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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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使我的棕色眼睛忧郁-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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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要分一半给妳妳不要,现在都沾满我的口水,妳还吃!不好啦。我再叫一份给妳,我请客。”

“只是一口。这边妳还没吃过,没关系。”小心挖了蛋糕另一角一小匙。

朱玉霞瞪瞪眼,摇摇头,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似。

“嗯,满好吃的。”奶油在嘴里化了,有点太甜,不过滋味相当不错。甜滋滋的东西,多半令人好心情。

干脆伸手招请服务生,要了一份草莓奶油蛋糕。

“明珠,妳方才才说玉霞姐,怎么自己倒大开杀戒。”邵婉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突然想吃嘛,没办法。妳要不要?分妳一点。”

邵婉君忙不迭摇头。“当心肥死妳!”

“偶尔放纵一下,不会的。”袁绍玲说:“有欲望不能满足是很痛苦的,又不是吃不起,何必委屈自己。”

“有欲望就满足是没错,可也要节制一点吧。欲望是要节制的,放任的话,一发不可收拾。”

简直在打偈语加说禅,外加论哲学。今天众位小姐太太的,敢情忽然都成了哲学家。江明珠不明原因地又想笑,勾勾嘴角,还是忍住了。

“啊,都这时间了!”邵婉君看看腕表,小小惊呼,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我跟我先生约好一起喝下午茶。”

“我也得回去了,要不我老公看不到人又要跑出去花了。”朱玉霞笑着说着。“绍玲、明珠,要不要我顺道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今天开车出来的。”袁绍玲比个手势。

江明珠刚挖了一匙蛋糕入口,满嘴甜滋味。“不了,谢谢。妳们先走,我再坐一会,把蛋糕吃完。”

“那改天见。”

聚后别离,她慢慢已经习惯生活中这种匆匆。年少时不懂,总冀望一种天长地久,有的尽是一腔的浪漫与罗曼蒂克。老了一点才慢慢知晓,天长地久不过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匆匆。

有什么天长地久呢!永恒也不过是每个当下的这一刻推挤而成。当下这一刻,过去了就过去了,结果,到头来,永恒不过是每个过去了的那当下的片刻——

啊,怎么“形而上”了起来?冒充人家哲人的感慨。

江明珠忍不住便笑,嘴角兜起来。挖了一匙蛋糕进嘴里,奶油沾了满嘴角。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没有舔干净,自己也不晓得,也不在乎,又挖了一匙裹满奶油的蛋糕入口,又沾了一嘴奶油。她又用舌头舔了舔,一边伸手揩了揩嘴。

几步开外一个男人看着微微在笑,直直朝她走去。

“何小姐吗?不好意思,让妳久等了。”

啊?她楞了一下,抬起头。

一嘴奶白的奶油。男人忍不住又笑。

“哪,这里。”指指她嘴边。

她又一楞。半晌才意会男人指的是什么,脸一热,连忙抽张纸巾擦了擦嘴。

然后自然地抬起头,动作表情似在问“还有吗”。

男人也笑,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服务生很快过来,男人要了一杯咖啡,转头笑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来晚了。”

江明珠这时总算才有机会插嘴。呼口气,有点结巴,说:“呃……嗯……我……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哦不,也算认识。

她不认识他,但在他心里,他认识她很久了……

“喂?梅姨……我很好,谢谢……梅姨好朋友的女儿——易小姐?嗯,唔……什么时候?啊,真不巧。不好意思,梅姨,我正好有事走不开,妳另外找人去接易小姐好吗?真不好意思。好的,谢谢梅姨,有空我会去拜访。再见。”

卖掉了他在公司的持分给王建与田志升后,生活变得悠闲从容许多。可好日子享受没太久,突然之间,阿姨的女儿,姑姑朋友的女儿,姨丈那边的侄女或来这城市、或有事需要帮忙,都找上他;连远在国外的他父母大人,都有好朋友的女儿回来,要他去接机。

他是无所谓啦,多少明白长辈的用心,不过是间接的相亲。长辈的央求不好违拗,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自己是临时司机或临时地陪外加导游,打打太极,任务完成送对方启程,天下自然无事,万象归太平。

但今天……

他没预料到的。怎么可能预料得到!路过这玻璃窗晶莹的咖啡店,不期然却遇上她。

是她。啊,是她!

好久没见的她。

他还记得她,记得那么那么牢。同在公寓遇过数次,又在公司附近的百货公司附近偶见几次,见她与一个男人在一起,有回又十分巧地在他当时兼任开课的某大学推广中心惊遇,几次惊诧,混着意外之喜。然后,她突然就消失。他不曾再遇见过她。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他定神看着她的眼。

清澈、明亮、晶莹,蕴了一池水波似。但那辽远的感觉不见了。他看着她,她也直直看着他,眸里那一汪大洋的辽远感褪逝,变得有焦距——将他实实看进眼眸里了。

“我是何纪川。梅姨应该跟妳提过我的名字吧。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耽搁,来晚了。”但他还是喜欢那双眼。是因为那双眼嵌在她脸上,还是因为她这个人?——哎哎,别深究了。即使那汪洋般辽远的波浪不见了,他还是喜欢那双眼里的清澈水盆。

“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她不认识他。

“可是,梅姨告诉我是在这里……”他看她摇头,看她随意地挖了一匙蛋糕送进嘴里。“认错人了是吗?”

服务生送咖啡过来。他指着她正吃着的蛋糕。“不好意思,我还要同样的蛋糕,谢谢。”要了跟她一样的蛋糕。

“不是认错人了吗?”她稍抬头。言下之意,知道认错人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何纪川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收住笑。决定了,说:

“妳不认得我?对我全没印象是吧。我以前在公寓碰到过妳几次——不过,我也刚搬了。有一次,在某推广中心还碰到妳,妳跟朋友在一起。”

惊愕、诧异,那眸里的表情诚实地表露她的感受。

“我一直都不知道妳的名字。”

她正眼直视他,一点都不害羞,亦不受宠若惊。

“那么,不是认错人了?”

“这样的偶然不会常有,或许也不会再有,我觉得我不能再错过。”他不算是浪漫的人,少有诗人那种罗曼蒂克的情怀,就是少年时,他也没有学做过诗,一直在金融钱财的领域里打转。

那是最“俗不可耐”的领域吧?

她仍看着他,眼里表情并没有特别感动;略歪着头想想,才说:“我叫江明珠。”

“江明珠……”何纪川嘴里咀嚼回味似低喃重复唤着她名字。抬眼笑一下。“妳好像没有特别感动。”

因为这句话,江明珠反倒笑了。“我又不是十八岁,随便人一说就心花怒放。你不会想说你一直暗恋我吧?”

“那倒没有。”

“这不就是了。”拿着叉子的手微微挥动一下,又挖了一匙蛋糕进嘴陧。

服务生送来蛋糕,何纪川也不顾高热量吃起来。男人吃草莓奶油蛋糕似乎有点……唔,不过,味道不错,虽然甜了一点,还算好吃。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江明珠问。

原来她根本没记着。好吧——“何纪川。何方的何,纪念的纪,河川的川。”

记住了吧?记住了吧?记住了吧?

江明珠点个头,笑了笑。“你有川我有江,还真是巧合。”

她不是企图在说什么或暗示一种缘分或宿命什么的,只是觉得巧合,就是巧合,有点趣味罢了。

“是啊,妳是江,我是河——真的很巧。”

相互对视,笑起来。

“电话?”他掏出手机递给她。

江明珠顿一下,接过他的手机,按了几个号码。然后,将手机还给他。

“电子邮件呢?”他一边查看着手机,存入记忆。

“我很久没用了。”

“在公司总需要用到吧。”

“都是工作的事。”就是说,不用公司的电子邮件帐号混淆私人的事。或许只是因为不想。

“我成天跟电脑打交道,工作的事大部分透过网路。”何纪川笑说:“不用电子邮件也好。不过,如果妳心血来潮,想到了,别忘了发个邮件给我。这样,去到海角天涯也可以联络到妳。”

真要断掉一个联系,有一百种方法也没用。江明珠只是笑,点了点头。

“好。回去我就发给你。”

“成交。”他举举咖啡杯。

“成交?”

竟口误了。何纪川摇头笑自己。“是一言为定。”

总算相识了。

他喜欢那双眼眸里那太平洋似辽远的眼神。那之前,他只是在一旁望着,不想破坏那种感觉;但……决定走向她,“认错”人的那一剎,他心中只想着,这样的偶然不常有,可能也不会再有,他不能再错过——

不能再错过。

有太多事,不抓住当下这一刻,错过了就错过。

他不想、也不愿再错过。

总算那么相识了。

江心明珠……像她那双清澈的眼眸。

第四章

不读圣贤书。

有钱人可以读儒书。

当官的、有权的、有地位的、有身分的,尽都可以读圣贤书,就是她不可、不能、不愿、不读圣贤书。

儒家好诲人当圣贤;圣贤要读儒家书。她江明珠渺渺不起眼的小百姓,又是举足无轻重的“无知”妇孺,既不是圣人也不贤,所以不读儒家书。

说起来,儒家言也不是那么不好啦,其最终目的无非是追求一个安定和谐有秩序的社会。每个人在家庭里、在社会上,有自己的一个定位,然后根据他所在的那个定位做好自己的事,遵守自己那定位的礼的规范,守份,尽自己的责任。

所以喽,听起来好像没那么糟糕,是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人人守份尽责,社会和谐祥睦。问题是,这对人性太压抑。万一某一天,某个小女子不安份了,突发奇想,份内的工作也不做了,想当个发明家,想象吾皇万岁一样治理国家——治大国如烹小鲜嘛——那该怎么办?逾越了身分、逾越了她在社会上的那个定位——那就变得不太和谐了。

又所以喽,到后来走火入魔的宋明新儒学给女人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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