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劫难逃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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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容劫难逃风月- 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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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肇人现任职大昭的兵部尚书,官拜正一品,相当于大经时大司马的职位,掌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其手中权力不容小觑,若是他都倒戈相向天赐,晚风处境不就更加危险?

说起卢肇人,天赐就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有一丝防备,又有一丝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卢尚书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视名利如浮云,又视权财如粪土,这世间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动他。然而,他也不是完人,因为他对一个女人有太深的执念,深得连他自己向来最秉持的忠孝道义都可以舍弃。悦容姐,你还记不记得萧晚风当初攻打大雍城的时候,卢肇人为为了什么才背叛楚在劫的?”

自然是为了一个女人。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还是试探地问道:“你许了卢肇人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了。这就是我许他的条件。”天赐长袖一敛,沉沉笑出声来:“萧晚月的正妻,萧晚风的救命灵符,赵姓皇族的后裔,这样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女人,除了造反,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得到她?卢肇人已经没得选择了,心里的这道细缝也已经越来越大了,大得连他自己都不能视若无睹。爱情,呵……真像毒药,但总有人甘之如饴。”

我不语,望着马车外阴霾的天色,觉得伤感起来。

如果每个人的心里真有那么一道细缝,那么是不是有一点可能,让天赐放弃仇恨,放弃这场带来血腥和杀戮的战争?

我吃吃问:“天赐,那么你呢,你心里的细缝是什么?”

天赐没有回答,探手将我的脸扳回,深深与我四目凝视。

那个问题我再也没有问出口了。

我已经在他的眼中找到了答案。

行了三日路程,途径宜昌城郊山路,翻过这个山头,再过百里,就能抵达长川地界范围。

雨还没有停,在冷风中凌乱狂舞着烟消雨散的姿态,却迟迟不肯散退。

似乎越接近长川,我的胸口就愈发的窒焖。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妊娠的缘故,还是那么多年来沉浮权斗所敷衍出来的一种直觉,我隐隐预感到不安。

天赐似乎看出了我这种焦灼的状态,突然毫无预兆地将我抱进怀里。我大惊,窘迫地挣扎,红着脸让我将我放开,他并未依言,紧紧箍住我的双肩,埋首在我颈窝,轻声道:“悦容姐,再过五里将会有人在那里设下埋伏,到时候可能会有点混乱,你也无需害怕,我早已安排好对策,定会将那些贼人统统拿下,你什么都别想,只需靠在我怀里眯会儿眼睛就行。”

我不悦道;“天赐,你姐姐我什么场面没见过?经历的事情也不必你少,所以别把我当做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人,快将我放开!”

天赐笑了笑:“是啊,我的悦容姐可是个当世女英雄呢,想当初凤舞天阙,执掌金陵朝堂,率领着文臣武将,统领着千军万马,对抗萧家汹涌而来的铮铮铁骑,尤可从容不迫,'。。'不屈不挠。但是……”环臂更为用力地拥我在怀,声音冷了几分:“但是……如今身为大昭皇后的你,为何会落得如此平庸,甘愿躲在一个男人的背后,做一个无私奉献的女人?”

我放弃了挣扎,默默无声地依偎在他怀里,许久许久,才叹道:“天赐,你错了,我本就平凡,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巾帼英雄,更从不曾沉迷于玩弄权术,甚至对那些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厌倦至极,哪怕那些东西已经是我生活无法摆脱的一部分……过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人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的。没有人保护的时候,我只能自我保护——但你知不知道身为一个女人,最大的渴望是什么?是一个家啊,一个避风的港湾,一个能够依靠并为她挡去风雨的温暖胸膛。”

“对不起……”他在为他方才的讽刺由衷地道歉。

我摇摇头:“不,你不需要道歉,男人和女人的眼睛,本来就无法看到同一个世界。”

他不知在想什么,想得痴了,喃喃道:“悦容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愿做那个给你依靠的胸膛,我……”

我将他的话打断:“天赐,如果我能说服晚风不再追究此番所有与你相关的那些诸侯大臣们的反叛,也不让他知道你是这次策划的背后主谋,你能不能就此收手,把仇恨放下?”

“不可能!”

天赐斩钉截铁的拒绝在我的意料中,现在他志得意满,胜利在望,怎么可能在最后一步放弃荣耀?

但我并不气馁,试图继续说服他:“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晚风有什么意外,整个大昭的根基就会动摇,这个世间又会恢复到之前诸侯割据战火连天的乱世状态,到时候受苦最多的恰恰是那些最无辜的百姓。我们这一路走来,难道你没有发现吗,沿途逃亡的流民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此的惶恐不安,他们有的是伛偻老者,有的是垂髫稚子,他们都是老父老母,都有妻儿子女。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一已私仇,陷万民于水火之中……天赐,以前的你很善良的,最不忍看别人受苦,在你当上魏国公的时候,你曾亲口对我说过,一定会做个好君主,一定会竭尽全力让东瑜所有的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但现在你所做的不是与你所说的背道而驰吗,大昭的百姓里面,也有东瑜的百姓啊,百姓何其无辜?”

天赐不语,不像先前那样拒绝得彻底,我心里顿时燃起希望。

刚要再说什么,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哐哐作响,马蹄声轰轰不息,地动山摇,又有擂鼓声,摇旗呐喊声,好似千军万马围剿而来,将那冷风细雨扫荡得无影无踪。

便闻鼎沸呐喊声中传来一声高喝:“大胆楚天赐,未禀明圣上就私自离营回京,就算你身为驸马爷,也难逃死罪!”

我一听那人声音,傻住了,竟是三郎将马俊臣!

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预先料到天赐将途经这里,并且设下埋伏?难道……

又听另一人委婉道:“驸马爷,圣上念你这次护送皇后娘娘有功,便让我等接回娘娘,尔此处停步即可,速回冀州军营,剿灭乱党带罪立功,我等可向圣上求情,饶你擅离职守之罪!”正是与天赐交情不错的郝思去。

天赐靠在我耳角吃吃笑道:“悦容姐,你将萧晚风看得太善良了,他再怎么说都是一个皇帝啊,皇帝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威胁他皇权的存在,而他又是如此的聪明,早就想到所有事情的背后主谋是我,他佯装听闻你‘已死’的消息倒下,想降低我的防备再引我来长川,企图将我赶尽杀绝。那么我就将计就计,如他所愿亲自回来长川,再反过来杀他个措手不及。既然他不可能放过我,我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了。所以悦容姐,别再说放下仇恨这样的傻话了,我不能放下,我的仇人也不允许我放下,谁先放下了谁就要死。就像你说的,人是求生而不是求死的,为了活下去,这一次谁都不能回头了,不是萧晚风死,就是我楚天赐亡。”

我万念俱灰,无声流泪。最后企图化解晚风和天赐仇恨的希望,便如那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天赐并未走出马车,以一种极为舒适的方式搂着我,懒懒依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熏香燃得人昏昏欲睡,他一下下拍着我的背,像安抚着哭闹完后声嘶力竭的孩子。  马车外,传来楚成玉的声音:“想要问罪我家爷,也要看你们两人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落下,天地间顿时响起另一番摇山撼岳的嘶喊声。

我闭上眼睛,依稀能想象到外头对峙的一幕,漭漭秋雨中,郁郁沉沉的树林杀出另一只埋伏好的队伍,那时楚天赐的安排,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两方一言不合,很快就打了起来,四周兵刃交接声、厮杀声、嚎叫声、马蹄声……声声不息,滚滚震天,便如这人间炼狱,无休止地争斗,血流成河。

唯独狭小的马车内,安安静静,隔绝了外头所有厮杀的屠刀。

谁赢了,谁输了,谁伤了,谁死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哪一方,都是我切肤的痛。

我突然觉得很累,不愿再去关心,无力地依靠在天赐的怀里,静静地问:“最后告诉我吧,你安排在晚风身边最秘密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连晚风最隐秘的计划都能被你知道?”

天赐沉沉低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四个字:“是晚灯啊。”  嵯峨峰峦,硕大枝叶层层掩盖的密林深山中,赫赫军营森然而立,旌旗战幡迎着风雨招展,如盘踞在天穹下张牙舞爪的野兽。冷冷的雨滴打在将士们银色的头盔上,逆出亮蹭的寒光,麻木冷峻的表情,在天赐下了马车后有所动容,跪地恭敬喊了声:“将军!”

天赐携我来到主帅帐中,让人为我上茶压惊。

营帐上雨落声吧嗒吧嗒响个不休,令人心烦意燥,更令我对于目前的僵局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马俊臣和郝思去最后还是败了,并且受伏于天赐手中,押回了他暗中驻扎在长川城外的军营里。一起被擒的还有蔺翟云,兵荒马乱中,他一介文弱书生难免遭罪,受了不轻的伤。现在他们三人就跪在天赐面前,颇为狼狈,马俊臣和郝思去满脸羞辱,口中怒骂不休,诸如“楚天赐大逆不道狼子野心不得好死”这类的话。相比起来,蔺翟云显得平静得多,见到我完好地坐在天赐身旁,他终于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忙碌忧虑却毫无建树的跳蚤,进不可解晚风之危,退不可化天赐之恨,现在还要蔺翟云为我担心。

红木浮雕的将帅桌案上,铺展着地势战略图,天赐平掌附在桌面上,对着下端炮轰般的怒骂声还能面不改色,道:“两位将军,事已至此破骂也只是徒劳,便老实交代罢,而今长川城内到底是如何情况,兴许我还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郝思去啐了一口,怒道:“呸,爷宁可断头,也不告诉你这个乱臣贼子一个字儿!”

天赐冷笑,转而问:“马将军,你素来高瞻远瞩,想必不会如郝将军那般不识时务罢?”

马俊臣冷眼相对,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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