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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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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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边搓著手边问:「哪一点?」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你也是个污吏,而且还是污吏的顶上头子。」沁悠语带尖酸地讽进他的骨子里,把他当成今夜的出气筒。

律滔当场被呛岔得说不出话来。

她拍拍玉掌,「不错,贪官配污吏,刚好。」

「我可没污过朝廷半两银子。」顺过气的律滔振振有辞的向她表达抗议,「我所有的月俸都是朝廷按照我的王位给付的!」

「你敢说你握人把柄时从没乘机勒索过?」她阴险一笑,立即把他的气势给压下去。

律滔屏著气息与她大眼瞪小眼,但不过多久,他在她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承认。

「我有……」叫他在这种眼神下说谎,他办不到。

「污吏。」她顺理成章地把那顶大帽子戴至他的头上。

他挫败地抹抹睑,「别用你苛刻的标准太苛求我了,如果朝中每个人当真半点贪念也没有,那就不叫官,那叫圣人。」他敢打赌,他父皇也绝对不是个圣人。

沁悠有些失望地看著他,不能否认他说的没有错,这世上,真没有那种她所希望的官吏,在朝政中打滚的人,莫不是想求飞黄腾达,就是想求富贵一世,真正想为国家做事的人,反倒数不出几个来。

她气馁地坐在小椅上,反反覆覆地看著自己一双洁白的小手。

「所以我才说我不要跟你一块下去膛浑水。」想叫她加入东内?加入那个你贪我、我坑你的大圈子一块大耍心机?她怎麽想就怎麽觉得到不起自己读过的圣贤书。

「你以为你是屈原再世?」律滔拉来小椅坐在她的身畔,一手抬起她的小脸问。

她很无奈地看著他,「我想举世皆浊我独清不行吗?」至少她在後世不会留个骂名。

「别太抬举你自己。」他将她纳入怀里柔柔地拍抚著她的背脊,「其实,沧浪污你,你也污沧浪。」

「哪有——」她忙著想反驳,他却一指按住她的唇。

「日後你就会明白了。」或许她还不明白,只要与朝中人有所牵扯,所有的理想、希望,都将在岁月和环境中逐渐失去。

累了一整日的沁悠,实在是无法拒绝他一身暖烘烘的体温,也无力再去与他争辩。

她爱困地揉揉眼,「你把手谕送到舒河那里去了吗?」

「送去了,也派人放出风声了。」现在就换他看舒河要怎麽去解决那个大麻烦。

「那好,我终於可以睡一场安稳的觉了。」她揉揉酸涩的颈子站起身来,在打算更衣就寝时,却看他也跟著她站起来,动作比她还快地解起衣衫。

在律滔把外衫脱去前,沁悠飞快地两手拉拢他的衣衫。

「你在做什麽?」红霞不争气地布满了她的小脸,融化了她先前的冷若冰霜。

「准备睡觉啊。」他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跟我一起?」她小心地求证睡觉的人数。

「有什麽不对吗?」他环首看看四周,还是觉得自己没走错地方。

「来。」沁悠漾著甜甜的笑意,语气好轻好柔地扬著手问:「告诉我,这个叫什麽?」

「手掌。」他的目光贪婪地滑过那双洁白似若无骨的柔荑。

「这个又叫什麽?」沁凉的指尖缓缓移至他的面颊。

「脸颊。」他偏过脸颊偷吻她的手心一口。

她高高扬起手来,「当这两者合一时又叫什麽?」

「巴掌。」律滔戒备地往後退了一步。

「要我甩你几个巴掌吗?」甜美惑人的笑意转瞬间全部撤走,不留情的逐客令直朝他扫去。

「我们是未婚夫妻。」他清清嗓子,说得很义正词严,脸上的表情严肃得不能再严肃。

「对,未婚。」她笑咪咪地点头同意。

「先暖身实习一下不好吗?」何必那麽僵持在那无所谓的名分上呢?

「不好。」纤纤素指遥指逐客大门。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著想。」他还是很有挑战的欲望,伸手拉近她的腰肢,低首朝她抛了个媚眼。

「你在这里我才更危险!」沁悠忙不迭地以两手捂住他往下挪移准备偷香的唇。

律滔笑意盈然地将她揽在怀里,低首轻掬她发际的幽香之际,他低沉的嗓音也徘徊在她的耳畔。

「答应我,从明日起,别再摆那种脸色给他们看了,偶尔,你也要懂得如何做人。」出门在外可不比在自己的地头上,她再这样,迟早会惹出事来。

沁悠在他的怀里怔住,「你要我跟你一样虚伪?」

「在官场上,虚伪是必要的。」他深深凝视著她,略带粗糙的大掌滑过她的粉颊,「但在你面前,我不虚伪。」

不知怎麽的,沁悠觉得他的眼神出乎意料地温柔,让她恍然的以为,这是黑夜和疲惫带给她的错觉。

「为什麽?」她不自觉地放柔了嗓音。

他低低沉笑,「因为没必要做白费工夫的事。」既然她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他又何需辛苦的在她面前戴上假面具?

她几乎被催眠在他深富磁性的笑音里,不由自主的,小手摸索上他的脸庞,轻轻划过他的眼眉,滑过他高挺的鼻梁,停留在那双微温的薄唇上。

「我看见的你……是真的?」她有些惶恐的求证。

「真的。」他低首以鼻尖磨蹭著她的。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际,在她腰间收拢的铁臂让她栖息进他的怀里,清晰地聆听他的心跳,温暖舒适的情氛催化了她的心防,那些藏在心底,一直很想问出口的话,不禁在这时脱口而出。

「你曾有过真情流露的一天吗?你当放下心防,露出真正的笑容过吗?」

「为什麽你要在乎这些?」律滔一掌扶著她的後脑,炯炯的眼眸直视至她的眼底探询,「我的真与不真,对你,很重要吗?」

「我……」他眼瞳里的热力让她心慌意乱的想躲藏,「没什麽,不答也可以,它不是很重要。」

然而他却看穿了,头一回,他清楚地看见她掩藏在表面下,那颗玲珑剔透的芳心。

他扶正她的螓首,低哑地向她轻喃。「其实,你也是个伪君子。」

小骗子。

在重重保护下,暂时栖居长渊侯府的律滔一行人,终於正式执行起检视秋收的圣谕,这几日来,亦州各地的收成和抽税清单,逐渐汇入长渊侯府,由长渊侯统整後转交予律滔审阅。

飒飒的秋风吹得夜下四处萧索寂然,拍映在窗棂上的枯枝,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透过窗纸看去,像极了一双双暗夜里鬼魅探索飘荡的大掌。

「你没弄错?」律滔一掌按向桌面,怀疑的双眼瞥向坐在他身旁的仇项。

「没有。」仇项摇摇头,眼眉问堆积了比他更多的疑虑。

他若有所思地抚著下颔,「按理说,今年早春因北方积雪大量融化影响春耕,秋收应当不丰才是。」

「是没错。」仇项再次看了看由长渊侯交给他的税单,还是认为他的眼睛并没有产生误差。

「那他怎有法子捞到这麽多税款进纳朝廷?」今年各地普遍欠收,朝廷已经有了减少赋税的最坏打算,而亦州却有充裕的税款可抽?长渊侯是用了什麽神奇的方法治理这个地方?

「当然是特意做面子要给朝廷看的。」沁悠的声音款款飘至他们的耳底。

律滔扬首看了倚在门旁的沁悠一眼。

这阵子忙於公务,他几乎忘了她的存在,而她大半夜的不睡,特意跑来这说了句让人值得玩味的话,究竟有什麽用意?

他暂且先压下心底的疑问,在她走至他的身旁落坐时,大方地恭请她继续她未竟的发言。

透视人心功力一等的沁悠,缓缓地推敲出长渊侯在打什麽主意。

「有你这位翼王特来这里巡视秋收,他能不把面子做大一点吗?不这麽做,他又怎能展现出他治理亦州辉煌的功迹,好让圣上在龙心大悦後把他的官职加升一等?」

早就在心底摆著与她相同答案的律滔,听了後微微弯起了嘴角。

「你认为他是由哪榨出这些油水的?」他索性把自己的光芒全部收敛起来,让她去一展她浑然不自知的政治长才。

「只有一个可能。」沁悠朝他们伸出一指,「长渊侯抽高税。」

「抽高税?」仇项讶异的低叫。

「对。」她甚有把握地颔首,「若有十成的收成,长渊侯就抽五成,一成留给佃农自用。」对於这种贪污自肥的手法,她再清楚不过。

「另外四成呢?」仇项怎麽也想不出另外四成的收成长渊侯能够藏到哪里去。

「由他自己吞粮储仓。」她淡淡地答。

「你怎有办法说得那麽有把握?」听她说得那麽笃定,仇项不禁要质疑起她哪来的自信。

「这两日,你们忙著做什麽?」她嫣然一笑,淡然地侧首反问。

「我……」他皱著眉回想,还未回答,沁悠已先代他说出答案。

「你们忙著和长渊侯虚伪客套和看他做的假帐上。」这些男人,该做的正事总是不用心做。

「你到底想说什麽?」律滔在她损人之前把她的心思拐过来,顺便替仇项解围。

「我在你们做那些事的时候呢,一个人孤孤单单,又穷极无聊的在这座美轮美奂的府邸里四处闲逛。」她边提醒他冷落她已有一段时日,边朝他眨眨水亮的大眼,「你猜猜,我挖到了什麽宝?」

「什麽宝?」律滔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了。

「长渊侯家的储仓,不但面积比你的翼王府还要大,而里头的东西呢,则是多到装不下溢出门槛。」单单是那一座储仓,就大到令人咋舌,就连站在外头的门缝旁都可看见溢出门槛的仓粮,由此可以想见,装放在里头的存粮,数量可能更是惊人。

「你的意思是说……」仇项总算是搞清楚她拐来拐去的话意了,并有些心寒地看著摆在桌上的美食珍馐,「这里的一切,全都是长渊侯自亦州百姓身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嗯。」打从头一眼她就不喜欢那个长渊侯,在弄清楚他的底细之後,她是愈来愈讨厌这个令她反胃的地方了。

仇项马上回过头来,「王爷,你办不办他?」

「长渊侯仗著与东内大老们关系良好,根本就不担心有人会办他,哪怕对方是翼王也一样。」沁悠冷冷地泼了一盆冷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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