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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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道-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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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死。但是,她不甘心,这些都是谁造成的呢?

她首先想到的是邢小丽,是邢小丽这个表子导演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邢小丽用怀孕逼迫父亲,也许父亲不会那样?还有谁呢?她的同学崔钧毅。

她信任过、帮助过、甚至喜欢过的崔钧毅,害了他父亲,也害了他的丈夫,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许多天,她一直在盘算,怎么报复,她的脑子被报复的欲念完全占据了。她记得,有一刹那,一个念头突然神秘地到了她脑子里,此后这个念头就再也赶不走了。它会不时冒出来,后来这个念头渐渐地变成了她的一个决定,而且是一个决心。她不记得这个念头是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信念的。所谓信念,是什么呢?就是一件事儿不再需要理由,你只是觉得你得做它,做它,哪怕死你也觉得有价值;而如果不做它呢?你觉得活着也没有意思,这就是信念。

这中间有一两个月,她都被这个信念包围着,支撑着。为什么有一两个月呢?冥冥之中,她还在等待,也许周重天,那个男人,那个是她父亲的人,还会和她联系。他不会扔下她,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周重天,她的父亲,果然扔下了她。他逃跑了,一个人跑了。他也许在某个太平洋小国生活着,也许他已经一个人先死了,也许他就在上海,在某个情人那里。但是,他没有想起他的女儿,没有来女儿这里求助,或者想到要带上女儿一起走。

一个犯了罪的父亲并不可怕,他犯了罪,还是父亲,罪犯也可能是好父亲的。可怕的是这个父亲,他不要他的女儿了,他抛弃了他的女儿。

周妮不能忍受这些。

“我要做到底,一直做下去!”

两个月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理由不去行动了。她知道自己是在犯罪,但是,这样也许就可以早一点去见黄平,或者父亲了。犯罪,她想到就不寒而栗的一个词儿,现在在她的意识里,竟然有了鲜有的亲切味道。仿佛是洞开了一扇窗户,让她突然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出路。

她有一种抑止不住的毁灭的冲动,最后她终于从不安中解脱了。她出奇地冷静,因为她终于说服了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去做这件事儿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她的父亲,她惟一的亲人,再也不会理睬她了,她可以不顾一切了,因为一切都没有了。

她对警察说:“我看见他走过来,要和我说话,他很虚伪,明明是他毁了我,但是,他还是笑眯眯地过来了。我想过,要不要听他解释,可是他不该笑的,他应该哭!”

“然后,他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你要我说细节?那我就告诉你,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更重要的是,这个时候,我看见他身后,那个女人,那个表子。”

“你问那个表子的名字?她啊,邢小丽!”

“他说什么了?我和他发生口角了?没有!我不会听他说什么的,更不会和他争的,我不想听他说话了,那一刻,我看见那个表子的时候,我就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了。”

“对!我还可以听他怎么狡辩,本来他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为什么那个表子偏偏那个时候在那里呢?”

“你说,我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混蛋。”

“我为什么不能审判他?”

“你瞧,我预感到了,你们在这里问我,而他会在医院里,他不会死,但是,他会比死难过一些。”

“我不会杀他,我要他活着,活着忏悔!”

“我预感到了,我的预感会应验的,以后,他的忏悔,我也预感到了。所以,我没有想到要杀他,我不能让他像平一样去死,那样有什么意思呢?”

“我早晚会毁了他,就像他毁了我一样。”

“对了,麻烦你,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毁了容,他有什么想法,他是不是在医院里?”

“他已经毁容了?很好,这也是我的预感。说起来真是的。我累啦,我要睡觉了。”

周妮不再说话,她要说的都说完了。

她在等,等另一个结局。那是关于她自己的。

但是,她有点失望,那个警察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是她的结局,而是走了。

她趴在了水泥地上,她得睡一觉。

范建华是在皖南的天子湖听到崔钧毅被毁容的消息的,那天他和崔钧毅吵了一架之后,申江和卢平来劝他不要走,但是他没有接受。其实,他的决心在很多年之前就下了,他得走,他就像一颗流星,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从天空滑过。现在,是消失的时候了,他感谢崔钧毅,但是,某种不安的预感也在催促他离开崔钧毅,在这个人的身上,他看到了某种煞气。崔钧毅跟范建华说过,当初他来上海的船上,有个瞎子,说他身上有煞气,范建华也感觉到了。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煞气是什么,会有什么结果,他想到的只是离开。

卢平和申江前脚出了他的办公室,后脚他就走了。他很后悔,当初给崔钧毅出了那个主意。崔钧毅问他关于三盏灯三个开关的问题,这个题目是武琼斯给崔钧毅出的,后来武琼斯进了监牢,出题目的人进了监牢,再后来呢?他为崔钧毅出了一个答案,崔钧毅接受了。他当时就有些恐惧,他想那个出题目的进去了,解题目的会怎样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那个解题目的人,可是崔钧毅呢?

但是,那天他一激动,把答案暗示给了崔钧毅。老早之前,崔钧毅来问过他,那个时候,他守住了,守住了答案,也就守住了命运。可是,后来,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当天晚上,他就到了天子湖,住进了他的朋友么小朗的画室里,他对自己的逃避很满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第二天,申江就找到了他。申江说,老范,你不回来,黄浦就垮了。除了你,崔总谁也不见,也不说话,他只吩咐,让我们把你找回来。

回不回呢?

范建华握着手腕,看那只窗前的小鸟,它会飞向哪里?如果它飞向东方,他就回上海。果然,那只鸟像是得了命令一样,一飞冲天,向东方飞去了。

范建华出了湖,来到湖边的公路上,他发现小王已经在这里等他了,小王胡子拉碴,眼睛通红,看见他来发动了车子说:“范经理,吴单经理让我在这里等你,你果然出来了,我已经等你两天了。都说你是神算,你说吴单是不是神算?他说你一定会出来,要我不要进去找你,只要在这里等!”

范建华想了想,也许自己是该出来。既然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出来,那就出来顺势而为吧。

到了医院,尽管他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吃一惊。崔钧毅脸上全部蒙上了绷带,包括耳朵。医生跟他说:“崔总恐怕不能恢复了,尤其是视力!”他说:“恐怕还不能下断语,崔总不是一般人,他命大命硬。”医生悄悄走了,崔钧毅就问他:“是不是医生说我没治了?”

范建华说:“其实每个人的病都是心病,心结解开了,病也就好了。我看见的你正好相反,现在你的心结解开了,恐怕你的病离好不远了!世人看到的都是你现在的病,而我呢?看到的却是你的心病,说不定,周妮是来解你心病的人,倒是要感谢周妮。我不信基督,可是道家也是这么讲的。”

崔钧毅非常平静地说:“你是理解我的!他们同情我,又怕我想不开。其实,我倒是解放了,心里特别平静。我感觉自己比以前好多了。我眼睛看不见,但是,心里比什么时候都透亮!”

范建华说:“你对我恐怕期望过高了,小王说你希望我来接替你把公司管好,我哪里有这个水平?”

崔钧毅抬起头,仿佛他的眼睛正透过纱布在看他:“你做吧,不要让大家失望!你不是想买地皮吗?不是想造房子吗?我同意,就交给你,我们就造房子!除了中国基金,公司所有的股票投资全部撤出,交给你做地产!好好看看风水,找个好地方,造好房子!”

范建华点点头。

崔钧毅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有这个结局?你不愿意看见我受这样的罪?”

范建华又点点头。

崔钧毅说:“你料到,我会请你回来?”

范建华摇摇头。

崔钧毅仿佛看见了他摇头:“谅你料不到!”

范建华不说话,他没有话说。

沉默了一会儿,崔钧毅挥挥手:“你去吧!交给你的,你要看好!我看不见了,但是,我能料到你能让我看见。”

范建华点点头:“我一定让你重见天日,不会把你扔在黑暗里!”

崔钧毅说:“我相信你做得到,否则你就不会回来了。”

那一刻,范建华的眼睛湿了,这个人值得他回来。

崔钧毅再次挥挥手,让他走。“你去吧,让张梅进来,这一段时间,张梅做我的生活秘书,曾辉玲做我的行政秘书,你的工作日志,就交给曾辉玲吧。每天!”

范建华说:“你放心!”

张梅是喜欢崔钧毅的。崔钧毅到广州来找她之后,她就把自己看成了崔钧毅的人了。后来,崔钧毅提拔她,又给她和张姨分了房子,就更是让她下定了决心。她觉得很自卑,她是不可能得到崔钧毅的,他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是她可以得到的。所以,她想好了,不管有没有名分,她要一辈子跟着崔钧毅。她母亲一辈子和老宋不是没有名分吗?谁都觉得他们不配,可是,他们不是这样一辈子了吗?

“就这样一辈子,跟着他工作,也很好啊!”她想,一个私生子,一个普普通通的上海小女孩,哪里配得上崔钧毅这样的金融奇才呢?她很绝望,尤其是在她为崔钧毅负伤,断了好几根肋骨,但是,崔钧毅依然对她不冷不热的时候。她想逃离,离开崔钧毅。毕业的时候,她选择搬出去住,就是为了逃离崔钧毅。后来呢?去广州,她也是想逃离。可是,这个男人太有吸引力了。与其说,她是为了妈妈的病回来的,不如说,她是因为思念崔钧毅而回来的啊!她对自己说,她喜欢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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