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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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剑-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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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刀剑双卫深知他禀性,双双上前,问道:“谢先生,您受伤了?”

谢苏摇一摇头,道:“我无事。”

刀剑双卫哪里肯信,正要再加询问之时,却听身后一个极柔美的女子声音幽幽叹道:“谢先生,你怎的……这般不留意身体?”正是沙罗天。

这一声真情流露,在场诸人听得皆是心中一紧。不由有人便想:这女子对谢苏,实在是着意得紧啊!

沙罗天一声叹息出口,却再未说其他甚么,庄容上前,行礼道:“谢先生,谢夫人。”

诸人听得“谢夫人”三字,这才留意到谢苏身后掩着一个白衣女子,气质高贵,而容颜清艳如雪中寒梅,暗道:原来这才是白绫衣的真实面目,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极出色的美人!

然而此刻沙罗天站在她身边,却丝毫不觉有何逊色之处,正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谢苏却有些惊讶,心道沙罗天怎知白绫衣身份?他尚未开口,沙罗天已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今日上午,我也在方家观礼。先生义举,沙罗天钦佩之极,只是——”她话锋一转:“原本是沙罗天识得先生在先,且对先生倾慕已久,未想却是有缘无分。”

这后半句说得可实是大胆之极,刀剑双卫一旁听了,暗想这女子中原话说得再好,毕竟骨子里还是波斯人,这等言语也说得出口。

“腾”地一下,谢苏连耳根也烧红了,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尚是大方磊落,哪似今日在众目睽睽之前表露爱意!勉强答了句,“我不过是个寻常之人……”便再也说不下去。

沙罗天笑嘻嘻地看着他,倒似偏要看他脸红一般,一旁的刑刀见谢苏薄薄耳垂几乎烧成半透明,连忙开口道:“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本是也丹手下,今日搭救我们,为的却是甚么?”

这句话却也不是单纯为谢苏解围,刀剑双卫对她身份也极是疑惑,却见沙罗天微微一笑,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也丹手下。今日前来,却是为了谢先生。”

谢苏面上红潮方褪,闻得此言,又涌了上来。

沙罗天却正色道:“我知谢先生为人,他虽未许罗天堡主其人,但为这一次出兵戎族,定然会走一趟江南。我指点你们,不过是为谢先生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说罢,向谢苏夫妇施了一礼,竟是飘然而去。

谢苏见她身影渐行渐远,不觉怅然。当时沙罗天向他求字,虽是仿效温玉故事,扇面却是实实写着“予侍妾沙罗天”字样,若沙罗天以此为据,执意要留在他身边,便是谢苏,也无话可驳。但她却在表露情愫之后径自离去,实是个大方洒脱的奇女子。

其时无论官场民间,纳妾之事甚是寻常,但谢苏与众不同,他以为夫妻乃是一生之事,纳妾之举,实不可取。

在他身后的白绫衣静悄悄走到他身边,从始至终,她未发一言,看向谢苏的目光依然全是信任,谢苏转头看向她,一时间,心中柔情暗生。

这女子已将自己连同腹中孩子全然托付于他,自己需得好好待她,绝不可让她和孩子再受半点伤害。

云深不知处,谢朗退至寒潭一侧,以大石为掩,凝神关注着京城太师与罗天堡主这一场较量。

这些年来,见过介花弧动手的人间或有之,但见过石敬成动手的人,可真称得上是寥寥无几。纵然当年石潘之争已至白热,生死门成朝廷心腹大患,石敬成终是没有自己出过手。但他此时心情,谢朗却也仿佛想象得出。

威名一世,深沉素著的石敬成,可以容许出现对手与自己挑战,无论这对手分量是轻是重,是自不量力还是实力相当;但他却不会容忍一个对手对己的胁迫。

敢于胁迫京城太师,那已经是对石敬成最大的蔑视。

石敬成动作并不算快,掌式如刀削斧劈,大有朴拙之感,然而大巧若拙,他一招一式浑然一体,全无破绽可寻。其气势则沉重不胜,谢朗相距虽远,亦有泰山压顶之感。

他相距犹远尚且如此,与石敬成近身相搏的介花弧压力更大。自来亦有武学高手以气势取胜,然而能如石敬成一般,无论招式气势皆是高明若此,却是绝无仅有。但介花弧身承罗天堡六代武学,自是不同凡响。他以大罗天指接石敬成掌法,似也未落下风。

谢朗虽成废人,眼力不失,凝神看了片刻不由心惊:表面看来,二人似乎难分上下,其实介花弧已是倾尽十二分本领;而石敬成之武功却如茫茫沧海,观之无限。

如介花弧,已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但其武功虽高,谢朗尚可说出此人招术高明在何处;自己与其相差如何;若要取胜,又当于何处着手云云。

然而观石敬成,谢朗却全然摸不出他深浅,又或石敬成武功高出介花弧有限,然而这“有限”限在何处?他的弱点隐藏在哪里?从他施展武功来看,全然没有端倪。

昔年青梅竹十六岁出师,凭借三十六路浩然剑法与千里快哉风轻功被尊为“京城第一高手”,但谢朗此刻却想:若青梅竹不是在二十一岁离开太师府,他今日之武学成就,定然远远不限于此!

谢朗能看清楚的事情,介花弧也一样看得分明,他指法几变,法度森严,内力雄浑,石敬成只以一套掌法接他诸般变化,罗天堡主却分毫占不了半分上风。

谢朗暗皱眉头,这一时间,他已想出了十七八种下毒办法,然而这些主意却全不适用于当下情形:一来二人打斗正剧,在一人身上下毒很难保证不伤到另一人;二来石敬成内力高深,自己并无武功,令他中毒殊为不易。

以谢朗之心计善谋,一时竟也想不出主意。但他并不急,一手探入袖袋,触到了一个墨绿锦囊,里面却装着百药门引发桃花瘴的秘炼药物。

当日谢朗接近白绫衣,一面固然是因为他素性风流,喜好美色;另一面却正是为了获得这药物。这秘练药物太过凶狠,在百药门中亦属禁忌,白绫衣身上也只得两枚,其中一枚方才解救了谢苏,另一枚则一早赠予了谢朗。

若介花弧大败,借此药物逃跑倒也来得及,谢朗心中暗想。

这时石敬成却已似不耐多做纠缠,他招式骤变,气势愈强,一掌如风雷贯耳,介花弧以指力相抗,竟然招架不住,一声闷响,这一掌竟是结结实实击在他前胸之上!

云深不知处外围,谢苏忽觉一阵心惊,想到林内不知此时已发生何等变故,暗自忧患,便道:“刀剑双卫,烦你二人照顾她,我去林中一看。”

刀剑双卫急忙点头应允,原本介花弧便是吩咐他们守护林外,何况有谢苏入林,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谢苏径自步入林内,白绫衣未加反对,留在林外。零剑却忽然想到一事:“对了,高雅风呢?”

刑刀道:“谢先生一来,他便离去了,想必是去寻找谢朗,不必担心。”

零剑点头称是。二人却均未留意到,白绫衣在听到“谢朗”这个名字时,面上骤然出现的惊慌之色。

石敬成一掌击中介花弧,隐隐竟有风雷之势,二人各退一步,各自不语。

寒潭边的白雾聚了又散,介花弧面上忽然泛出一层青气,片刻复又散去,如是三转,他面色终于转为苍白,全无人色。

石敬成却是血涌上面,一时间面上全是艳红颜色,真如马上滴出血来一般。直待介花弧面上青气完全散去之时,那层恐怖之极的红色方才退去,面上神色与介花弧相差无几,亦是全无血色。

谢朗亦是看出其中不对,他自石后走出,近了几步凝神再看,只见二人均是不言不动,石敬成明明应是获胜之人,但观其情形竟似受了重伤一般,再过片刻,一行暗红色的鲜血,慢慢自石敬成的口角边流了下来。

但凡有一分可能,石太师绝不会令自己如此受伤情态现于对手面前。

血越流越多,越流越快,全然不受控制。石敬成忽然低喝一声,回手一掌击在自己天灵之上,一掌之下,他面色更差,但总算制住了吐血一事。

这是石敬成以伤制伤之计,他自击天灵一掌虽是克制住吐血,不使自己在介、谢二人面前失态,却也使自己伤势更加严重。

谢朗暗叫一声:“御水神功,是御水神功!”

随即他也觉不对,“怎会如此,按理来说,不至如此啊……”

御水神功是罗天堡不传秘技,传说运此神功时,若对方击中己身,所使招术便全然反噬到对方身上,端的是神妙无比。

但这门神功说起来虽然神奇,却没甚么实在用处:只因施用这门神功时,若对方内力高于己身,那御水神功全然不起作用;若对方内力与己相若,那双方所受伤势一般无二;若对方内力低于己身,倒是可以反噬敌手——问题是你武功已经高于对方,还费心费力地施用这御水神功做甚么?

因此罗天堡传承百年,真正练过这神功的也无几人。

谢朗倒未听说介花弧有练过这门功夫,但他练成并不希奇,希奇的是,石敬成内力明明高出于他,为何看二人伤势,竟是一般无二?

介花弧站在当地,忽然微微笑了。

“石太师,京中有传言说太师近来屡受当今圣上斥责,乃至身体欠安,原来却是实情啊!”

“屡受圣上斥责”或可从京中查访而知,但石敬成“身体欠安”甚至到了内力不济的地步,那可是极机密的事情了!

那一瞬间,谢朗终于醒悟过来介花弧种种谋划。

罗天堡主一早便探知石敬成伤病在身,他与石敬成约定江南谈判,以小潘相一案与谢苏为砝码,若石敬成应此交换,自然最好;若不然,御水神功便是介花弧最后的武器!石敬成身受御水神功,元气大伤,应对皇帝及其他伺机而上的官员已经焦头烂额,攻打戎族或还可行,但取道西域并吞并罗天堡一事必再无心力进行;何况石敬成此次重伤,大半事情自己已难亲身处置,而他手下处置官场中事的龙七又是个保守持重之人,吞并罗天堡一事,只怕当真要就此作罢了。

介花弧所付代价亦是不小,御水反噬,他与石敬成所受伤势相仿,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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