出了这种事情,果然生得美家里就留不住,啧啧啧……”

“这样说来,方家那少主岂不是戴了绿帽子?”

“岂止是绿帽子,还当了便宜老子,嘿嘿……”

方玉平面色惨白,这些话,一字不漏,全都灌进了他的耳中。

楚横军听得此言,嘿嘿一笑,道:“你倒是敢作敢当,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