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的叶小白显然不能理解其中的不凡之处,并没有表现出相应的震惊,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说:“安斯艾尔医生,我想请你让照片上的人恢复记忆。两年前的一次飞机失事中,他失去了记忆,我们最近才找到他。他拒绝我们的帮助与接触,我们甚至没能请医生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除了失忆之外,身体非常健康,呃,强壮。”
安斯艾尔拿起照片仔细观察,忍不住说道:“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恐惧的危险气息。”这也是他职业练就的超强眼力与判断力才能从一张照片中透露出来的少量信息中观察得出结论,否则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普通人一个。
“是的,医生,你说得很对。”
安斯艾尔说:“人脑是世界最复杂的构造体,为什么有人失忆,而我们为什么拥有记忆,科学界仍没有定论。您的要求我没有把握,但我愿意用催眠术试一试。请问他有什么特点?”
“飞机失事后他的相貌发生了改变。你看,这是他以前的样子。”叶小白又拿出一大沓照片。最上面一张是廖学兵曾经带领昔日学生去迷失岛旅游的纪念,照片上他赤裸上身坐在沙滩上,双眼色迷迷地偷窥远处的比基尼女郎。
安斯艾尔说:“我不太确定,从他的双眼得知,这位先生患有轻微的精神分裂症。这也许是他失忆的原因。”
“还有一张,背面的。”叶小白随手翻检,笑道:“兵哥的身材好得让人嫉妒……咦,不对,我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安斯艾尔也在翻看照片,说:“有个问题,这位先生失忆前身体带有刺青,失忆后刺青消失了,是他自己去医院做了手术吗?刺青非常漂亮,它的工艺流程全世界大概只有不到三个人刺得出这种效果。”这个昙花图案的刺青纹在后腰,只有巴掌大的面积。
叶小白满面愕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他以前说过刺青对他非常重要,如果刺青消失了,他就会有大事发生。”
安斯艾尔继续往下分析:“这位先生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似乎会时常克制不住自己,他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世所罕见,我需要更多的资料。”
……
晚上八点,当廖学兵重新光临宋玉刚家时,梁永誓的房间从储藏室搬到了二楼宽敞的书房,并拥有一个独立的小阳台和若干家具。
宋玉刚不是向廖学兵妥协,而是按照电视台领导办事。今天中午的一次会议中,他的副主任头衔前面的“副”字去掉了,台长特别交代他要像对待亲生儿子对待这个外甥。这让宋玉刚深感莫名其妙,从侧面体会到梁永誓的亲叔叔似乎有着不俗的影响力。
梁同学从小到大住的都是储藏室,睡觉时伸伸胳膊便会碰到楼板,里面没一处地方可以保留自己的隐私,除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外,唯一的期盼是拥有自己的房间,至少藏得下女同学写来的情书而不会被表弟偷走交给姨父当众朗读。搬到书房后,他发现自己的生活随着叔叔的到来产生改变。
正当梁永誓打算多与叔叔联络感情表示感激之情,一个不速之客搅扰了叔侄相聚的宁和气氛。
“我、我是来找廖学兵的!”殷大富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外,佝偻着身子向梁美霞哀求,话也说不利索了。
梁美霞本以为这个脏兮兮的老头是个乞丐,正欲掏几块零钱打发,闻言狐疑地朝他上下打量,说:“你找廖学兵也能找到这里来?进来吧。”
殷大富不安地看着自己沾满泥污的脚,始终不敢换上拖鞋,在梁美霞的催促下才犹犹豫豫的走了进去。
梁美霞领他上二楼,连声交代道:“你找廖学兵什么事,说完就赶紧下来。他那个人哪,脾气大得很,最不耐烦别人啰里啰嗦的。现在晚了,我这里也没什么茶水可以招待你……”
殷大富哪里顾得上计较虚幻的待客礼节,喘着大气推门而入,只见两个男人背对着他,面前一台二十一寸飞马牌彩电,两人正旁若无人地玩着电子游戏。
“喂喂,阿誓,快跳,开枪!开枪啊!你这猪脑子!”廖学兵兴致勃勃地大呼小叫。
梁永誓着实有些郁闷,虽然生活过得有点惨,但作为新时代青年,至少接触的都是高画质、内涵及其丰富的电脑游戏,像叔叔玩的这款八七年横版过关《魂斗罗》他仅仅在怀旧杂志上见过。根本就不适应红白机手柄那种粗糙的手感,方向感更是缺失,刚配合着叔叔杀过第一个小BOSS就被流弹打死了。
殷大富一时茫然失措,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这个人能给他屈死狱中的儿子报仇吗?能让逍遥法外的贪官伏法吗?奔波劳累一个多月,花尽半生积蓄,却四处求告无门,还被信访局的人拘留三天,在这里能找到结果吗?
殷大富鼓起勇气问道:“请问,廖学兵先生……”
廖学兵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老头,按下游戏中的暂停键,说:“你是谁?”
“廖学兵,他们叫我来找你,只有你才能替我主持公道,这个天,不叫人活了。”殷大富扑通一声跪下,双眼涌出浑浊的老泪。
“我刚从秋山来到中海,举目无亲,你认识我?哦,一定是飞车党的人。有什么事说吧。”精明的廖学兵很快猜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殷大富奋力擦着鼻涕,想要使自己镇静一点,可是悲伤怎么都抑制不住,抽抽搭搭地儿子将举报贪官反被陷害前事细细说了出来。
“啪”的一声,红白机手机在廖学兵手里碎开,塑料碎片洒落一地。
第167章 公道
殷大富双头抱头,蹲在地上,哭得像是孩子一样,“我儿子三十六岁了,供他读书上大学,给他娶老婆……以前就叫他不要考公务员的,偏偏不听我的劝告,官是随便就能当的么?举报区长,反而把自己弄进大牢,我想去探望,可是看守所不允许。等看守所允许了,他已经死了……”
梁永誓默然不语。
殷大富说:“我,我只是想找个人主持公道,天下这么大,总得有个说理的地方。这些天来我到处上访举报,可是没人理会,他们甚至派人攻击我,说我诬告。”
廖学兵做了个手势:“阿誓,给他倒杯酒。”
“叔叔,我这没酒。”梁永誓左右为难。
“那就去问你姨父要一瓶上来。”
抖抖索索地灌下一杯宋玉刚珍藏的马蒂尼之后,殷大富气色明显红润了许多,呆呆地看着地板,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说:“我看到尸体的时候,阿勇的身上全是伤口,肋骨也折断了几根,可是他们说他是忽染恶疾!可笑,我读过几年书,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糟老头,阿勇是被人打死的!贪官逍遥法外,前天下午我还看见葛建德开着他的进口名车招摇过市!”
廖学兵转过身似是不经意地望着他:“你想要什么?”
骤然,殷大富的心中涌出一股难以克制的悲愤,大声说:“我要一个公道,要杀害阿勇的凶手绳之以法,要葛建德进监狱。”
廖学兵问道:“民不与官斗,你为什么找我?你觉得我可以让法律变得更公平?”
“我不知道找谁,但是他们说飞车党可以主持公道。”殷大富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如果……有困难的话,就是教训教训那个狗娘养的也好。不能让他猖狂,我儿子的血不能白流。他的办公楼比爱丽舍宫还豪华,造价七千多万,用的全是老百姓的血汗!”
廖学兵缓缓摇了摇头,说:“你以为我能替你解决吗?”
梁永誓的手心全是汗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来乞求叔叔替自己伸张正义,而且还说出那么耸人听闻的话语。可是那个老头对生活充满绝望的眼神简直像利剑刺伤了他的心肺。他曾经幻想亲生父亲是个大英雄,既然父亲不在了,那么至少亲叔叔也要是个大英雄。
殷大富只是闷着头不肯说话,鼻孔呼哧呼哧喷着粗气。
廖学兵找到火柴点燃香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从鼻腔冒出外面,待香烟燃到中段,才回过神打量殷大富,说:“你用什么来换取你儿子的公道?”
老廖的话点燃了殷大富的希望之火,爬到他脚下叫道:“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是环卫局的退休工人,还有几千块存款,只要惩罚贪官,让阿勇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那好,你先回家,和我见面的事不要声张。过一段时间你会得到想要的公道。”
“那……”殷大富欲言又止。
廖学兵跟着追问一句:“你信任我吗?那就不必多说什么,回去吧,天已经黑了。”
梁永誓满怀心事地送老头离开,回房间却看见廖学兵正在满头大汗地试图调试游戏《魂斗罗》中的一个漏洞,以期使游戏中的生命达到三十条,不由叫道:“叔叔,你怎么还有心思玩游戏!如果那个大爷说的是实话,我们还是拨打市长热线举报吧。”
廖学兵看也不看他,淡淡道:“现在的大学生都那么幼稚吗?”
“我怎么幼稚了?”梁永誓有点不大高兴。
“明阳区区长葛建德必然和市长有勾结,这是显而易见的。也许他们只想给举报的殷勇一点教训,可是在看守所出了意外,殷勇被殴打致死。他们不想让这件事追究下去。你现在要是打市长热线的话,我猜明天早上一定有警察来抓人,罪名是诽谤、诬告。”
梁永誓的脸都青了,说:“那、那怎么办?人家大爷都给你磕头了,你不是很有能耐吗?还叫曹家的人给你道歉。帮帮他吧!”
“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梁永誓无言以对:“我不知道……”
廖学兵口中吐出几个字:“很简单,血债血偿。好吧,你去看书学习,用不着操心,叔叔会办妥的,给殷大富,也给你一个交代。”
梁永誓从衣柜里翻出外套,说:“我还要去酒吧上班。”
“不是叫你辞职了么?还上什么班?”
“我答应过经理,上满这个月的班,做男人不可以推卸责任,说到做到。”梁永誓很认真地披上外套,对了对手表。
他的叔叔无所谓地耸耸肩,向楼下走去,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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